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哩啪啦!」爆竹的声音响彻云霄。
「咚得隆咚锵!」舞龙舞狮的表演让人看得尽兴。
这是新店开慕的情景,『和气生财』的匾额高高地挂在店门口,门外放着一张大红字报,上面写着『新店开幕,所有布匹半价优惠!』。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南方各省之中,每一个尹家布庄的附近都开了这麽一间新布行,名字号为『天宝布庄』,每一个新开幕的天宝布庄都打着同样的标语,就是新开幕所有的商品半价优惠,这在南方来说是天大的事情,近十年来因为尹家的关系,布料生意早就被尹家给龚断了,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尹家所生产的布料,就连制作衣服的店舖也多半和尹家有关连,说句夸大的话,这南方人的外在就是靠尹家撑出来的。
而今这天宝布庄不但做得是布料的生意,而且还开在离尹家布庄不远之处,更让人惊讶的是所有的商品都半价售出,这让围观的人讶异不已,有人怀疑这天宝的主人与尹家有怨,也有人猜测半价的商品是否为劣等货,但真金不怕火炼,天宝大方地在店门口摆放二、三十匹布料,供人挑选,只要有中意的,当场就以半价售出,所提供的布料从冬暖夏凉的蚕布到耐磨实用的麻布,甚至是舶来品的雪纱,种类繁多,任君购买。
不但布料的种类多变,而且花样色彩也多样,从最单纯洁净的原始白布或淡黄色布(不挑染),到有着多种色彩挑染布,应有尽有;是高官富绅也好、是市井小民也罢,只要你说得出布名、讲得出色彩,天宝都找得到,开幕当天,天宝的门槛就差点被踩破了,而反观一旁的尹家布庄却门可罗雀。
就这样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天宝每一匹布都是半价优惠,丝毫不落空,但三天过後,第四天开始,天宝的布料恢复原价,虽然没有前三天的热闹,但也不见冷场,原因在於,天宝布庄的货物绝不输给尹家,再者天宝布庄的夥计亲切可人,三者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天宝的价格比市价总低了一至二成,於是天宝的生意丝毫不见冷清。
在天宝开店的第八天,尹家有了动作,这天开店之时,尹家长子找上门来,其态度一看就知道是来砸场的,其家丁的威势正可证明一句古语“狐假虎威“,虽然那一只并不一定是老虎,比较像豺狼,尹大公子的相貌其实也不差,以上了中年的标准来看,他算保养的不错,略胖的身型让人得知他养尊处优的生活,身上的穿着可以看得出尹家果然是布庄,光那件紫狐皮袄就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可惜的是略嫌细长的眼睛让人感到阳气不足,过多的金饰没有带来富贵之相,反而让人感到庸俗,其实尹大公子身上的每一件衣饰都精美异常,可惜的是好的东西也要愈到会配对的人,否则就像是将美珠放在尘土之中,只会掩埋了它的光彩,所有美的东西全部放在一起,并不一定会更美,反而因为太过於杂乱,而显现不出它们的美好。
「这位爷,你可有中意的布料,还是有喜欢的颜色,让老朽我给您找找。」一名忠厚的老实人上前招呼,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但俗话说的好,这伸手不打笑脸人。
「本大爷我今天不是来买布的,而是来拜访贵主的。」尹大公子毫不掩饰他的来意。
「是谁要找我啊?」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面有毛痣的文生掀帘而出,後面跟着一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文生朝身後的男子使了一个眼色,刀疤男子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快得让人难以查觉。
「你就是店主」尹大公子看着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人。
「正是小可我,不知尹家大公子今日驾临有何指教。」文生笑笑地说道。
「你认得我。」尹大公子的语意露出一丝讶异。
「这南方还有人不识得尹大公子的吗?」
「既然认得我,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尹家是专做布匹生意的,你在我们尹家布庄旁开了这家天宝布庄,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尹家为敌是吗?」
「尹大公子言重了,这所谓有钱大家赚,而且客人会上门是心甘情愿的,我又没有架把刀在他们脖子上,只要货好还怕没有人买,公子你说是吗?」这文生表面上句句都是软话,可是却棉里藏针,暗示尹家的布匹品质不好,才会导致无人上门。
「好,这笔帐我记下了,给你三天的时间关掉这间布庄,否则……」尹大公子冷笑了数声,便带着其家丁离开了。
「为什麽不让我动手。」刀疤男问道。
「于大叔,不急,最多不过三天,尹家一定会有行动,这里是尹家的故乡,所以一定是这里先发难,你告诉众位兄弟留意一下,另外通知一下各处的布庄,到时候来一个你捉一个、来二个你就拿一双,可伤但不可致人於死,我要活口,让尹家彻底瓦解。」
于述当年曾做过镖师,他一听就知道眼前这名文生的意图,他虽然不知道这名文生的身份,可是对於他所提出的计谋,他却无法不佩服,开店断了尹家的财路,这尹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十多年来的顺途,侵蚀了尹家的机智,他们想必料不到会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三天後
衙门的鼓声响起,文生綑了一群黑衣人上门击鼓鸣冤,这下子轰动了整个县城,只因这群黑衣人全是尹家的家丁,十几个人被绑得像端午节的粽子一样,被天宝布庄的夥计押着上了大堂。
