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道:“你们别急,荷衣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他虽一直这般说着,但声音却分明在擅抖。
他拾起碎镜,碎镜扎伤了他的手,血缓缓滑出。
镜面中映出了他的脸,可是他眼前所见的分明是她的面容:她生气时的蛮不讲理;她高兴时的娇笑连连;她难过时的泪水莹莹……
最后千般表情尽都凝成了受惊无措,失手打落镜子的画面。
“眼下事情未弄清,咱们不能先乱了心神。”却是天枢最先回神,沉声道。
“不错!荷衣、宗主他们只是无踪,我们快找!”
说话间,瑶光已嗖的一下窜出。
天已亮。
一道道的气孔将外头的光引入,照亮了湮尘的各个屋子。
可是天枢、天权、瑶光三人却仿佛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光明。
花了一夜的功夫将每个屋子都搜了一遍。
然而除了个别地方留有血迹外连一个人都不见。
若不是那些血,似乎就要让人误以为这里只是一座空荡而死寂的坟墓,根本不像是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湮尘的总部。
饶是瑶光心机敏锐,接连发生的事也让他如坠云中,难寻出路。
天权心念一闪间,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天枢道:“老四,你想到了什么直说吧。”
天权道:“湮尘成立至今已有百余年之久,凡受任务,管你是王侯相将还是武林英豪绝不手软。因此,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更有武林富豪出巨资号令江湖人士铲除湮尘。可是百余年来,湮尘不但未被消灭反而日渐扩大。内部成员的能力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湮尘总部所处的位置极为隐蔽,外人难以得知。即使知得,也无法通重重机关,进入内部。”
瑶光打断道:“你说的意思莫非是觉得绝不可能会有人攻入我们内部?如果不是突然被攻击,那么眼前的一切又当做何解释?”
天枢道:“如果不是被人攻击,那么就只能是总部的人突然撤空。但此处乃是几代湮尘人经营的心血,怎会如此突然的撤出?还有那些血迹又该做何解释?”
天权道:“从我们之前进来时的模样,入口处的机关完好无损,不像是有外人攻击过。内部虽有血迹,但打斗的痕迹并不明显。以此来看,湮尘定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大事,所以宗主便匆忙带领弟子撤出。只是匆忙之下,我们几个却成了被遗弃的人。”
瑶光道:“就算要撤离,就算宗主来不及知会我们,那么开阳、荷衣呢?开阳的任务顺利完成,定然也是赶在我们前头回到总部,以开阳的机智,他无论如何都会给我们留下些记号。”
天权拧眉道:“你说的不错,可是开阳为什么连一丁点的线索都不会我们留呢?”忽然间,心电急转,接着道:“我想到一点,不知当讲不当讲。”
瑶光道:“有什么就直说,别藏着噎着。”
天权道:“你们也知道,湮尘历代的规矩是由宗主亲自从内部选择继承者为下一任的宗主。众所周知,下一任的宗主必是从我们北斗七星中的一员。可是我们七人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智具相差无几,也因此宗主一直难以定下人选。可是如今事情却有些转变,老二、老三、老五惧已殉职,我们又与宗主失去了联络,宗主身旁只有一个老六……”
“住口!”却是天枢一语喝断,“事情未弄清前就怀疑兄弟,老四你未免太过草率了。”
然而,他虽是这般说,但也不能不承认天权所说并非无的放矢。
开阳虽只排行第六,但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功俱可算是七人中的佼佼者,且又十分得宗主看重。
宗主虽曾说过将会从北斗七星中择出一人为湮尘的继承者,但他们几人心中却分明已知道,开阳才是宗主心目中的人选。
只因七人情同手足,所以此事从不多提。
天权说出那番话,也自知有亏,面露愧色,垂头不语。
瑶光道:“不管怎么样,查清一切找到荷衣、开阳他们才是当下紧要之事。湮尘近千人,哪怕是走也总该会留有蛛丝马迹。我们先前是从正门进来,那里并未发现异样,所以可以断定他们不是从前门走出。那么就只能是后门。还等什么,到后门瞧瞧去。”
虽然刚刚因荷衣之事让他慌了下神,但心智必竟非一般人可比,很快的便镇定下来。
天虽霁,寒意却未散。
连绵的山环绕在周围,将眼前的一片平地环成了幽静的山谷。
雪积的极厚,遥遥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几行鸿爪印。
几只苍鹰也不知发现了什么,正在雪地上乱刨,忽见有人临近,羽翅一展腾上半空,徒留几声鸣叫,仿佛在抗议。
脚踩在雪上,表面的浮雪深深陷下,底下已被冻死的雪却是比石头还硬。
这里是距无山三十里外的山谷,他们三人此时就站在这片雪地上。
从总部的后门出来,并未发现丝毫异像,一路搜寻到此,依然寻不到蛛丝马迹。
天枢的面色更寒,瑶光一惯的笑容也早已僵硬。
天权叹道:“可惜了,前两天的雪太大,所有的痕迹都已被盖住。”
一阵寒风拂过,灌进脖间,三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风声呜呜,回荡在山谷中,像是谁在阴厉的发笑。
风是否也在讥笑他们的徒费力气?
瑶光转身回走,道:“这里是查不出什么了,我们再到总部看看,或许……”
话才说到一半,脚步却是一滞。
回过头来,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的雪地——被鹰刨开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