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军开拔,朱由检带着一丝期待离开古都洛阳。
过潼关,走华阴,途经华山脚下,朱由检也不过匆匆忙欣赏了一番西岳华山的景色,做好打算,陕西的事情办完了,回来路上,一定要上华山拜访拜访老野狐风清扬。
快一个月风餐露宿,这日,朱由检五百多羽林骑兵终于踏上了西安府境。
西安,究竟多少个朝代的都城,数也数不清楚,明朝初,分封诸王,太祖次子朱爽被封为秦王,统管三边防务,藩王府就设在西安,如今也已经传到了第十四代秦王;西安,还是陕西巡抚治所所在,陕西三司衙门亦在此地,是陕西乃至延绥、榆林、宁夏、甘肃等地的政治中心,在西南,政治、军事地位无可代替,军政要员们,也有自成一体的趋势,当然,这也是中国官场自古及今的通病了。
朱由检这六百多人离着长安府还有几十里地,探马就报了上来,陕西巡抚余茂恒携三司长官,西安知府及合城大小官员上百位出城二十里相迎!
朱由检不由得苦笑,本来进入陕西境内一路上都没一点动静,还以为这陕西的地方官要不不知道自己来了,要不就是没有这种恶习,更可能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哪知道,不动则以,一动惊人,居然都在这西安府等着我呢!再说,我一个十岁小孩,左右不过按察使的勾当,用得着这么大的排场,连一省的巡抚都跑出城来迎接吗!
曹化淳上前道:“王爷不必多虑,这不过是官场上的惯例,并无他意,王爷不妨先接下,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朱由检点点头,大军继续前行,不过片刻,但见眼前渐渐出现了人群,旌旗飘摆,人声沸沸,再近了,望过去,大旗下一溜蟒袍官带,蓝袍、紫袍、红袍的朝廷大员们,为首的,红袍加身,打着仙鹤的盘补,雁翅帽一颤一颤,三绺紫冉飘摆,正手搭凉棚往朱由检的行军观看,后边跟着三个紫袍盘补服的大员,大概就是陕西的三司了,这三人之后,又是一长串的紫袍、蓝袍的大小官宦,足足百十来位,周围上千的百姓夹道相迎,算是给足了朱由检面子。
朱由检刚刚打马上下来,五十多的陕西巡抚余茂恒便疾步走上前率先甩袖撩袍,跪倒行礼:“臣陕西巡抚余茂恒参见信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余茂恒带头,三司、西安知府等一干官员,上前的百姓都相继跪下,几乎异口同声:“信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由检不由暗里一阵头痛,迎接一个王爷,真的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
曹化淳看到朱由检在那里发愣,似乎不知道怎么办好,连忙走上前半步,将将没有超过朱由检的位置,大声说道:“诸位大人都起来吧,王爷有命,巡抚大人合三司的主官留下,其余不相干的人,都散了吧。”
余茂恒闻言,连忙起身,上前两步,靠近朱由检和曹化淳道;“王爷从湖南一路来到我陕西,劳苦功高,陕西的同僚一起在巡抚衙门为王爷准备了接风宴席,还望王爷赏脸芋尊降驾,陕西同僚不胜感激。”
朱由检这时也从最初的惊讶缓了过来,眼珠一转,点头应承道;“好吧,本王就到余巡抚府上走一遭,叨扰之处,余大人就多多包涵了。”
余茂恒连道不敢。朱由检将羽林军驻扎在城外,带着曹化淳、陶向东四女两队女锦衣卫及五十名羽林骑兵进城,在余茂恒带领下,一路马骑进了陕西巡抚衙门。
朱由检虚岁不过十二,个头尚不到一米六,站在宴席主位上,比大多数官员低了不止一头。朱由检举着杯子,童音脆脆的说道:“诸位大人,本王奉旨巡察陕西,皇命在身,今后这段时间,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大人见谅则个,今个本王以茶代酒,先给诸位大人陪个不是!”说着,举杯一饮到底,合陕上下文武官员一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陕西巡抚余茂恒哈哈一声赔笑:“王爷多虑了,王爷是为皇上办差,下官等自然要通力配合,查到谁头上,谁要是敢腻味,余某人首先就不放过他。是不是,诸位大人?来来,王爷敬酒,喝喝!”
上百位官员连忙赔笑,无论酒量好的,差的,都捏着鼻子,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朱由检点点头,接着说道:“想必诸位也知道,本王这次先是南下,是奉了御旨彻查长沙府吉王私通白莲教匪案,不过,在吉王通力配合,在本王明察暗访之后,才发现,这所谓的通匪,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这天下啊,就是有那么些人,看不得别人好过,别人好了,那就要想方设法给你找点不自在,这种人,本王最最痛恨,诸位大人尽管放心,说什么三边通蒙,私自倒卖铁器,说什么陕西境内地方官私通建奴,这简直是子虚乌有之事,这是往诸位大人身上泼脏水啊,本王一定彻查到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敢诬告朝廷命官,他不让咱们痛快,咱们也不能让他痛快!”
朱由检一顿乱说,让在场的大小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话是好。
“哦,对了,东厂那边说的,那个诬告陕西有官员私通蒙古的人叫什么来着?”
朱由检看似随便的回头问曹化淳,曹化淳连忙道:“哦,是咸阳县令张九纯!”
“张九纯”三字一出,但见那余茂恒手一抖,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
朱由检微微一笑,扫了众官员一眼,笑道:“对对,就是这个张九纯!哼哼,这家伙也太不识时务了,他怎么当得这个官?余茂恒,你说说,你治下,怎么出了这么个不合群的县官?哼,害的本王大老远的从洛阳跑到这西安城来,哼,本来还想着啊,总算可以回京舒服舒服了,却偏偏还要我跑上七八百里,走上一个月,到陕西这地方喝西北风!”
按察使李廷芳眼珠子一直转悠,胳膊肘捅捅一旁的布政使,布政使刘道一对着李廷芳点点头,将酒杯放下,躬身说道:“王爷说的是啊,这个张九纯纯粹就是没事找事,纯属找不自在的主,王爷何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王爷既然来了我们陕西,就该多走走,这西安、咸阳一带,名胜古迹极多,王爷走走转转,玩上一阵,待我等将案情查清,王爷向皇上禀明便是。”
余茂恒连连点头:“刘大人所说极是。这点小事,有下官等帮王爷搞定,王爷大老远的来了,就该好好玩玩,这些又苦又累的活计,就交给下官等好了!”
朱由检点点头,放下酒杯,道:“哈哈,你们说的正和我意!那就拜托诸位大人!”
深夜,几顶毛呢大轿吱呀吱呀的被抬到一处府邸,细看那出府邸,单单正门,就不亚于如今的信王府,府门上大匾写着三个大字“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