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学校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轻轻的脚步声都会发出剧烈的回响,斜晖透过透明的窗户投进了教室的桌子里,与桌子的暗黄相辉映。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生气。
一位少年穿着白白的衬衫,透明的衣领被阳光洞穿般照到了少年白皙的脖颈上。少年没有穿校服,他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坐在了桌子上,地上浮现了他的背影。
慵懒的阳光照着少年的棱角分明的轮廓,少年染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明含义的微笑。
聂施借着学校的郊游日闲着无聊就陪她妈去医院看病,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随处闻到,随处可见的还有病人,聂施环着母亲的手走过了一间间病房,路馨便轻叹着,“今天病人真多啊!”
“妈,那天对不起。”聂施想到了那天对路馨说的话,现在就只剩下后悔了,“妈,那天我说的全是气话。”
“我知道,没事,我了解的。”路馨看了看聂施蓬松地散落的头发,还有女儿精致地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不自觉地便扬起了嘴角。
“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聂施紧张地看着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
“目前的情况是没有恶化,不过,还是马上住院的好,赶快办住院手续吧。”护士带着路馨走到了病房,而聂施就走到门口办理了住院手续,看着打印机刷刷刷地打出了住院单子的发票,她的心宛如一块沉石般在咚咚地来回更迭。
账单上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680元。
这住院费就已经是聂施一个月来去隗韬那里打工的工资了,但聂施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聂施踌躇地走到了路馨的病房,轻轻推开了门。
“妈,从今天起你好好保养身子,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丽敏阿姨照顾着!”聂施抓住了路馨的手,捧在了微微发红的脸颊旁边。
路馨没有说话,侧着脸流下了两行透明的泪水。
当聂施走回了家门口时,却看到了一个人在侧着身依傍在自家墙壁,是一个少年的背影。
她笑了笑,走了过去拍拍少年的肩膀,“鼎弦,你怎么会在这?”
鼎弦转过身,穿着一袭白色的衬衫的他今天显得格外的干净,“嗨,聂施,你终于回来了。”
“你不是……跟学校去郊游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难道集中地点是改在这了?”聂施微笑着,看着格外英气逼人、霸气温柔并存的他。
“你想的美,我也没参加,知道你还不是没去,就想去找你。”聂施自从知道了鼎弦也是一直喜欢着自己之后,就没怎么跟鼎弦联络了,就连见了面也只寒暄了一番,最后两个人都很尴尬。今天是聂施跟鼎弦这么接近。
“找我干嘛,你大可以找隗韬啊!”聂施眼睛眨了眨,“我开玩笑的。”
“今天你的心情看来不错嘛。”鼎弦也看向了素颜都很美的聂施,“好吧,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骑着自行车,她坐在后座,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像是在爱恋的情侣。
“鼎弦,你要带我去哪?”聂施的脚时不时地随着影子摆呀摆的,双手抱住了鼎弦的腰,准确的说,是看起来很像抱着,不过,却只是触碰到衣服。
“我想带你去看看她。”鼎弦只是说着,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他骑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来到了一个很美的地方,可以说是依山傍水,不过,和这风景最不相称的就是一片毛骨悚然的坟墓。
鼎弦手中拿着一束花,是很阳光的向日葵,脸始终带着微笑,像是来迎接他的爱人一般。
他走过一个地方停下,蹲下来,目光凝聚在一个布满花束的坟墓前,鸭舌帽笼罩着半边脸,看不出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把花轻轻地放下,就像是递给照片里那位美丽的女子,聂施擦着眼再一次看看清楚照片里面那位清秀的女生的轮廓,竟然是跟自己这么相像。
“鼎弦,她……”聂施开始有点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看着鼎弦,“她是谁?”
