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们!”
在怒吼之后,咚的一声,老米迪家二楼从窗户开了一个洞,从中紧接着飞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正是威尔逊和爱塔。
就在几分钟前,威尔逊把关于剿灭山之黑羽的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了。
而其结果自然就是承受爱塔的怒火了。
“明明不记得了,还那么介意。”威尔逊稳稳的落地。
“对,我是不记得了。连亲人的样子,小时候的事都不知道。”咚的,爱塔四脚着地扬起一片沙土。“不过,我却有良知。你们杀了我亲人是不可辩驳的事实,那我为他们报仇也没有任何不对!!”
脚蹬地面,疾速奔驰。
用手中的刃物,对着敌人划出一道迅猛的刀光。
爱塔本身的链刃在老米迪给他做手术之前被拿走了。
现在用的这把刀正是趁老米迪不注意顺手藏入袖子里的。
需要说明的是,爱塔当时并不是蓄谋要杀谁,单纯是多年的习惯罢了。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它毕竟是常年接受山之黑羽的锻炼。连睡觉都刀不离身,倘若手上没有武器便会不协调。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到这把刀了。
而相对于爱塔,威尔逊则是真正的赤手空拳。
那巨大的十字架也没背在背上。
身上还绑着绷带,连教会特制的神父袍也没穿上。
不过就算这样他依旧是审判者的首领,就像火场里一样灵敏的躲避着爱塔的进攻。
“喂,你们两个!身体还没好,打什么架啊!打就打吧,小鬼,干嘛弄坏老夫的屋顶!!还有,小小鬼那把刀是老夫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老米迪从屋里跑出来,突然从阴暗的室内跑到外面让他禁不住眯起了眼。这让他意识到现在正好是中午。
“你们有没有听?还有现在是中午了,矿上的村民要回来吃午饭了。被看到的话,会引起麻烦!”
可惜的是现在两人都没因他的话停下。不,威尔逊或许一开始就不想打,完全是爱塔在主动进攻。
“……”
威尔逊又一次躲过了袭击,在这细小的空隙中,侧身踢向爱塔腹部。
“嘁”一边发出不满的咂舌,一边抽身后退。
不过这次爱塔没有像上次一样继续欺身向前,而是在原地站住了,手中的刀也没有摆出架势,而是自然的下垂。
“?”威尔逊发现了异常,爱塔现在握刀的手在抖……
不,要说异常的话。从一开始交手就发现了。
“怎么了,似乎你的身手退步了。”
因为跟爱塔交过一回手,所以明白。
虽然攻击和以前快速而准确,但缺少了一种必杀的锐利感。
是爱塔放水了吗?怎么可能?
第一刀是精准的挥向喉咙,第二刀是快速的刺向心脏。
每一招都是冲着必杀的要害,毫无牵制之意。
但,确实没有杀气。
武器是为了斩杀敌人而存在的。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无论持有者品行如何,这个目的都不会变。
守护或是掠夺,全在使用武器的人。
武器本身就只为了杀人。
既然如此,对于武器来说,【杀气】不就是它们的【生气】吗?
那没有杀气的刀纯粹就是个死物。
“怎么了,用那种刀是砍不到我的。”
“烦人!我自己也知道啊!!可是……”
下不去手啊……
虽然知道这个人是仇人,自己却完全没有记忆。
虽然知道应为亲人报仇,却想不起亲人的样子。
爱塔甚至怀疑现在正在思考的这个个体是不是真是记忆里那个爱塔。
自己就像被硬塞入他人生活的外来者,报仇也应该是那个记得亲人的以前的爱塔来报。
就是这样,自己只是被别人的话语和脑子里不真实的片段牵引的木偶。
自己自身……确实没有杀他的理由,这样要怎么发出杀气?
“其实你不用如此纠结……”威尔逊像放下一切戒备一样展开双手走了过来。“你只要做你自己就行。想要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别过来!”
“山之黑羽已经没有了,没人逼你去暗杀别人。你也不想杀人,对吧。”
“……”
“我也一样,我认为我做的事没有错。我只不过是想尽到我身为审判者的职责。所以我就做了。”
威尔逊已经走到爱塔的面前。
“从理上讲我没有任何错,但是唯一幸存下来,身为死去人的亲人的你,是唯一有资格怪罪我们的人了。”
威尔逊展开双臂露出胸膛。
“你一定要报仇的话,就刺下去吧。不过如果我侥幸没死,你就要答应做我的养子。”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那你就刺啊!连着你心中的防壁一起贯穿吧。”
“我会直接刺心脏的,你没有任何机会。”
“我死了也没关系,如果你真的高兴的话。想当哪个孩子的父亲,就要做好承受那个孩子任性的负担。如果这次我通过了,我就绝对能胜任你的父亲!”
“好……”
起刀,对准……爱塔嘴角渐渐展开弧度。
“接住了哦,爱塔·布鲁托尔的任性!”
刺出手术刀,不偏不移的命中威尔逊胸口偏左……
也就是人类心脏的位置。
“……”
“哼,你还真是温柔啊。故意不刺我心脏。”“你在说什么呀……我刺的确实是心脏的位置,只是你很【幸运】罢了。”
没有刺破心脏,传过来的手感很明确。
被手术刀破开的伤口中流出了鲜血,当然只是“流”罢了。倘若真伤到了心脏,会直接喷血的。
“要感谢米迪先生啊。”
“是啊,谁能料到……你的心脏被移到右边去了呢?”
