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考试的几天,班里的人达到了空前的数目,我们都对此比较了解,老师肯定要画重点或透露一些题目,既然都来到了这个学校,我想就没有希望自己考试都不通过的。
所以在老师画完重点以后,我们也就产生了暗语,做纸条的叫鸡毛信,抄在身体上的叫纹身,抄在前面同学衣服上的叫刺绣……
在考场当中,也有很多人是平时不戴镜的,突然就戴上了眼镜,然后摘下来,再戴上,再摘下来,但每次都要用写满文字的眼镜布去擦拭。
预料之中,除了高数是以八分的成绩挂掉之外,其他学科均超过六十分,信息检索更以超过九十分的成绩名列前茅,虽然此科是开卷考试,但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也令我着实兴奋了一番。
这学期高数是一百二十分制,虽然会的极少,但我想怎么也不会出现这么低的分数,即使是平时分也占了三十分之多,由此可见,此老师的报复心是多么的强。相反,信息检索我并不认为我会得那么高的分,不过我认为这个老师还算说话算话,我替她占座位,她给了我及格,不知道我替她拎东西,她是否也加了我平时分。
学校的学分制度是四年必须修够二百学分才能毕业,当你所挂学科的学分累计到二十二学分时,你就要试读,如果试读两次还没把所挂的学分降低到二十二学分以下,你就要被开除学籍。我不知道学校为什么对这个数字如此执迷,但他们那么规定,肯定认为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高数是六学分,还差很多,更何况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还有一次补考。
杨强因为看到张老师后说了一句“老师,你真漂亮”而得了一个五十九分的恶心分数。因此他QQ的签名改成了:男人,女人,女博士。这对我的意义就是知道了这个自称女生的女人是个博士,比我预想的年龄还要大。杨强与我们不同的是,他的成绩来源于平时的积累,而不是临阵磨枪,看来自己的命运,有一部分还是掌握在老师手中的。
汪泽因为时间差没倒过来,最终没能参加所有的考试,就连仅参加的两科也全部挂掉,但这丝毫没能影响他工作的情绪,坚持着独到的作息时间。当然,他的另一半也没能逃脱这次厄运。但回家的时候两人却出现了不同的表情,汪泽开怀大笑,表示这次的失利只是考试时间安排的不妥。殷维却愁容满面,跟我们要了考试内容,好像要痛改前非。
李择鸣只通过了高数一科,他总结为男人太痴情不好,容易耽误考试,所谓红颜祸水,希望经过一个寒假的修炼,能做到四大皆空,争取再回来这里的时候达到眼中无女人,心中亦无女人的境界,捎带手地再顺利通过补考。在他的眼神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和尚在考场粉笔疾书的画面,真希望他到时候写在试卷上的是考试内容,而不是金刚经。
这学期与杂货铺的大爷混得异常脸熟,每天都要从他那里买走一盒烟,或云烟或中南海。大爷也对我特别热情,每次刚到门口就先冲我问一句“什么烟”,然后再冲我笑笑,我每次买完之后我再跟他聊聊家常,再走出去。我不去旁边的超市买烟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烟是真的,那里的烟是假的。那边全是小姑娘,而且室内明亮。这边就一个老人家,东西也不算多,白天都需要开灯。一个老人没有在家安享晚年,而是出来经营,那么他的生活一定不是非常好,我觉得我有必要帮助一下这样的人,更何况在这边买东西,永远没有排队的时候。