大堂之上,这县太爷拍了拍惊堂木,询问堂下之人,文生叙述昨夜里布庄来了这群不法之徒,企图放火烧了布庄,所幸庄内夥计同心协力,将其制住,今闻县太爷明镜高悬,特将这群恶徒交由县太爷审理。
这黑衣人一个个都鼻青脸肿,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几处刀伤,县太爷平日和尹家走的近,一眼就认出带头之人正是尹大公子身边的家丁,他朝文生说道:「大胆狂生,你居然私自动用私刑,将善良百姓屈打成招。」
「大人,你这麽说就不够公允了,我天宝布庄做的是公平的买卖,这群人深夜来访,每个人身着黑衣、脸蒙黑巾,我怎麽看也不像是善良百姓,难道大人的意思是要让他们放火烧了我的布庄吗?莫非大人您与他们有所勾结?」文人话意明白,可其神情却天真的让人以为,他不过是顺口说说。
正当此时,尹大公子听到风声踏入大堂了,他看了一眼被扁得像猪头的家丁,心中暗骂,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而他尚未开口,这文人又朝他打了一个揖并说道:「尹公子,你来评评理,这歹人上门欲放火,我庄内的夥计将其擒住,送至官府可有错?」
现在县太爷和尹公子二人是有口难辩,可是这被扁的家丁却不会看风势,只见他们此起彼落地向主子求饶,文人还故做惊讶地表示他的不知情,结果因时势所至,这尹家只能负责赔偿所有天宝布庄的损失,尹家的面子真可说是被踩到地面上了。
县城的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平日这帮恶奴坏事做尽,仗着尹家的声势,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之事,这小老百姓因不敢得罪尹家,都忍而不言,这下子不但是尹家丢了面子,而且看那群恶奴一个个被打得哭爹叫娘的,这真是大快人心。
尹家大宅里,尹家人坐满了整个大厅,只见上位者是一位面色阴沉的长者,看来就是尹家的大家长,而下面坐着三男二女,这男的是尹家的公子,女的则是尹家的千金,这六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原因就在於近半个月前出现的天宝布庄,这个月他们布庄的生意一落千丈,而尹大公子派出的家丁又被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让尹家的面子全扫了,生意比之前更差了。
整个大厅的人就属尹大公子的脸色最难看,他在公堂之上丢尽了脸面,如今想来他还恨得牙痒痒的,就不知那个一手持扇的黑痣文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知道是哪里的人吗?」尹家老爷问道。
尹家小公子回答道:「只知道是从北方下来的,原本身旁还有二男一女,可是到南方之时又多了一名刀疤大汉,可是一到南方之际,除了女伴和刀疤男还留在身边之外,其余二名男子倒是不见踪影。」这回答的男子是掌握尹家情报之人,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可是这厅中最为狠毒之人。
「这不等於没说,我们要知道的是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方势力,背後还有没有人撑腰。」尹家大小姐轻吐兰息,这尹大小姐手里管的是布庄里刺绣剪裁之事,也就是说尹家布庄会出什麽花色的布料,全由这位小姐掌理。
「爹,据小么子说道,那天宝布庄底下的人底子都不差,每个都是练家子,来历恐怕不简单,而且这次他们似乎是料准了他们的行踪,他们才刚踏上门,就被人包围起来,用乱棒伺候,大夫看过说道,这伤起码要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起色。」尹家二小姐开口说道,这尹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这名年方二十的少女安置。
「老二,可看得出路数。」尹家老爷问闭目而坐的尹二公子。
他缓缓睁开双眼,和尹大公子不同,他一看就知是个练家子,目光炯炯有神,他望向开口询问的父亲,说道:「由下人们的伤势看来,似乎都是普通的拳路和招式,可是其威力却不可小看,看来每个出手之人都有二、三十年的内力,应该都是自小习武之人,家丁败得不冤枉,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这样说来,那文生是故意将他们生擒上县衙,否则以他们的实力,杀了那帮家丁也绰绰有余,老么,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何人,还有他手下那帮人到底是何来历,必要之时可与你二哥联手。」
众人闻言都知道父亲动了真火,尹家二公子掌握的才是尹家真正的武力,每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而且下手之狠毒更让人胆寒。
尹家这里在开闭府会议,天宝布庄当然也不可能闲着,只见这文生与刀疤男于述和店里的夥计坐在一张大圆桌上,正开着所谓的圆桌会议,文生一脸的严肃,看着在场的众人,他道:「这尹家看来应该要出手了,再来的凶险可不像上次,每个人这阵子必定要手不离刃,一旦遇袭不可逞勇,看清局势之後再战。」
于述说道:「我们明白,这些年我们也没有白混,这尹二公子手下的死士,我们也略知一二,而且他们除了甩得一手好刀法之外,其中有不少人精通暗器和用毒之术,可是公子,你毫无缚鸡之力,只怕会成为他们下手的目标。」
文人说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还怕自己成不了目标,就是要他们来对我下手,否则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于述看着文人唇边的那一抹笑意,他忽然间有种感觉,这个人也许不像他们想得那样毫无防备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