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个月,花玥渐渐地也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其实宫中的生活也着实不错,锦衣玉食,什么活也不用干,还有一群人侍候着。没有那个黑脸的父亲每天逼着他习文练武。也不用听母亲反复教导道理。
承熙帝不要求他守宫中的规矩,皇上坐着,皇子都要站在一旁,伴伴却可以在一旁趴着玩耍;皇上正在看书,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伴伴却在院子里乱跑乱跳,脚上的金铃响个不停,皇上不但不怒,反而赞他活泼可爱。宫中上下都知道伴伴是皇上的爱物儿,非仆非臣,受尽宠爱。
皇后娘娘对花玥的宠爱不下于皇帝。她亲自到花玥的住处,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哪些该添,哪些该换,一一都记了下来。命宫人认真准备了送来,虽一几一垫,都比照皇子所用之物准备。
花玥刚进宫时还有些拘束,时间长了那淘气本性就显了出来。好在承熙帝将他拘在永昌宫,不得越雷池一步,才没成为整个皇宫的祸害。
今天永昌宫的宫人们都在奇怪。今天伴伴怎么了?从皇上上朝后就一直躲在屋里,虽然这几个月以来,只要一听到那金铃声,大家都避之不及,但是真少了那叮铃,叮铃的声音。宫女,太监还有侍卫们都有些适应不过来。
侍候承熙帝起居的小鱼儿借着打扫房间的机会,偷眼看着正托着腮发呆的小人儿,难得看到伴伴这么安静的时候,为什么他总觉得提心吊胆?
花玥趴在承熙帝的龙榻上,两只连鞋都没脱的脚翘得高高,左脚上的金铃格外醒目。这世上也只有他才敢这样放肆的倒在皇帝的龙床上。
小鱼儿在偷看他,他早就知道。若是平时,他早就开始动脑筋要教训这个小太监了。可是——轻轻叹了一声,花玥一翻身,改成四仰八叉地倒在了龙床上,好无聊!
这个皇帝也真奇怪,把他掳了来,却不让他做任何事。只有好吃好喝的待着他。还弄了好几个宫女太监侍候他,听他的话,陪他玩。花玥脑袋想破了,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小主意,他倒要看看,皇帝什么时候会开始讨厌他。他心里总有个小小的希望,若是皇帝讨厌他了,会不会就放他回家了?
有了这个念头,花玥就把自己淘气的本事变本加厉的施展了出来。这永昌宫里的宫女太监,他已经挨个捉弄了好几遍,再也找不出新的乐趣来了。皇帝那边,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有时看见他捉弄人,不但不恼,还笑得开心,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取悦他的玩物一样。
不行,花玥暗暗下了决心,不能总是困在这个宫里,他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出了这座永昌宫。可是没有圣旨,他是万万出不去的,那些大内侍卫虽然看起来没有爹爹那么难对付,也不是吃素的,更不用说那么多了。
他皱着眉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主意来。想不出好主意,他就赖在龙床上不起来,这么一赖就是一天,连午饭都没有吃。等到承熙帝回宫,见伴伴没有出来迎接,还以为他病了,急急进殿,花玥听见承熙帝来了,早就抢在他没进门时乖巧的跪下接驾:“伴伴见过主人。”
