今天是个好天气!
清晨,屋外树上小鸟的鸣唱给了刚刚醒来的修霁小公主一个好心情。不顾贴身宫女的劝阻,顾不上梳洗就奔了出来。站在门槛处抬头看着树枝上一对非常美丽却叫不出名字的小鸟正在欢快的跳来跳去,小鸟的叫声非常悦耳,听得小公主都想飞上树去和它们一起歌唱。
正在她听得入迷的时候,不知从哪飞来一粒石子,正打在左边那只小鸟的身上,只听一声悲鸣,那只小鸟就像一块石头一样从树上栽了下来,落到地上时,还在用力的扑打着翅膀,做着痛苦的垂死挣扎。另一只小鸟吓得拍着翅膀飞到了半空中,却又不忍离开受伤的同伴,只能一边盘旋,一边悲鸣,刚刚的幸福爱侣,现在却成了生离死别。修霁公主虽然是个小女孩,也能感受到它们的痛苦,从心里为两只鸟儿难过。
正要去找那个作恶的人,那人却不用她找就自己跑了过来。白色的对襟长衫,一头及腰披散的黑发,还有阵阵清脆的金铃声,不用看脸她就知道是谁。除了那个讨厌的伴伴,宫里哪还有这么可恨的人?他右手拿着一只弹弓,左手抓着小鸟的一只腿,将它倒着拎起来,转身就要走。
“伴伴,谁让你打鸟的?”叉腰拦住那个讨厌鬼的去路,修霁心痛的看着男孩手里拎着的那只美丽的小鸟,刚刚还唱着那么好听的歌,此时却已是奄奄一息。
花玥横了修霁一眼:“我自己要打的。怎么了?”
修霁怒道:“我正在听它唱歌,你为什么打死它?”
“不就是鸟叫嘛,有什么好听的。”花玥毫不在意地道:“打下来把皮一剥,用火烤着吃,很香的。”
“你!”修霁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你快放了它!以后不许打我的鸟。”
花玥道:“这是我打的鸟。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鸟?”
“它在我的宫外,就是我的鸟。”
“你的鸟?”将垂死的小鸟举到小公主的面前:“它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你叫它它会答应吗?”
“你——”被顽劣的小孩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小公主,狠狠地跺着脚。
可惜的是,修霁公主虽然无人敢惹,花玥却并不怕她。见她不再说话,拎着小鸟就要离开。
“站住!”修霁好不容易顺过这口气来,叫道:“我命令你放了它。”
“我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因为我是你的小主人!伴伴——”有意在他的名字后边加了个长音,小公主也知道怎么气这个讨厌鬼。
果然,花玥的脸色不再像刚才那样神气活现。可依然犹豫着不想放下小鸟。
修霁这下来了精神,挺胸抬头,摆出公主的威风道:“你不过是父皇养的宠物,我可是堂堂的公主千岁。难道你敢违背我的命令吗?”
花玥黑了脸将小鸟用力一捏后往地上一丢:“不就是一只破鸟吗?给你就是。”
修霁连忙弯腰将小鸟拾了起来,小心地托在掌心,却发现它已经不动了,怒道:“你干什么把它捏死了!”
花玥恶狠狠地在她身后道:“千岁,千岁,原来是一千岁的老太婆,难怪又罗嗦又讨厌。”
“你说什么?”修霁忍不住尖叫了起来。转身想要教训这个大胆的伴伴,那家伙竟然撒开丫子,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
憋了一肚子气的修霁公主,只能噙着泪花,顾不得回屋梳洗就来找母后了。
听完女儿的叙述,皇后娘娘劝女儿:“霁儿,伴伴是淘气了些。他从宫外来,不懂宫里规矩,你别和他计较。”
“别跟他计较。”修霁摇晃的身子将母后新上身的那件月白宫装的前襟揉成了一团:“您总是这么说。大前天他弄坏了大哥的金弓,昨天害小弟弟摔破了皮,还有…还有……,您都没有责备他一句。今天他又打了我宫外的鸟,您还是这么说。”
“弄坏修琅的金弓,那是修琅让伴伴拉弓的。伴伴力气大了点,不小心弄坏的,也不算什么。母后已经让人给修琅再做一个好的来。修珞摔伤,是他跟着伴伴跑,没小心自己摔倒的。至于你宫外的小鸟,它不过是碰巧飞到你的宫外。”
修霁听着听着,母后竟然全是为伴伴说话,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又是一通乱摇:“母后,母后,您怎么永远都是向着伴伴?”
