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三人在林府歇息一日,再去码头,水手说主人正在船上,下午时分就要出海。三人忙求水手引荐,一水手将三人带上大船,叫他三人等候。去不多时,来了一个老管家,自说姓墨,主人眼下正在安歇,有什么事自可与他说。
“墨老伯,我兄弟二人想搭贵主的船去傲来岛国。不知行不行?”程海生上前说。
“去傲来么?倒是顺路,只是我看你还未成年,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墨管家盘问起底细。
“哦,这……我兄弟二人的师父在那里隐居,我二人是去寻师父的。”这也不算说谎。
“后面的那个也去?怎么见不得人么?“
“我这弟弟生了病,见不得风,老管家要看看么?”
“哦!不了,既然有病,就算了。”
墨管家见这二人都是小孩摸样,又有钱赚,收了二百两纹银,叫他二人中午之前上船。
三人下了船,寻了个酒馆。
“程海生,你们这一去,我心里实在不放心啊。”燕飞大饮了一口酒。
“大哥不必忧虑,小七哥路上自会照料我。倒是大哥在那明冲岛之上,黑风国早晚必来图谋,大哥回到还是要小心为好。再者,姐姐就拜托大哥了。”
“这是什么话,你放心,没有谁敢欺负她。回去之后我还是让人把你姐姐送到林府来与我爹娘一起住。”燕飞到底想得周到。
吃过饭,燕飞也不再送,回林府去了。程海生想起小七送的两把匕首还没有柄,二人出去寻了个兵器铺子,出钱找人装了柄,这才回转码头。
这时船头有几个人正在私语,见他二人上船,不住打量。程海生那里知道羡门仙道的人跟到了船上,径直向自己的卧舱走去,下甲板时,与里面出来的一个年轻公子撞了一下。
“走路可得小心啊。别摔着了。”年轻公子一把扶住程海生,这年轻公子也没恼怒,反而关心起程海生来。
程海生一看,这人面若冠玉,眉目如画,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不好意思,我撞着你了。”程海生道歉。
“不妨,不妨。二位小哥也是乘船出海么?在下安期生,也是出海游历的。”这安公子是个自来熟,一下挽住二人说话。问了舱位,与在程海生所住对面。正说话间,听船头一水手高叫一声:
起船了。
这船缓缓的离了码头,驶向迷雾海。程海生起了兴致站在船头,迎着徐徐而来的咸湿海风,心里似乎觉得自己等这一刻很久了。小七穿着斗篷在他一旁轻声说:“刚才那个安公子,是个女的。”
“啊?”
“她身上传来的女人味怎么瞒得过我的鼻子。”小七无不得意。
“管他了,倒是我们上船时几个看向我们的人眼中似乎不怀好意。”
此时早已看不见即墨港了,一个水手上前来传,说船主宴请各位乘客。
这船极大,船中宴会之所面积、装潢比大酒楼不差,程海生二人进去时,厅中百十个海客已然交杯引盏,大喝起来。二人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东面虚坐,显然船主还没到。不一会儿,那安期生陪着一个美貌女子在东面坐下。这女子却不作闺中打扮,着紧身皮甲,长腿高靴。腰间缠一个银亮环带,前端作蛇头尾咬合,显然是一件软兵刃。高靴之上插有两根分水刺。各海客见是主人到了,放下酒杯纷纷谢主人款待。
这女子坐定,端起酒杯大声道:“承蒙各位不嫌弃,搭乘小女子的船。既然上了船就是我云怡的客人,愿各位安然达到,可别出什么事端。”这话语清脆婉转,却没有什么谦卑之音,倒是警告之意浓些。
一中年道士站起,说:“谢了云姑娘这顿酒水,我们几人也没有什么可答谢的,我有一兄弟,善变戏法。海途寂寞,给各位添个兴致。”
云怡点头说:“也好。”又安排人点起了香,驱散周围酒味。
道士边站起一人,蓝衣葛巾。吩咐端来一盆清水,燃香咒之,须臾盆中生出一朵碗口大小的青莲花,花瓣上犹有水珠滑动。众人齐大声喝彩。这人面露微笑,示意大家嘘声,含了口酒,一口喷去,那盆中青莲花忽作烈焰,火灭,生出一个三尺童子,莲叶作衣,手足若莲藕白嫩,童子出了铜盆,既跳且歌。一时好多水手都进来观看。
到了小童又跳入铜盆,化为青莲花时,中年道士捻须而笑,站起身对船主云怡拱了拱手道:“不敢欺瞒云姑娘,我们是黑风国的人。只因这船上有逃犯二人,我们拿了人,这便要下船去了。”说话间程海生和小七身旁过来两人,逼住二人退路。这道士正是孙二狗,他先安排人演这幻化之术,把众人都吸引到这里,外面自有人控制了水手,弄起大风,把大船吹向凤翔水域。
“哦?这漫漫大海,你们怎么下船?”云怡一点也不着急,轻言慢语道。
“云姑娘请不要怪罪,眼下船只怕已到了凤翔水域。”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墨管家了?”
