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双杰的脚印一直向南边延伸,最后到了洛阳城。
此时,积雪早已溶化。
城外人流穿梭,脚印密密相叠,难以辩认。
但瑶光三人却并不急。
若论追踪之术,他们三人可谓是当世之佼佼者。
更何况,以苗疆双杰这类特征如此鲜明的人物,要寻到他们的去向可算得上是轻而易举。
洛阳城,自古便是繁华之地。
街市纵横有序,人流熙熙攘攘。
街道两道的商铺连绵,更多酒楼饭馆。
店小二精名于世,眼睛溜溜四转,站在店外招揽着四方客人。
酒楼自然打探信息最好的地方。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机要的事在这里商谈成的,也不知有多少江湖奇事是从这里传播开来。
更何况,苗疆双杰虽行事诡异,但总归是人,是人就需要吃饭。
天枢、天权、瑶光已进了一家酒楼,点了几个菜,又打赏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按说这个时候店小二的话匣子便该打开。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二,却是一问三不知。
三人只能再换下酒楼探问情况。
然而一连走了近十家,却依然打探不出关于苗疆双杰的蛛丝马迹。
有些时候,越是轻而易举的事,反而会变的不容易。
夜已深,梆子声已敲过了三更。
聚朋楼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却依旧亮着烛光。
并不明亮的烛光下,照出的是三张带着忧色的面孔。
无风,但烛火却在轻颤。
瑶光双眉忽地舒开,双眸印在烛光下,更加明亮。
他道:“哪怕是只老鼠,哪怕再小心,也总有可能被人瞧见。可是苗疆双杰非但不是老鼠,还十分引人注目,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没有人瞧见过。”
天枢道:“但城里的人却无人瞧见。这当然只有一个可能。”
天权接话道:“洛阳有他们的聚点,所以他们一入城就直往巢穴而去。自然也就不需要去酒楼用饭,自然也就不会被人看出,自然我们也打探不出什么情况来。”
瑶光微微一笑:“所以我们明天要做的就是打探他们的聚点。看来明天还得满城乱逛。哎,逛街对男人来说可是个体力活。现在得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才是。咱们若是女人,大概就会是另一感觉了吧。”
他说罢就真的往床上一躺。慵懒、自在,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之前连番遭受的打击,之后要应付的事又是困难重重。换成任何人,只怕都会愁的睡不着。
可是他此时看来,却仿佛是没心没肺的孩子般不知愁。
但他必竟不是孩子,也不是没心没肺。
只是当困难一时半会儿没法解决时,再去烦恼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纠结中。
倒还如倒头大睡一觉,养好了精神去迎接困难。
这其中的道理说说简单,但这世上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瑶光刚闭上眼,天权扫来一脚就要将他踢下床:“这间是我的屋子,你要睡觉该到隔壁。”
那一脚眼见要落到身上,瑶光的眼睛尚还闭着,但他的人却已是一个腾挪,灵巧地避过那一脚滚到了床里。
同时,也已拉开了被子盖住了头。
他道:“我懒得再走步。你若也懒得走步,就索性与我同床而眠,反正这床大。”
天权道:“你这个懒汉子,浑身又脏又臭,鬼才愿意跟你睡。老大,你倒是管管老七,这没规没矩的样子!”
天枢冷哼一声,顾自回房休息。
瑶光的酣声已起,似乎已然入得梦中。
可是偏偏声音又从被子里传来:“咱们一路风餐露宿的,我臭,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他的话确实没错。
天权脚上那双昂贵的鹿皮靴子已被路上的雪水浸湿。
洁白如雪的衣袍也皱巴巴的,袍摆上沾上了点点的污泥。看上去就好像莹白的雪地里滚上了煤渣子似的。
他展开双袖在腋下嗅了嗅,眼中露出嫌恶的神色来。
他素来最要干净,即使是在执行任务时也绝不会慢怠自己。
如果说以前的他如贵公子一般,那么眼下的他就像落魄的公子。
床已被瑶光占了,即使现在把他赶走,床褥上也都已沾上了他的臭味。
这些天权自然也不能忍受。所以他只能无奈地退出。
门外传来他招呼店小二打热水的声音,想到能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他的心情又立时大好,声音里也充满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