皇后眼中光芒一闪,这中间的理由却无法告诉女儿,只得搂着女儿:“霁儿,你要学会宽容大度。”
“我们才是你的儿臣啊,难道还比不上一只白泽吗?”修霁公主叫道,从母亲怀里蹦了出来。
“霁儿。”皇后一板脸,教训道:“白泽是神物,母后这样做,自然有母后的道理。你以后都离那个伴伴远点,只要你不理他,量他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修霁公主见母后真的生气的,不敢再说,只能匆匆告辞出来。等公主退下后,皇后叫过眉儿吩咐了几句,让她捧了青玉盏给皇帝送去。
眉儿捧了青玉盏去往永昌宫,走着走着,眼前一黯,没等她看明白,一个蹴鞠飞了过来,打碎了她手中的青玉盏。
眉儿惊叫一声,就见三皇子修玮带着一群人奔了过来。她连忙行礼:“三殿下。”
修玮见是皇后娘娘宫中的眉儿,连忙也站住:“眉儿,你到哪去?”
眉儿道:“奉娘娘旨,去永昌宫给皇上送这青玉盏的,可是现在。。。。。。”她轻轻咬咬下唇,没敢再往下说。四个皇子中最顽劣的就是修玮,虽然眉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对这位三皇子还是有些忌惮。
修玮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青玉盏和盏内那只烤熟的小鸟道:“是伴伴烤的?”
“三殿下怎么知道?”眉儿问道。
修玮一笑:“他今天请我和大哥,二哥去吃呢。除了我们,连不能出门的四弟他都没忘。他说,因为他打的鸟儿不多,只够我们几个吃,剩下的给父皇和母后一人一只送去。反正父皇和母后也不会吃,是个心意而已。不过说真的,伴伴烤的真的很好吃。”咂了一下嘴,似乎还在回味那个味道。
眉儿怔了一下,实在想不出伴伴带着三位皇子私自烤鸟肉吃的样子,可她无心多想这些,眼前的麻烦该怎么处置才是问题。修玮笑道:“眉儿别急,我想母后让你送这去给父皇,重点不是在这盏上,而是这只小鸟身上。不如我叫人给你拿个新盏,你重新装了送去给父皇就是了。”
眉儿想想,也没别的办法,只得谢过三皇子,拿着换过的新盏走了,修玮也抱着自己的蹴鞠又玩去了。
天气有些热,又踢了一会,修玮就觉得无趣了。那些小太监只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哄着他,能踢进去的也装踢不进。恨恨地踢了小太监一脚:“眼睛长肚脐上了,瞎踢什么?”
小太监不敢叫疼,只往后退了一步。三皇子性情喜怒无常,身边的人时时小心翼翼也难免要挨拳脚。好在修玮很快转了念头:“算了,还是去找伴伴吧。和他玩还有点意思。”
“殿下,昭仪说了,让您离那个伴伴远点。”
“不跟他玩,难道跟你们玩吗?你们就是一群木头。”修玮斥了一句,小太监就不敢再说话了。他又想了一想:“伴伴现在在哪呢?”
“啊嚏——”花玥很无辜的揉揉鼻子,他已经打了十几个喷嚏了,早知道北方的水那么凉,他一定会考虑一下要不要跳进去帮那位姐姐捞链子。不过当时看她哭得那么可怜,身为男子汉,总不能见死不救,多半还是会跳下去的。
“伴伴,你的衣服烤干了,快换上吧。”
“你别进来,把衣服从门缝给我递进来就好。”花玥连忙叫道。
“是。”站在门口的宫女答应一声,将衣服从门缝递了进来。花玥躲在门后接过,然后又匆匆把门关紧。
送衣服的宫女长着个可爱的团脸,她身后站着一个年纪略老的宫女。团脸宫女转眼对老宫女道:“都说伴伴胆大包天,没想到这么害羞。连换个衣服都不让人帮忙。才多大的孩子,看看又怎么了?”
老宫女道:“你还说。这回要不是多亏了他跳到水里帮你将链子捞了出来,你丢了陆昭仪最心爱的珠链还能有命吗?”
团脸宫女脸色也白了一下:“姑姑别说了,是我不小心跌了一跤,才会失手将昭仪的链子掉进水中。真是多亏了他。”
说话间,花玥已经换好衣服从屋里跳了出来,依然是一身白衣青裤,长发披肩,冲两位宫女一笑:“好了,我要回去了。”
“伴伴。”团脸宫女叫住他,柔柔地福身下去:“团扇谢过你帮忙。”
花玥摆摆手:“那没什么啊。”除了水有点冷,其它真的没什么。他从小下河摸鱼,捉的都是活蹦乱跳的鱼儿,这回捞一个不会动不会跑的链子有什么难?