一人从门口躬身进来,正是墨管家。云怡抬头就要问他,这面貌和善的管家一扬手,随袖中一股黑气跌出三个人瘫软在地上。
“主上,适才这三人在外施法,想起异端。我已拿了。”
“安公子。春申君让我带你游历,可不是让你来惹事的?”云怡面带冰霜,向对坐的安期生发难。
“云姐姐,这实在不是我,我一个文弱书生,哪能干这事。”安期生道。
“哦,那就好。把人拿了都扔下海。”
孙二狗见同门失了手,也不再装斯文,大叫动手。他自己一拍脑后,祭起一柄飞剑,只向那墨管家射去。程海生和小七身边二人也上前来准备拿住他们。
墨管家将嘴一张,吸了口气,那飞剑便被他吸入腹中。他大袖一张,孙二狗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吸入墨管家的袖中。人群中一个赤膊大汉见势不妙,抽出腰间大斧,向云怡几步奔来,准备先擒了这船主胁迫。
快到时,闻到一股香气,顿时失了气力,扑到在云怡身前。
“呵呵,这五体投地,是求我饶命么?”云怡取笑道。又道:“早知道是几个小角色,我点这醉香也糟蹋东西了,安公子你说是不是。”
安期生默在一旁,也不搭话。云怡慢慢取下靴子上两柄分水刺,突抬手射去,那程海生身边二人不料这云怡突然发难,躲闪不及,被钉在身后墙板上。
“哼!在即墨港不敢动手,来寻我的晦气么。叫人进来都他们扔下海去。还有那二个。”她一指程海生二人。
程海生与小七没料到有人在这里还有黑风国的人来抓他们,心头还没想出脱身之计,却不想这船的主人不费吹灰之力将事端化解,正要上前相谢,云怡竟然让人把他二人也仍下海。
程海生心思一转,道:“慢,慢,慢。我二人上船是付过钱的。又没有坏你什么规矩。你怎么能这样了?”
“哦!你这小鬼言辞倒也犀利。你把这些人引到我的船上,又怎样说?”
“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也在船上。”程海生很委屈的说。
“好了。也不予你们计较这么多。总之,上了我的船都别惹事。不管你是哪里来的,也不管你是人还是妖怪。”说这话时云怡向身着灰色斗篷的小七瞟了一眼。
云怡转身出了大厅,留下一厅呆立的海客。几个水手进来将羡门仙道的人拖了出去。安期生急急的追了出去,程海生若不是知道这人是个女的,恐怕会和大家一样以为这个美少年是个风流公子。
过了这一遭,船上在平安无事,海船一路前行,顺着洋流到了风间岛国,多数海客是贩了货物来这的,都下了船,水手们也要在这补充大量的食物和淡水,船得停留小半日。在海上行走了十几日,初时在船头看鱼群跳跃、海鸟飞翔,又观海上日升日落,很是新鲜。过了几日便乏了,到了风间岛国程海生和小七也要下船去游历一番,正要下船,那安期生也跟了上来,搭话道:“二位小哥也要下船玩耍么?正好同路。”
程海生与她在船上也有过几次交谈,此人谈吐风雅,更知天下间一些奇闻异事,也不讨厌,只是那日黑风国的人在船上闹事,云怡姑娘首先向她发难,不知为何,倒要小心一些。程海生也不拒绝,三人同下了船,在这风间岛国游玩。
此处叫夹皮岛,是风间岛国南端的一个小岛,岛内有一个天然的优良海港,再去更南方的船只都要在这里补给淡水。走在街道上,见这里的人衣物谈吐与陆地国家的人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头上的发髻高高的,而且位置各不相同,有的在脑后,有的在额头,又有的左边,有的右边。海生看了好笑,说:“这是为何?”
安期生倒是知道,解释说:“这是风间岛国的规矩,这风间岛国有四大群岛,这风间的大王南旧公下了法令,凡在东部群岛的人发髻在头的东部,王城的人发髻在中,以此类推。”
海生听了,讶然大笑:“这算什么?”
这岛上本地人说话又低又快,叫你听不清便结束了,与他们交谈要两人口耳相接方才可行,也不知这些人怎么养成这个习惯。三人游乐了一会儿,失了兴致,早早的回到船上等着出发。
船再次起航,不再向南,折头向东,一路上已少见岛屿,零星有几个也是极小的礁石,苦闷的海上行船走了有一个月,所幸没遇上大的风暴。
程海生站在船头,突见远处有一条黑线,越来越大,他高兴地叫了起来:“陆地!陆地!”这船上海客几乎没有人,只有安期生偶尔来聊几句,小七的话又不太多,程海生正闷的有些发慌,看见陆地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
“小哥儿,这可不是陆地啊。”一个水手过来说。见他疑惑,这水手又解释说:“这是血珊瑚之林,我们去那补给一下淡水。”
“血珊瑚之林?”