“聂施,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想带你来看看她,她的名字叫作葵。”鼎弦站起来,重新看着聂施,“我想让她知道,我活得很好,是她让我找到了你。”
聂施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少女的缩影,她穿着飘逸的长裙捧着花束,笑容如同在泰山上唯一坚挺的梅花树般最后一朵绽开的梅花,出现在鼎弦的眼里。
“是葵,让我找到了你!”鼎弦温柔的声音如同细水长流般纤细。
葵,你看到了吗,这个男人的眼里只有你。
聂施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安静坐下,但鼎弦始终牵着自己的手,没有松开。聂施干爽的头发有规律般往后吹动,鼎弦则安安静静的讲完了葵的故事,讲了他们第一次约会却在傻傻的压马路,到了华安街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才有勇气牵起了她的手;也讲了他们第一次的情人节因为吵架不欢而散;也讲了他因为太爱葵了,所以也吸上了毒品……
聂施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这个此时比自己心情要复杂上几百倍的鼎弦,心疼得就连手也在抖索,还有就是冻红的双眼。
鼎弦越是温柔地对待自己,聂施就越是想到季洺,她不知该怎样去面对这个内心倔强的人了。
“鼎弦,其实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聂施心疼地看了看鼎弦,刚想用手拨开他凌乱的刘海,却又胆怯地放下了。
“无所谓的。来,我带你去见见葵,介绍介绍给她。”他拖着聂施的手走到了纹理石的茔坟前,尊了下来。
“葵,”他用手摸了摸葵的照片,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此刻葵就在他的身边,“我旁边的呢,就是聂施了,你觉得她是我的谁?她很像你,对吧?”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着聂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答案一样,眼神似乎是闪烁着光芒,就像是黑夜中永不熄灭的星辰。之后,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她是我的知己一般的朋友,今天是你的生日,在这里,我就说一声了啊,生日快乐,葵。”
所有的过去都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书写,不过,这也是为了更好地保存心中永不泯灭的回忆而已。
夕阳染红了天际的霞,火烧云的雄浑像是寄托了葵的祝福编织成的,掠过一丝风凉的田野,倒影在微波粼粼的小溪上,像是张牙舞爪的妖精。
天际中永远存在着一抹不去的忧伤……
郊外的星空中除了一轮明月,还有群星拥戴。季洺走到了别墅的沙滩上,上官允也跟着走了过去,手里还拿着季洺的外套。
“洺,等等!”上官允喊了一声,身后听见了沙子发出沉闷的声音。
季洺的心思并没有落在上官允身上,他心里很清楚,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鼎弦的身影,全校就只有聂施和鼎弦两个人没有参加郊游,就连他和小官去吃冰的时候也听到后面的一群女生在小声的议论着他们,虽然季洺当时心里很不愉快,但还是忍下来了。
季洺穿着牛仔裤插着口袋神情严肃地看着不断翻起小浪的海,海风吹来他的衬衫就像是旗帜般摆动,但没有穿着裙子的小官摆动得厉害,头发不断地往脸这边大把大把的压来,小官只能拼命地拨开随风摆动的头发。
“洺,你怎么了?现在这么晚了,快回去睡吧!我觉得有点凉了。”小官上去牵着季洺的手,她看着季洺的脸,就已经察觉到他想的是谁了,虽然心里宛如被打翻的五味瓶一样,但还是表面不露声色。
“要是你觉得冷你就先回去睡吧,我等等再回去!”季洺对着小官笑了笑,就像是对着聂施笑一样。
海浪不停地翻滚,就如海边上那两个人一样内心纠结地如倒下的汤水。
“我不要!洺,这里太冷了,我们一起回去吧!你看,整个海滩上就只剩下我们了。”小官依然抓着季洺的手不放,嘴嘟了起来,像是在赌气一样。
“小官,你别这样,你要是冷了,我会很不安的!”季洺捧起了小官的手,温柔的声音顿时让小官有了幻觉,“小官,你回去吧!”
“我说你别这样,那个人今天只不过没有来,你没必要这么在我面前思恋着她,我很难受的,明知道我是那么……”季洺惊讶得看着她,他原以为单纯的小官不会知道关于他们之间的事,看来小官好像是知道些什么,“小官,你怎么了?”
“我没事!”季洺看着小官的脸委屈得快要挤出眼泪来,“洺,我知道你跟她的事的,不过,你也不用惊讶,纸包不住火,你不说,我迟早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