放假之前与紫檀吃了一顿饭,她没有丝毫的改变,我对她的评价是不因周围事物而改变的好女孩,还跟原来一样清秀。她对我的评价是不会因为周围的人都要脸而自己就要脸。她告诉我下学期的成绩如果还能持平就能拿奖学金,到时候请你吃饭。我告诉她我下学期还这样的话仍旧不会试读,但饭我肯定不请。他劝我要戒烟维持健康,我劝她要少吃保持身材。她觉得我应该找个厉害点儿的女朋友管管我,我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半年的生活,并不如我所预计的那样因为课少而感觉欢天喜地,也没有期待的那样奋发图强,更没有因为时间充足而感到自由自在,相反却是空虚无助,无所事事。
寒假如期而至,我却并没有因为寒假的到来而感到有事可做,除了每天吃饭睡觉去厕所等必要的时间之外,其他的时间都用在了上网,打台球上面。直到有一天,我在去台球厅的路上看到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春联,才感觉到春节来了,这个感觉没能让我兴奋,却打了一个寒颤,又大了一岁。
小时候觉得长大了是美好的,可以花钱买自己喜欢的玩具,不用上学,然后找个女的给我做饭,然后也莫名其妙地弄出个小孩儿来让我吓唬,再不听话就照屁股上打两巴掌,生活该是多么自在。现在的我已经不喜欢玩具了,但依然在上学,也知道了那个给我做饭的女的应该是我媳妇,孩子并不是自然出现的,得需要男女双方的共同努力。想起这些,我倒更愿意怀着对这些事情的理解,回到小时候去撒尿和泥,因为我不理解的话,还会**呵呵地再次盼着长大。
正当我回首过去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你丫的嘛呢?”这是我的一个发小儿,叫孟正,我们从四岁就开始一块儿玩,初中毕业后便不再念书,选择了步入社会这条路,现在他在事业上已经小有所成,过着稳定的生活。我现在只往返于学校与家庭之间不知所措,他却总是徘徊于歌厅饭店等场所嬉笑享乐,我还在因为思念一个女人而废寝忘食,他却在众多女孩之间难以选择。在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还告诉过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不管怎么样,他的愿望是让我以****的身份衣锦还乡。
“没事儿干,想打台球去呢,你来不来?”
“打什么台球,赶紧来我家,一会儿出去唱歌。”
“行,马上。”
挂了电话,我直奔他们家。
“上车。”他告诉我。
“什么时候买的车?”我打开车门先问到。
“头俩月买的,没多少钱,这儿不就是为了方便么。挑地儿,咱们去哪?”
“随便吧,我就去过的学校比你多,唱歌儿的地儿你都比我清楚。”
“那就听我的了啊,一会儿再安排个活动,让你爽爽。”他说完了便一脸淫笑。
“你自个儿来吧,我受不了那刺激。”我敷衍道。
“诶,真的,哥们儿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原来一块儿出去你连个陪唱都不要,我都怀疑你丫的身体有问题,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来一个。”顿了顿他又说:“至少找个陪唱让我知道你喜欢女的,省得我以后跟你一块儿还得担惊受怕的。”
“你这话有点儿忒孙子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我伸出中指指向他。
“改不了了,大学里好看的姑娘多么?”他一边笑一边问我。
“多,就是旁边儿都有个大老爷们儿。”
“那你旁边跟的是谁?”