“我通过了吗?”威尔逊十分开心的笑了笑。
“……”
没有回答,爱塔静静沉默后,点了一下头。
“我答应你,我将过去全部舍弃,从今天起我就是爱塔·布鲁托尔,再不是山之黑羽里的【七号】。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你必须给我一个新的人生。”
血顺着刀柄向下流。但是,在接触爱塔的手之前,诡异的在空气中燃烧起来!而且竟是黑色的火焰!
“!”传来的高温让爱塔迅速放手。
哧——被黑火包裹的手术刀承受不了这个高温,竟然瞬间融化成铁水。
之后,黑火极有灵性的钻回了伤口,并在伤口表面留下烧疤堵住了伤口。
“那是什么?”
“恶魔的磷火,和四代恶魔战斗留下的。”
“……感觉是似乎很有用的技能。”
“如果你想尝一下这个滋味,我可以让你试试。磷火的燃料是你的灵魂哦。”
“……”
“本来就是恶魔用来攻击灵魂的招数,只不过我挺了过来,所以这磷火现在还在我体内燃烧。我现在就相当于一个油瓶,灵魂是瓶里的油,不停的供给着磷火的燃烧。”
“那不是时刻都在损耗灵魂。”
“对,当灵魂烧尽我就完了。不过倒是有个有利的副作用,这磷火自身也想燃烧的久一点,所以当我这个油瓶被破坏时它会尽力修补。”
“你还能撑多久?”
“不管的话……一年半左右吧。”
“只有一年半左右吗?!”
“不用着急,我不是说【不管的话】吗?有办法治疗。”
“哼,我还以为又要再死一个父亲呢。”
“孩子,不好意思马上就得离开你了。不管我有没有痊愈,我都会一年后回来找你。”
“真是不负责任,这么就走了。”
“这段时间,你就和米迪先生一起住。”
“喂,就这样?我新的人生就是这样吗?”
“只不过一年罢了。在这一年时间内,你正好将记忆整理一下,那些战斗技巧以后会用的上,好好磨练一下吧。一年之后等我回来……哈,绝对让你过上你想都想不到的新生活。”
“……约定哦。”爱塔从贴身的怀里取出一片黑色的羽毛递给威尔逊。“这就是我的信物。”
“唉,信物吗……”威尔逊珍重地收起羽毛,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指着屋里说。
“那作为交换,我把【圣十字斩】留在这。”
“那是什么东西?你总背着的那个大十字架?”
“对,那个是教会里最顶级的圣器——七灵圣式之一。”
“?”爱塔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以后你就明白了,反正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收好了。”
“那么厉害的东西,你自己带着好了。”
“没关系,反正以我现在这种状态也用不了。带着太引人注目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啊,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信任我呢。”
“我当然信任你。不过那件圣器威力太大了,所以缠了特殊的布条做封印,可千万不要解下来。会干扰到附近正常的灵体循环不说,还会引来教会的人回收。”
“回收?那不是正好,那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教会手里比在我这要安全得多吧?”
“你还真是搞不清状况啊。圣十字斩是我持有的圣器,而我又和圣十字斩一起在剿灭山之黑羽的事件中无故失踪。那样教会肯定会怀疑你与山之黑羽有关。”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恶魔……”
“对,我敢肯定你绝对不是恶魔。但你的村子毕竟被恶魔沾染,如果教会知道你是山之黑羽的一员……即使你不是恶魔,你恐怕也要一生被教会监视着了,而我也不可能再和你接触了。”
“不要再提起那些事了。难道你们教会全都是不明是非的家伙吗?”
“教会的人确实呆板,但他们也是有人性的方面的。只不过啊,只要是有关于【恶魔】的事,他们是绝不会松口的。毕竟对抗恶魔就是教会存在的意义啊。”
“那难道不能你自己将圣十字斩送回去吗?”
“啊,这就是我个人问题了。我想借此机会……脱离教会……”“……?”“我毕竟是跟四代恶魔战斗啊,即使肉体粉碎灵魂燃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要我一年之内不出现在教会的视线中,他们就会判定我死亡了。
到时,关于恶魔的事他们也会放松,你我二人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个计划看起来还真是天衣无缝。”
“最后的隐患就是圣十字斩了。就算我死了,教会的人也一定要寻找这把圣器。所以一定要藏好。”
爱塔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现在就要动身了,一年后……再见吧,爱塔。”
威尔逊伸手轻轻抚摸爱塔凌乱的黑发,说出告别的话语。
“……”爱塔没有应答,也没有逃开。不知是出于害羞,还是仍对威尔逊有什么顾虑……
于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威尔逊就上路了。
爱塔真的像一个送别父亲的孩子一样目送着他离开。
在那离去的高大背影上,他寄托了太大的希望。
“回去吧,小小小鬼。”老米迪无声的出现在爱塔身后。
“?”爱塔对老米迪的称呼感到很迷惑。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威尔逊的师傅是我的晚辈,你是威尔逊的养子,所以我比你大四辈。”
“说是没错了,但这叫法……”
“那就……爱塔吧。不过你要称呼我米迪大师哦。”老米迪还特地加重了【大师】两个字。
“是,米迪大师。”
对于这位救命恩人,又比自己大四辈的老人,爱塔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再加上……这一年都要受他照顾了。
“爱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帮工。”
“帮工?”
“对,当然不能让你白吃白住。这一年来你要做的事就是这些……”
老米迪将一页纸塞给爱塔。
“……”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张纸,爱他由衷的发出感叹。
这一年……肯定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