承熙帝见他小脸红扑扑的,并没有生病的迹象,刚放了心,却立即看见龙床上早已被某人弄得一塌糊涂。
“伴伴,你在做什么?”承熙帝问道。
花玥眨着一双无害又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又可爱的神情可以轻易迷倒一大票人,他说:“伴伴无事可做,又出不去。就在主人床上躺了一天。”
承熙帝难得后悔,当初真不该允许这小子上自己的龙床,可是——每次小东西都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达成目标。比如这龙床,第一次让他碰,是因为他走到床边,盯着床上的金龙图形看了半天,用很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主人,为什么你家养的蛇长得那么奇怪?”自己仅答了他一句,他就开始问东问西,提出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很认真的求自己给他讲龙的故事,讲着讲着,再回头一看,花玥已经在他的龙床上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缩于龙床一角,美丽的睡颜上布满笑意。现在想来,正是小家伙诡计得逞后在得意地笑。
可是,承熙帝又不能不承认,这小花玥真的给他带来了很多欢乐。他明明看穿了这些小伎俩,却不忍心揭穿他,看着那张开心的小脸,自己也觉得很开心。只要不触及他的目标和底限,也就随他去了。
这次也不例外,听了花玥的话,承熙帝心里就雪亮了。其实不让他出永昌宫,只是在磨他的性子而已,也是让他明白逃跑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承熙帝可不打算天天将他拘在永昌宫中,毕竟是自己的寝宫,见个大臣,召个嫔妃,这小家伙时时在宫里晃,也挺碍眼的。小孩子这种动物,就是一天不见就想,见了半天就烦的。
所以花玥非常顺利的从承熙帝那里讨来了可以出永昌宫的旨意,第二天一早,等皇帝上朝后,花玥终于踏出了禁锢他一年多的永昌宫,将他的祸害范围扩展到了整个**。
沉睡了一夜的深宫渐渐苏醒,位于**中央的疏桐宫在周围的宫殿拱卫下,慢慢在晨光中展露出她娇美却不失尊贵的容颜。
皇后娘娘梳洗整齐用过早膳,就有宫女来报,各宫的娘娘前来请安。
本朝制,**位份最尊的一后四妃,除了皇后之外,贵,德,淑,贤四妃,四妃以下设四昭仪,八婕妤,婧娥以下无数。
承熙帝**,除了皇后之外,另有两妃,分别的德妃与淑妃。以下两昭仪,三婕妤,另有容华,美人七八人。
皇帝共有四子一女。除了小公主修霁是皇后亲生外。德妃李氏,是当今皇帝还是豫王世子时由老王爷作主纳的,在皇上身边时间最长,育有皇长子修琅,淑妃林氏是学士之女,是宫中的才女,最擅棋,四皇子修珞是她所出。二皇子修珏生母赵美人,生下皇子后就去世了,由傅婕妤扶养。三皇子修玮母亲是何昭仪。
皇后在正中宝座坐下,一殿的女子下跪请安。等请安毕,宫女才道:“各位娘娘请起吧。大家坐下说话吧。”
众宫妃谢过恩后这才起身,各按位份坐下。
李德妃在后妃中地位仅次于皇后,坐下后第一个开口:“昨天奴才们把娘娘赏给修琅的金弓送到了臣妾宫中,臣妾代琅儿多谢娘娘赏赐。”
皇后微微一笑:“无妨,只要琅儿喜欢就好。”转脸又问林淑妃:“珞儿的腿好些了吗?”
