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和安涅娃一起押解的,还有亨格诺·森尼。不过,这个同进党副党魁始终没有和安涅娃说过话。
能说什么呢?说对不起,全部是因为自己,才让安涅娃一起受死?说自己在法**的时候,意识不受控制,自己说的话根本不是想说的?说去法庭之前,有个奇怪的女人跑去见自己,不知道做了什么以后,一切都不对劲了?……
说了以后呢?指望安涅娃能信?别说安涅娃,即使是亨格诺自己,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会相信。
再说,说了又能如何?审判已经结束,都到去刑场的路上了,把那些都说了,也无法改变什么。
就在亨格诺选择沉默的时候,街道上传来一声震天的轰隆,安涅娃迷茫地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亨格诺在军队里待过,自然听出是炸药爆炸的声音,他马上意识到有救了!
罗勒坐车在车队后面负责押送,尽管安排了两个车队故作疑阵,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这次押解,可是黄衫队正式上台的表演,必须尽善尽美,尤其是那个目中无人,根本不把黄衫队当回事的卡纳里八成一直等着看笑话。
当车队距离中心广场还有一个街区的时候,罗勒好歹松了口气,成功在即,只要完成押解……没等罗勒想完,一声震天的爆炸声从车队最前面传了过来,地面为之一震,罗勒从位子上震起几公分来,接着,狠狠摔倒在地。负责给他开车的兹尼·柯夫连忙转过头,询问道:“队长……”
“调头!”罗勒顾不得疼痛,打断兹尼的话。“给前面的车队把路让开!”
兹尼马上明白罗勒的意思,前面的爆炸,炸毁开路的车辆,堵住车队前进的道路,要是后面的车再给炸了的话,车队马上就陷入进退不得的境况。兹尼猛转方向盘,把车冲上人行道,给车队后撤清出路面来。
罗勒的车挪开原来的位置不超过五秒,又是一声爆炸从先前那个地方传来。兹尼看得冷汗直流,要是再晚一点,自己和那块路面一样,非得炸得四分五裂不可。兹尼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才想问罗勒下一步该如何,却从后视镜里看到罗勒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手枪,一脚踢开车门,径直奔到车外,对着天空开枪,大吼道:“黄衫队的给老子听着,绝对不能让犯人跑了!谁敢靠过去,直接给老子毙了!”
枪打出头鸟,前来劫车的同进党人马上意识到罗勒是指挥,一连朝着罗勒招呼了好几枪。罗勒就地一滚,滚到街边的邮筒处,一边躲避子弹,一边望着趴窝的车队干着急。
黄衫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先前同进党起义的时候,那些人都没几个拿到武器,黄衫队的镇压简直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没有受到丝毫有力抵抗。可这次劫车队显然和起义不同,刚开始的两次爆炸,一方面拦住了车队,另一方面,把不少黄衫队的人都吓傻了——而后者更加要命!
“一群窝囊废!”罗勒骂骂咧咧地跺了下脚,那群黄衫队员一个个呆若木鸡,别说还击了,不少人干脆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嘴里嘟囔着上帝保佑……什么?连妈妈都叫出来了?!“该死!”别说卡纳里了,罗勒自己都有些看不起那些黄衫队了。
罗勒探出手,胡乱射了几枪,接着,赶紧窜到前面不远处的灯杆后面。“枪!枪!你们的枪!给老子射击!该死!要顶到军警过来!”虽然,罗勒实在很想让黄衫队单独把劫车的人收拾掉,但,看这架势,在军警过来前不给解决掉就要谢天谢地了。
其实,罗勒的担心实在多余,从劫车人零星的枪声便可以判断出来,那些同进党人本身也没多少武器装备,甚至都没黄衫队有的枪多。好在爆炸把黄衫队给震住了,引起的混乱让凯瑟尔趁机冲到押送安涅娃的车子处,一下把车门给拉开了。那车子的司机遭跑得没影,车厢里面还有两个守卫。亨格诺在爆炸一开始,趁着守卫给爆炸吓呆的空档,径直拿身体朝其中一个守卫撞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便狠狠撞到了车顶,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至于剩下的那个守卫,实在可以用可笑来形容,当凯瑟尔打开车门的时候,那守卫正蹲在车厢角落,抱着脑袋,浑身抖得和筛子似的,不断叫着:“饶了我,饶了我……”这话听得叫人哭笑不得,他身上配着枪,而亨格诺、安涅娃两个人赤手空拳不说,还都给手铐给铐着,那守卫居然在像他们讨饶。
“快走!”凯瑟尔没有管亨格诺,伸手把安涅娃拉了出来。安涅娃跳下车,跑了没几步,又跑了回去,对凯瑟尔喊道:“把亨格诺带上!”
“带上他?!”凯瑟尔瞪着安涅娃,开什么玩笑?没有亨格诺的证词,安涅娃都不会给判刑,而且,她本身就是无辜的,凯瑟尔没有直接毙了他就已经不错了,还要救他?
“带上他!”安涅娃点点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安涅娃不是第一天认识亨格诺,亨格诺强硬是没错,但,对同进党的感情比自己这个党魁还要深。而且,亨格诺在同进党内根深蒂固,完全可以取代安涅娃的位置,却又迟迟没有出手,足可见亨格诺还是记得安涅娃父亲,同进党创始人对他的恩惠。在最后关头,在法**,亨格诺突然无中生有,说安涅娃参与了起义,各种原委,安涅娃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有什么事发生,让亨格诺不得不说出那些话来。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亨格诺深深地望了眼安涅娃,明明有着同样的信仰,明明彼此都很了解,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两人在之前就无法携手合作,一同去发展同进党呢?要是早些合作的话,同进党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可是,根本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你们自己走!”亨格诺一把推开了凯瑟尔,他自己知道,自己一条腿跛了,行动不方便,跟在安涅娃后面只会拖累他们,甚至让他们无法冲出去。
安涅娃马上看出亨格诺的顾虑。“凯瑟尔,背上他!”同进党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的同志了,她可不希望再有人在自己面前牺牲。尤其是亨格诺,这个严厉的长辈,几乎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也是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挡去很多麻烦,可以说,自己是在亨格诺的注视下,才一直走到现在。如今,叫自己丢下他……抱歉,实在办不到!