“我操行劲儿太大,旁边只有男的,没女的。”
“你这大学别白上啊,哥们儿还指着你给找一个呢。”
“你还是花钱找吧。”这次轮到我笑了。
“操行。”
到了地方以后,我发现室内设备陈旧,完全看不出像个KTV,我问他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个地方,他告诉我这的小姐好看,这让我的兴趣丧失了一大半。
不大一会儿便有打扮妖艳的女人走进来,我数了一下,十三个。孟正问我喜欢哪个,我有点不知所措,化了艳妆的女人总能让人眼花缭乱,于是我拿起桌上放的一副扑克牌,随便抽出了一张,黑桃A。
“就第一个吧。”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笑吟吟地朝我走来,然后坐到我身边。
“你们俩在这呆着还是上楼待会去?”孟正问我。
“我唱歌,你上去吧。”我回答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搂着另一个女人上了楼。
“喜欢什么歌儿你自己点吧,我陪你唱。”我转过头对我面前的女人说。
她抬起头看看我,然后问我:“你相信缘分吗?”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就好比今天我看到了你手里的牌,我就知道我要和你一起唱歌儿了。”
“你怎么不认为我会干点儿别的?”我点了颗烟,也递给她一颗。
“你跟刚才上去那人不一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说了,你让我干别的我也不同意,我只陪人唱歌儿。”她接过烟自己点燃,用手扇了扇自己眼睛前方,然后又对我说:“你把手伸出来。”
我伸出了右手,她告诉我凭直觉能找到缘分线,说完便把她的右手放在我的手掌上,往前挪了挪,再翻开,结果她所谓的缘分线不差一丝一毫地对在了一起。然后她深吸了一口烟,开始咳嗽起来,紧接着是两行眼泪。
“怎么了?”我问。
“烟呛的,我不会抽烟。”她边擦着眼泪边回答。
“那就掐了吧,我现在虽然没收入,但还不至于心疼这几毛钱。”
“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来,陪我唱个歌儿吧。”她站起来选歌,留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来这次我是真的成为陪唱了,不光陪唱,还要倒贴钱。
音乐响起,我抬头看了一下歌名:好心分手。
几曲终了,我的嗓子像火燎一样疼得厉害,便要了十瓶啤酒,她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唱着,看来我的歌不是唱出来的,是喊出来的,所以才有现在的效果。啤酒端上来以后,孟正从楼上下来,气喘吁吁,但喜笑颜开。
他们聊天唱歌,我搭不上话,便喝起了啤酒,当眼前多了七个空瓶子的时候,我的头脑开始混沌起来,躺在沙发上便睡。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她在看着我,我起身拿起麦克,看了一眼当前的歌名,才发现不会唱,于是又放下。
“你唱歌挺好听的,但是为什么老要喊呢?”她问我。
我没有回答,是啊,我为什么要喊呢?过年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会高兴,却意外地打了一个寒颤,这次唱歌并没有提高我的兴致,却看到了很多让我迷茫的东西,这酒精就好像过眼云烟一样,迷糊得了一时,而解脱不了一世。我的喊对我来说也许只能是一种发泄,不知道是为了表示对现实的不满,还是对自己前途的迷茫,或者说我身边的这个女人不如我所想的那样高雅清纯,也对,但凡高雅清纯的,有几个愿意出来做陪唱呢。点燃一颗烟深吸了一口,我走到窗台前拉开窗帘,并没有如我想象的刺眼的阳光,天已经黑透,街道被花花绿绿的霓虹灯所充斥。
“回去吧,不早了。”我掏出手机看完时间后对孟正说。
“走吧,回家吃饺子去。”孟正没有喝酒,此时清醒得很。
“能把你电话告诉我么?感觉你和别人不一样,以后咱们没准儿还能见到。”她对我说。
我没有把电话告诉她,走出了这个供人发泄的地方。
她跟着我出来,对孟正说了声再见,然后驻足看看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孟正问我是不是打算把新年睡过去,我告诉他我有此打算,但不知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我是不是能如愿躺在被窝里。或许是因为我这张嘴话说的不是时候,车子恰在这时候停止不前。他告诉我,推车吧,看来我没有第二种选择。当我们都筋疲力尽的时候,远方响起了爆竹的声音,我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整。正如我所想,我没能在十二点钻进被窝大睡一场。
这时候,电话响了。
“新年快乐。”这是紫檀在新年到来之际给我传来的问候。
“同乐同乐。”我觉得我也需要祝福她。
“你现在是不是特高兴?在家吃饺子呢吧?”
“在外面推车呢。”这应该算是个如实的回答。
“啊?那你够辛苦的,不管怎么样,希望你新年有新气象。我还要给别人拜年呢,以后再聊。”
说完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她所谓的以后我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还能维持多长时间,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我的心灵还要承受多少的创伤。
这就是大学的第一个新年,没能在第一时间吃上饺子,没能如愿以偿地睡觉,却在没有行人的路上推着一辆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