听皇后问话,林淑妃连忙起身:“谢娘娘挂念,好多了,只是还有些青。这两天已经呆不住,天天吵着要下床去找伴伴玩。”
皇后一听笑道:“珞儿这孩子,身上伤还没好就惦记着玩。你去传我的话,让他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才能和伴伴一起玩。”
林淑妃道:“娘娘,那个伴伴,太野了些。天天不是带着他在玉阶上跳来跳去就是带着他去御花园的池子里抓鱼。臣妾想,等珞儿好了,还是离伴伴远些才好。”
李德妃也道:“也难怪淑妃妹妹担心,别说珞儿还小,就是琅儿,臣妾也不敢让他与伴伴玩耍。皇上亲赐的金弓到他的手中,没一个时辰就弄坏了。”
皇后道:“伴伴是皮了些。他来自民间,这野性一时也改不了。慢慢就会好的。”
“娘娘说的当然不错。可是皇子们都是金枝玉叶,尊贵无比的身子。宫里多了这么一个野孩子,弄得宫中乱七八糟。娘娘身为**之主,该为臣妾们拿个主意才是。”
皇后顺着话音往下一看,见是林淑妃下首的陆昭仪在说话。这位陆昭仪是太傅之女,是一月前刚刚进宫的。她年方十七,颇有美色,又难得精通音律,外有才名,被特选入宫。进宫就加封为昭仪,贵为一宫之主。
按理说,皇后与两妃在说话,陆昭仪未得允许是不能说话的。一来是她圣眷正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二来也是因为她父亲是朝中重臣,多少有点看不起出身商贾之家的皇后。竟然开口插嘴。
皇后也不责备她,只是道:“伴伴是皇上的宝贝儿。没有皇上的话,本宫也不好深责。陆昭仪如今正得圣宠,不如就由你去向皇上请旨吧。”
“娘娘说笑了。臣妾怎敢与娘娘相比。”陆昭仪听皇后娘娘这话绵里藏针,知道自己造次了,连忙跪下谢罪。
皇后也没深说,只道:“昭仪年轻,一时失言。本后怎会与你计较,快起来吧。”
宫女们送上清茶小点并南方供来的时鲜果品。四样小点分别是丝窝,虎眼,裁松饼和减楪,其中丝窝,虎眼内廷最为珍味,除了帝后,其它嫔妃宫中向无所进。皇后轻启朱唇道了一声“请“。众嫔妃们忙谢了,自取了来吃。一边又闲谈了些没要紧的小事。
皇后面带笑容,边吃边听,偶尔也插上两句。吃了一块糕,觉得有些口渴,就饮了口茶,放下茶钟时,无意间看到面前金盘中放着一个青玉盏,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贴身宫女眉儿连忙回道:“禀娘娘,是伴伴送来的,说是他自己做的,给娘娘尝尝鲜。奴婢知道娘娘不能吃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只是娘娘吩咐过,不可拂了他的一番心意,所以请娘娘过目一下。”
皇后奇道:“他又有什么新花样?”伸手揭开青玉盏一看,惊叫道:“这个伴伴,竟弄这种东西。旁边众人都伸过头来看,傅婕妤脱口道:“是烤鹌鹑吗?”
正说着,外面宫女来报:“娘娘,小公主来了。”
宫女话音未落,修霁公主就闯进殿来,一进门就用委屈的声音叫道:“母后——”
皇后抬头,见心爱的女儿穿着一身粉红的纱裙,雪白的赤足汲着一双绣花鞋,头发松松散散的披着,竟然没有梳洗就跑了出来。
“霁儿?”皇后有些吃惊,女儿虽然年幼,却一向很有公主的风仪,五岁以后就不曾这样未曾梳洗就披头散发的在宫里乱跑过。伸手将女儿揽入怀中,问道:“谁让你受委屈了?”
修霁公主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也是宫中唯一的公主。皇帝皇后一向爱如眼珠,就算是四位皇子,也不敢给她半点气受。难得今天竟然一脸委屈。
修霁扑到皇后的怀里:“母后,您一定要狠狠的惩罚一下那个伴伴。”
其实刚刚看到女儿这副模样,皇后就隐约猜到了是谁惹心爱的小公主生气了,听她开口,果然不出所料,叹了口气:“伴伴又怎么惹着你了?”
修霁公主小脸涨得通红:“他射死了我宫外的小鸟。”
“啊?”一听女儿这么说,再看看青玉盏,皇后略略皱眉,道:“霁儿先别说这些,这里都是你的母妃,你先见礼。”
修霁公主听了母亲这话,才向几位皇妃们见礼。等见完礼后,皇后娘娘才笑道:“不知不觉,该进汤了。”于是伸手要汤。要汤。“客至奉茶,进汤则退。”这规矩无人不懂,众宫妃一听皇后要汤,知道在逐客,连忙跪下告退。
皇后含笑点头,等众嫔妃退下后,这才将女儿抱到膝上,耐心地听着女儿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