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一眼,我却可以断定那就是张赫本人。不仅仅是面无表情,而是一种超出常人的冷静和淡定,陌生人绝猜不透他的心思。
看穿着已经不是出门时的打扮,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行头。我叫了两声,他却没有理会,我怕他没听到,正要追过去拍他,他却快步隐入了夜市的人流中。
我也没想太多,心说你们三个今天给我的刺激够多了,还想再来个意外惊喜不成?于是快跑了两步,跟着他挤进了市中心最热闹的一条小吃街。
昆明的夜不像我想象的那般宁静,反而比北京有过之而无不及。各式各样的餐馆酒店在临街的外墙上悬挂着霓红灯牌,花花绿绿的,让人眼晕。路面上也是人来人往,本地的住户、外地的游客,鱼龙混杂。
我追了一阵儿就跟丢了,霓虹灯的光晃得人分辨不清眼中的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想盯住一个不放还是很有难度的。我有些懊恼,无明业火中烧,本来凉爽的雨夜却硬生生追出了一身汗。
“妈的”我低声骂了一句,心想你们还真够朋友,一路上跟我这儿遮遮掩掩、避重就轻,我说话装没听见也就算了,到了昆明还跟我来这套,好端端的休息都给搅和了。
我刻意地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平和情绪,既然来了,就在这大市场先转转,什么时候困了、累了,就回去。等到了旅社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临近午夜,嘈杂的小吃街开始渐渐降温,我晃悠着朝回走,已经不再有什么不痛快,整个人又沉浸在了忘我的神游之中。
玉兰树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萤光,催生着我的困意,我是越走越飘逸,越走越释怀,竟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惧怕熟睡后的梦靥,冥冥中嗅到茶花的清香。一时间,我感觉这就是我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对劲儿,一切都井井有条。
走着走着,我竟走过了路,前面不远就是昆明国际酒店了。这地方可不比青年旅社,不是什么人都住得起的。一般来玩的游客都是报团的,所以中等宾馆是生意兴隆;而散客就更会往便宜的小旅店扎。四星级以上,就基本属于专门为公司或财团的高层人员准备的行宫,独立入住的不多。
我看那酒店的一层大厅通体的落地窗,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分外惹眼,就停下了脚步,借着些许意淫后的沉醉看着那大门好一会儿。
这个时间段回酒店的,无非就是一些作风不怎么端正的企业家。时不时有一二辆奔驰、宝马一类的“大众品牌车”停靠进来,由车上下来几个保镖似的大个儿,再来就是美女相陪的矮胖老板。
我这样想着,就准备掉头往回走,可偏偏在这会儿开来了一辆大大的吉普,仔细看了一下,这哪里是什么吉普,分明是武装到挡泥板的悍马越野车,崭新的车身锃光瓦亮,是连车牌还没来得及上的新家伙。
我多少对好车还是有些兴趣,又是在两千公里外的昆明看到这么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就由不得困了,凑近看了起来。
悍马车缓缓停在了酒店的大门口,过了许久才打车上下来一个男的,看岁数有五十多了,个头不高,精瘦的身形,穿着白底金银丝的唐装,带着一副黑边眼镜,很有派头。
我心中暗笑,眼前这位可与我所想的财阀形象大相径庭,俨然是新中国刚建成时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模样。
接着车上又下来一个年轻人,“恩?”,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休闲装束,身材高大,气宇不凡。
两个人关系似乎相当亲密,下车后,那年轻人对老者是毕恭毕敬,与酒店的接待安排打点着,倒像是管家的角色,可又明显看得出地位要比随从这个级别高得多,因为酒店里面迎出来三五个人,中间有个光头,那人应该才是正牌管家。
可我怎么看都觉得那车上的年轻人眼熟,转念一想,最近确实常常看见让自己莫名其妙的人和事,便也懒得理会,只当自己太过敏感了。
“嗡嗡”,这时,手机的震动响了,推开一看,是张赫来的电话。
“喂!我说你们几个...”这可勾起了我一肚子怨念,愤怒的气焰又再次沸腾起来,态度很恶劣的接起了电话。
可对面的语气却是十万火急,要不是对声音的主人太过熟悉,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电话另一边此刻正歇斯底里的人,是张赫。
“李潇!快回旅社!陈月凝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