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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雷峰山下

妖林是无极冰原上除了龙回镇之外唯一遍布草木的地方,整个人族所需的资源有一半依赖于这里。数百年前,妖族一直盘踞在此,垄断着所有资源。人族为求生计,与妖族接连大战,最终妖族惨遭大败,从此竟然在妖林销声匿迹,只是偶尔会出现几个凶恶妖人偷袭妖林附近的人族,所以妖林中几乎没有人类居住。而在屡次与妖族的大战中声名显赫的通天堡和拜剑阁则分别在妖林的北边和西边筑下堡垒,并时常派出人手进入妖林搜剿妖族余孽。妖林的南边紧临着遍布死亡漩涡的“绝溟海”,东边是终日雷电不休的“雷峰”,如此一来,妖林中即使还有妖人也很难出来祸乱人族了。

为了避开通天堡、拜剑阁的耳目,木紫云特意绕道东方,打算冒险直接攀过雷峰进入妖林地界,寻找老师所说的洞口。雷峰上下怪石嶙峋,寸雪不留,通体乌黑,不时有闪电划过,溅起一片火花。经历了太多的九死一生,反而对生死已看淡了许多。把身上所有的金属器物统统扔掉后,木紫云运起封印诀护住全身,开始了新的冒险之旅。

雷峰上到处散落着零碎的骨骸,平添了不少恐怖气氛。不过几经周折,木紫云有惊无险的翻过了雷峰。居高临下,木紫云看到了一片斑驳的灰色,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那就是妖林。木紫云感觉很轻易地就来到了妖林,不知道这是因为雷峰的恐怖雷电名不副实,还是自己的封印诀太无敌了。

易苍生提到过那个山洞是在雷峰脚下,所以木紫云就打算从山下妖林中找起。他一边向山下走去,一边小心的注意着妖林里的动静。近来运气实在够差的,如果真的在妖林里撞到了百年难遇的妖人,对木紫云来说也是很正常的吧,毕竟已经见过两个了。也不知道那两个妖精怎么样了,虽然老师并不认为所有妖人都是邪恶的,几个月的相处也觉得她们两个是很善良的,不过木紫云仍然心存芥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和妖精的情谊。或许,最好的办法还是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心中刚刚想过“不要再见”,佳人已近在眼前。一颗横卧在地面的大树上坐着一个碧衣少女,俏丽背影,形单影只,让整个妖林都成了为她而生的背景。

当日拂袖而去,今日妖林重逢,一人一妖还能只如初见吗?木紫云心乱如麻,打算悄悄的走开,却一个不留神踩落了一堆石子。

“谁?是你!”小蛮一声娇喝转过身来,一下子发现了木紫云。

现在,如果自己再次不声不响的走开,会不会就有些太小气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窘迫之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木紫云只好胡乱开口说:“你——”

“人妖殊途,阁下多说无益,还是离我这个妖女远点儿的好。”小蛮毫不客气的打断木紫云的话,全无往日活泼的一面,倒像是有点沾染了霏羽特有的寒气。

言已至此,木紫云更是无话可说,转身,离开。

“等等!”小蛮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急,木紫云停了下来,想着要不要回头。

“你刚从雷峰上下来?”生硬的语气中明明带有不信的意思,木紫云转过身来点了点头,看到小蛮正在用不屑来掩盖惊奇,感到很是好笑。

“有没有看到一种叫做‘辟邪草’的红色药草?”小蛮的俏脸还是紧绷着,眼睛里却生动了起来,几乎是在发光。木紫云想起在一大块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石头下看到过几株红艳艳的小草,当时以为那么显眼的东西一定会有剧毒,就没有敢碰,那应该就是小蛮所说的辟邪草了,于是他又点了点头。

这一次,小蛮的脸上一下子叠加了好多表情,惊喜,兴奋,渴望,犹豫,不安。木紫云惊讶的看着小蛮,原来她的一切心事都会写在脸上的。

“带我去!”小蛮似乎刚刚下定了一个什么决心,不过这个决心居然还要木紫云来一起完成。木紫云想起了小蛮几次想要霏羽做什么时,都会摇着霏羽的胳膊“姊姊”个不停,然后霏羽就不得不答应了。现在她明明是在用命令的口吻来叫自己给她带路,自己居然也答应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妖术?木紫云索性继续默不作声,只管在前面带路。

木紫云从雷峰的那边一直翻到这边,并没有雷电击在自己身上,所以不慌不忙的只顾攀爬,小蛮则大为忌惮雷峰的威名,只在木紫云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不再像过冰封谷时那样飞岩走壁了。木紫云又开始回想起那段共患难的日子,回想起那片藏在眼睛中的海,那样的一双眼睛怎么会属于一个妖精呢?木紫云越想越乱,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险些滑倒,低头一看,在脚下的碎石子中露出一把反射着银光的匕首,木紫云不经过大脑就捡了起来。