没有多少时间给安涅娃犹豫,远处已经传来军警刺耳的警笛,一听援军来了,那些黄衫队的人纷纷起了精神,罗勒更是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押运安涅娃的车辆。他一见车门给打开,心中大呼不好,忙四下找着安涅娃,还好,没走远。罗勒当然不肯让安涅娃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掉,抬手就朝他们开了一枪。
那枪本来是朝着安涅娃射过去的,安涅娃身为同进党的党魁,自然不能留下活口!然而,安涅娃身边的亨格诺眼尖,一早看到罗勒过来,刚要开口提醒安涅娃要小心,罗勒就已经举枪。不容亨格诺多加思考,他径直扑向安涅娃,用自己的身体给安涅娃挡住了子弹。安涅娃先是觉得身体一沉,好像给什么东西罩住了,然后,便是一声枪响,身上的物体好像受到猛击,安涅娃抬头一看,亨格诺嘴角噙着血,进气少,出气多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安涅娃,对不起,之前和你有诸多不愉快,对不起,我忘记最初的目的了,对不起,安涅娃,我还是没能好好守护好同进党,对不起,今后,你要一个人前进了,对不起,安涅娃,我没有机会看到你成长成一位优秀的领导人……
啊,上帝,如果请给我最后的力气,让我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为你骄傲……”亨格诺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婆娑安涅娃的脑袋,如同在安涅娃幼时安抚哭泣的她一样。此刻,安涅娃也和幼时一样,双眼包含着泪水。别哭啊,孩子,我才说为你骄傲呢,别再哭了,你这样……我会放心不下啊。
安涅娃想要紧紧握住亨格诺的手,尽管,那个举动显得徒劳,但,安涅娃就像那么做,好像自己可以握住的不仅是亨格诺的手,还有亨格诺的生命。可惜,无论是他的手,抑或是他的生命,安涅娃都没有握住。
“啊啊啊啊!!!”
“快走!”凯瑟尔朝着罗勒的方向射击,而罗勒身后已经出现了军警的身影,凯瑟尔一心忙着掩护,根本没有多余力气去拖安涅娃走。而安涅娃伏在亨格诺的尸体上,对周围的枪林弹雨无动于衷,再这样下去,谁都走不掉!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凯瑟尔一惊,刚要射击,那人喊了声:“凯瑟尔,是我!”
凯瑟尔盯睛一看,是在亚开龙监视的文森,他在监视结束后,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凯瑟尔第一次发现文森是这么伟大……
“快把安涅娃带走!我挡不住了!”
文森还是一样冷漠,伸手要把安涅娃拖开,安涅娃拳打脚踢地挣扎着,好像疯了一样,文森叹了口气,只好伸出手掌,切在安涅娃的后脑,把她敲晕,然后,往肩膀上一扛,头也不回冲进一边的巷子里。
“跟上来,别死!”
“死你个头!”凯瑟尔骂骂咧咧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手雷,朝远处丢了过去。在手雷爆炸的瞬间,一头栽进巷子里去。
罗勒看到文森扛着安涅娃要走,急忙要冲过去,没有注意到凯瑟尔的动作。可他还没跑上几步,身体给人朝后面一带,他踉跄地倒向后面,眼睁睁地看着文森跑远。他才要爬起来给那个带倒自己的家伙一枪,要不是那……
根本没等罗勒爬起来,手雷一触及地面,马上爆炸,强大的气浪夹带着碎石四下乱溅开来。罗勒给手雷产生的强光瞬间失明,眨巴着眼睛半天才回过神。亏得有人把自己拖过来,否则……
当罗勒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开枪了。他看了看后面那人,是自己的司机兹尼·柯夫。刚刚枪战的时候没看到他,罗勒还以为这家伙吓得躲在车里了。不过,好像他也是那么做的,要不也不会现在才出现。
好吧,好吧,兹尼手里又没枪,除了那么做也没辙,相比于那些现在还趴在地上的黄衫队员来说,兹尼最后关头把自己带倒,实在值得赞赏了。
罗勒意犹未尽地拍拍兹尼的肩膀,然后,瞥了眼文森逃走的巷子,拜凯瑟尔的手雷所赐,巷口给一堆瓦砾挡住了,军警正缓缓跃过瓦砾追击。
押解是完了……
好歹,命还在……
安涅娃被劫走的消息,很快传到弗里埃的耳朵里,弗里埃取下单片眼镜,一边喝着露迪送上的咖啡,一边眺望着远处,喃喃说道:“悲哀刻画在你们身上的伤痕愈深,你们就能容纳愈多的欢乐。当你们欣喜时,深究自己的心灵,你们会发现如今带给你们欢乐的,正是当初给你们忧愁的。当你们悲哀时,再审视自己的心灵,你们会发现如今带给你们忧愁的,正是当初带给你们欢乐的。”
那话是纪伯伦说的,虽然说,他是个诗人,但,这话颇有哲学家的味道。如果一帆风顺得到结果的话,那么,就不会珍惜。只有挫折以后得到了,这才知道结果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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