团扇又再三道谢,花玥只得应了两声就飞快的跑掉了。
团扇见他跑了,这才急忙回清鸾宫去了。
一进宫门,团扇就发觉宫内的气氛不对,正在惊疑时,一同进宫的好姐妹香袋迎面走过,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团扇会意,低了头跟着香袋走了一段,转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香袋才停下脚步问道:“你到哪儿去了?昭仪刚刚还找你呢。”
团扇惊了一下,连忙道:“我去取修好的珠链去了。我马上去见昭仪。”
“你现在别进去。昭仪刚才是叫你,我已经替你回过,说你去取修好的珠链去了。估计是工匠们拖拉,要等一会儿。昭仪就没再问了。现在昭仪正在生气,你这时进去,小心触了霉头。”
“昭仪为什么生气啊?”团扇心里奇怪。昭仪如今正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香袋将嘴贴在团扇的耳边,低声道:“你不知道吧。今晚皇上不来了。”
团扇道:“为什么?皇上昨晚走的时候,不是答应了昭仪今晚还会来吗?”
香袋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才低声道:“听说是为了那个伴伴。”
“伴伴?”听到这个名字,团扇不由得关心:“皇上来不来,关他什么事?”
香袋叹了口气:“皇上下朝后就到清鸾殿来了,和昭仪娘娘一起用了点心,刚坐下来说了几句话,皇后娘娘差人给皇上送来一件东西,说了几句话,皇上就去了。刚才又叫小鱼儿过来传话,说皇上今夜不过来了。”
团扇道:“那也不关伴伴的事啊。”
香袋笑道:“你怎么是个木头脑袋。皇后娘娘叫人请走皇上,据说就是为了伴伴的事。皇上今夜不来,多半也是为了这事。你说与他有没有关系?”
香袋与团扇关系最好,嘴上依然不停:“都说那个伴伴是神兽下凡,是整个皇宫的祸害,我们进宫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也没见到。要是有机会,倒真想看看呢。”
团扇心里有些替伴伴担心,随意应付了几句,正巧这时玉梳跑了来:“团扇,娘娘叫你呢,快进去吧。”
团扇连忙答应了一声,匆匆捧了玉匣走进正殿,就见昭仪娘娘正坐在青铜镜前,金钗正在帮她梳理那一头油亮乌黑的长发。
团扇行了礼。陆昭仪问道:“链子呢?”
团扇连忙将手中玉匣举得高高:“在这里。”
玉梳连忙从团扇手中接过玉匣,将它放在桌上。陆昭仪亲手打开玉匣,从里面取出一条精美绝伦的项链。
陆昭仪取出项链,对着灯光细细照了半天,这才点头:“不错。这些工匠手艺还成。”这项链是祖母送她的陪嫁,也是陆家的家传之宝,若是修不好,她真无脸去见祖母。那日正在梳妆,听说皇上来了,心里一急不小心跌坏了其中镶着的一块象牙。送去修时她还一直担心,找不到与原来成色相似的象牙,没想到修好了以后一点也看不出来。
陆昭仪的心情好了一些,要将项链放回玉匣。玉葱一样的手指滑过匣内的绒布时微微一怔,这绒布上有些微潮,虽然不明显,但她还是发觉了,俏脸一板:“团扇,这是怎么了?”
团扇不敢隐瞒,只得跪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的一遍。
陆昭仪正为伴伴烦心,将玉匣用力合上,道:“没有的丫头,叫你办点事就办成这样。”
团扇连忙磕头:“昭仪饶命。”
“还不退下。”陆昭仪斥了一声。团扇听了这话,重重磕了个头,正要退下,又被叫住:“明天准备些新巧的点心,再备上份礼物,本宫与你一起去谢谢那个伴伴。”
“啊?”团扇呆住了。昭仪刚才听到伴伴神色还是那么别扭,这一会却又要亲自去谢他。
陆昭仪淡淡一笑,转过脸去盯着铜镜:“金钗,明天记得把母亲给我准备的那件霞衣拿出来。我明天要穿。”
团扇忍不住抬头,没能看到昭仪的表情,却和玉梳弄个了对眼,玉梳冲她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悄悄地笑了。团扇立即也明白了过来,也对着玉梳眨了眨眼。堂堂昭仪亲自去向皇帝的小宠物道谢,哪有这样的道理?但是再一想,那伴伴就住在皇上的永昌宫,昭仪亲自上门道谢,这醉翁之意。。。。。。也就不言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