“快扔掉!”小蛮一声惊叫把木紫云吓了一跳,也一下子意识到了危险在靠近,更可怕的是在遇见小蛮之后自己就忘了用封印诀护体了,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轰隆隆”连声巨响,数道闪电连击在木紫云手中的匕首上,顿时把他吓的魂飞天外。不过雷电过后,木紫云发现自己竟然没事,却是在情急之下,自己居然极速运起封印诀护住了全身,因此毫发未损,而手中的匕首已经有些变形了。看来在生死之际最能爆发人的潜能了,木紫云暗呼侥幸,同时在想有没有惊吓到小蛮。

木紫云把匕首远远地扔掉,转身去看小蛮,却发现她居然躺在地上。原来刚才小蛮看到木紫云忽然捡起了一柄匕首,便毫不迟疑的冲上前去要把那柄匕首打落,却不料雷电来的更快,一下子就将还未近前的小蛮击倒在地。木紫云一个箭步跃到小蛮身边,扶起她的头来,却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怎么老想救你这个笨蛋,我就知道早晚会被你连累害死的。”小蛮悠悠醒来,绣眉紧蹙,脸色惨白,同时木紫云看到她的一只玉手上已满是焦黑。

怎么这么没用,总是被一个女子救来救去的。木紫云暗恨自己本领低微,又担心小蛮的伤势,方寸大乱,想要问小蛮该怎么办,她已经昏迷不醒了。

事不宜迟,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木紫云强催精气,将封印诀运到了极限,把他和小蛮都保护了起来,然后抱起小蛮往山下疾驰。平时看到小蛮走路都是轻飘飘地,像是随时都要飞起来一样,没想到她却这么重。木紫云走的摇摇晃晃十分勉强,不时的去看小蛮有没有醒转过来。开始时,小蛮的脸色还只是很苍白,可是后来忽然间变得红酥发烫,身体似乎也在轻抖,任凭木紫云怎么呼叫,除了眨动几下睫毛外就再无反应。木紫云心急如焚,猛然记起曾听别人说雷峰之下有好多泉眼,各个泉水滚沸,于是瞧见一处聚着不少白雾的地方就直奔而去了。

钻进白雾后,果然发现一眼沸泉,把四周蒸烤的暖暖的。这种地方应该是聚集着不少飞禽走兽的,然而事实上这里却空荡荡的,显得分外妖异。不过木紫云也顾不了许多了,他在泉眼旁边找了处干净平整的石头,把随身携带的一些衣物垫在上面,然后将小蛮放了上去。又撕下一块儿布料,在泉眼沸水中漂洗几遍,小心的拿上来帮小蛮擦拭那只焦黑的玉手。不知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这个样子,会不会再次昏睡过去永远都不醒来了,还是帮她包裹起来吧。

妖林中可以治疗外伤的药草很多,随便在雪下翻看就能找到很多。木紫云采来一小捆,用手把药草的汁液挤出来涂在小蛮的手上,接着又撕下布条把她的手全部包了起来,然后就静等小蛮醒来。小蛮脸上的红晕渐渐褪下,人却就是不醒来,木紫云也没有什么主意了,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夜。

“木头,给我醒来!”木紫云正做着好梦,忽然耳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木紫云跟着大喊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发现正在被小蛮怒视,她还把那只裹着厚厚的布条的手举在眼前。

“说,你怎么把我的手弄成这样了。”小蛮恶狠狠地道。木紫云也意识到了不妙,昨天光想着不要让小蛮发现她的纤纤素手被雷击成了木炭,结果包扎的太多,现在看起来像是包着一个猪头。小蛮不等木紫云说话,就要把手上的布条解下来,木紫云刚想伸手拦住,被她一眼瞪了回来。

“给我水!”小蛮的手果然还是焦黑的,她也果然慌张了起来。木紫云把昨天那块漂洗过的布料在泉水中沾湿,递给了她。小蛮小心翼翼的擦洗着手上的黑渍,不时的皱动绣眉,不知道是因为手疼,还是因为心疼。不过最终,一只嫩白光泽的玉手出现在眼前,完美如初。这样的效果不可能是几颗普通的药草就可以达到的,那一定是小蛮有快速恢复伤口的能力。

木紫云心跳一滞,立刻想起自己也有伤口快速恢复的能力。莫非,自己终究是个妖人。木紫云心中愁闷,小蛮却心情大好,把手举在眼前细细察看了半天才心满意足的放下。

“你,现在怎么样了。”木紫云急于去寻找老师提到的洞口,弄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想知道小蛮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但他同时也踌躇着,不知道就此离去合不合适,她还要去找到辟邪草,自己要不要一起去。

“你干嘛这么关心我。”小蛮声音小的像在自言自语,低头又把那只刚恢复的手翻来覆去的查看了起来,正好露出云鬓掩不住的耳根,居然带有一抹红酥。

“如果你没有大碍的话,我就先离开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明明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离开,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木紫云有些恼恨自己,又不知道在恼恨自己什么,一切想法都颠三倒四的。

小蛮抬起头来,脸上一片醉红中透出不满,瞪着眼睛像要喷火,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笨蛋倒是变聪明了,我被你连累成这个样子,现在头晕眼花的,连妖林都走不出去,你居然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不行,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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