船驶得近了,果然是一片火红的珊瑚之林,却比一般的珊瑚大了许多,弯曲向上的主干三四人也围不过来,上面有横生了许多斜斜的枝干,若一颗颗的参天巨树站立在大海之中。珊瑚多成红色,船在这珊瑚之林的下方沿着一条狭长的水道航行。
水手上来嘱咐搭船的人,这丛林之中有一条海蛇已然修炼千年,快要化蛟,等下若是看见,都不要出声,自然无事。
程海生心想这海蛇有千年的道行,不知得有多大。船行到这珊瑚林中密集之处,一个水手跳上去,用手中鸟嘴形的兵刃到处敲击,终于选定一处,用力敲打起来,这血珊瑚最是坚硬,质比玄铁,两个水手上去凿击了好半天,才挖开碗口大一个洞,清澈爽口的淡水就从这小洞里涌出,船上早已备好竹管,把这淡水引到舱里储备起来。
取了水,船沿着从原路退回,一个珊瑚的枝干经过程海生的眼前,上面的枝干似乎动了一下,程海生细看之下,那里是珊瑚,而是一条细小的红蛇,他早忘记了水手的嘱咐,再者修炼千年的海蛇又怎么会这么小了?
程海生一拉小七的袍子,说:“你看,这蛇和珊瑚一个颜色。”
话未落音,只见一道红光一闪,那蛇一摆,躯体变得比船还要大,巨大的蛇头宛若个小房子,上面已然生了角,颚下已生了长须,果然快要化蛟。
墨管家怒气冲冲的出来大叫:“又是谁管不住自己的嘴,老子要把他仍去喂这条龙。”原来这海蛇是出来讨吉利话的,看见它的人只要说看见了龙,它自然心满意足的走了,说蛇它便不高兴,要发飙作难。
程海生哪知道这些,图一时口快。这时海蛇蛇头一张,蛇信子嗤嗤作响,赤炼一般向海生卷来。程海生大惊,小七站上前便要扑上去与海蛇搏斗,程海生胸口上佩戴的玉石已生了感应,起了一团青光,这次却与原来不同,青光自射出一束正印在海蛇额头上。
海蛇立刻变得乖巧温顺,渐渐小了,那射出的青光在海蛇额头留下了一个印记,这海蛇似乎得了莫大的好处,盘在那里对程海生频频躬身相拜。
这海船去不多时,只听身后霹雳一声响,只见一条五爪金龙腾空而起,雨雾自生。那龙在空中对着海船拜了几拜,又一声霹雳,飞上九天之外,不见半点踪迹。
“这……蛇化蛟,继而化龙,书上自有记载,这直接化为五爪金龙我是从未听说过啊。”墨管家踱着方步,慢慢来到程海生面前,他一时搞不清这少年的来历了,望气看去明明是个普通的少年啊?
小七在一旁也为刚才的事兴奋不已,对程海生说:“海生,你青光太厉害了。把条蛇直接变成龙了。要不,你也帮帮我。”
“我哪知怎么回事啊。我自己还纳闷了,要不,你来打我,看青光能不能帮你。”
“那……还是算了。”
出了血珊瑚之林,海上起了大风,这风正是吹向黑赤国的,船速飞快,往日要数月光景的路程十几日就到了。
到了黑赤国,程海生和小七找到船主云怡,多谢她前次相救,有那海蛇化龙之事。云怡知道一人一妖不寻常,日后必有大造化,忙说:“那黑风国的人只是坏了我海上的规矩,算不得相助。我们算交个朋友吧。就要下船,二位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哦,船主回到叶檀国,请派人告诉即墨林府的人说一声,说燕飞的小兄弟安然到达,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必平安归来。”程海生说完,与小七下船而去。
到了黑赤国二人也无心游玩,急寻船去傲来国。那码头上的水手都说刚好不巧,这通往傲来的水域上前几日来了条蛟龙,与原来的水怪争夺地盘,战得正凶,掀起滔天巨浪,船只都不敢进过。要等它们分出胜负才好前行。
水手说话时看见小七,想起一事,说:“你的朋友是沙蛰人么?若是从陆上穿越大沙漠过去,倒是近了许多。”他看见小七身罩灰色斗篷,与那沙蛰人打扮差不多。
“哦?大哥,从沙漠也可去?”
“可去,只是比从大海上凶险多了,蛮荒沙漠上的妖兽,蛰伏的毒虫,还有在里面生活的沙蛰人更是要命。我看你们还是等一段时间吧。”
程海生与小七商议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等上几天。等待最是难耐,这几日过得特别慢,二人跑去码头几回,船只都没有起航的意思。空气变得湿润起来,雨季快要降临,出海成了奢望。二人问明了蛮荒沙漠的走向,买了匹快马,二人合骑着一路穿行国黑赤国,来到蛮荒沙漠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