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施,我送你回去吧!”鼎弦趁着收店的时候走了过来,灯光都熏黄了他们两个人的脸。
“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聂施为了不看见聂海池的那张脸,而选择离家出走,自己一个人独自漫步在马路上。
“哎呀,可是什么,小施,你就让他作护花使者吧!”这时候,隗韬走了过来,搭了几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自动自觉地叫她作“小施”了。
“那我们走吧!”鼎弦拉着聂施的手,就像是拉着葵的手,总是在这个不平凡的冬天里显得格外的矫情。而聂施就像是拉着季洺的手一样,总是比自己的要大一些,足够把自己的手握在手心。
虽然说是九点了,不过大街上依然是来来往往,大街上不是开夜班的上班族就是偷走出来的、习惯去夜店或吃宵夜的年轻人,大多是情侣。
鼎弦带着聂施穿越了人海,穿越那些五光十色的像是喷了蜡的广告牌。
之后,鼎弦去便利店买了几瓶啤酒,没等他说话,聂施就放心的大口大口地喝,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一口气把一瓶350ml的啤酒给喝完了,本来不胜酒力的人现在喝得醉醺醺、左摇右摆的。
“你这小子应该有女朋友了吧!”聂施一喝醉了就口没遮拦,不过却是有意识地假装着清醒状态,那身华丽的外表内早就是个乱性的灵魂。
“有啊,不过,死了的人就没有必要再提了。”鼎弦似乎是看聂施已经喝得烂醉才放下戒备说出来的。
鼎弦看着现在这个露出这本性的聂施,又想起葵,便努力压抑着自己,咬得嘴唇都粉白。
看着聂施因为兴奋过度而胡乱地拨乱了自己的头发,还像是海豚一样朝着天嘟起的嘴,鼎弦的心里想着原来这才是你聂施啊。
马路上的汽车“嗖”一声就过去了,鼎弦不知是有心无意便把头凑过去聂施那里。在那不宁静的夜晚里,鼎弦淡然地吻了聂施,虽然是喝醉了,不过聂施还是有知觉的,在他的脸颊两旁,她明亮的瞳孔清楚地看到了两汩如明月精华般的泪痕,在闪烁着忧伤。
聂施似乎是一下子醒了……
“好啊,你这小子,你玩偷袭。”聂施推开了他,却发现自己头昏脑胀地厉害,把手靠在脸上都能感觉到明显的热度。
鼎弦笑了笑,便又向着聂施的家走了。
后面传来了聂施的声音,“等等!”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两行路灯像是站岗的哨兵一直为开车的人指明着方向,沿着涅槃海岸一直延伸到尽头,就像是让人无限向往的梦境一般,永远不会有尽头。
在寂静的路上,也就只有两个人的背影,在路灯下形成辉映。
谁都没有察觉,他们的影子无形之中从没有交集的棱角变成了不可分割的圆。
“刚才……”聂施说话断断续续,不过,这的确很难开口,要是让季洺看见了,后果也会很严重。
“你是在顾虑着季洺吧!”鼎弦自己一个人走在了前面,却被聂施一手抓住了手臂,像是个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娃娃。
“弦,你该不会是……”就连聂施也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鼎弦。
脚步声终于停下了,“聂施,”鼎弦又走了一步,宽大的手臂抱住了聂施的肩膀,一下子就把聂施的头挨近了自己的胸脯,“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聂施的瞳孔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睁得大大的,不过,鼎弦也看不到她的反应。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甜腻,还有鼎弦身上淡淡的茴香。
当聂施回到了家门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了窗帘上出现了两个人的背影,知道应该是客人来了,聂施也无所谓,不过,当手轻轻推开锁着的门,在光线聚焦的地方,看到的却是泪流满面的蒋丽敏,还有的就是同样在歔欷的母亲。
“哎呀,姐,你还是赶快住院吧,小施我来帮你照顾就行了。”蒋丽敏一边握住了她的手,一边说。
“可是……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个白血病医治要花上的钱太昂贵了,我们家根本付不起。”路馨时不时地抹去眼泪,“我看小施最近好像有很多事情要烦的样子,如果我说出来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聂施的刘海遮掩住了她一半的脸,根本看不清此时的是悲伤还是……
“姐,钱哪比得上自己的命重要啊,姐,你在拖下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们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半掩着的门,也没有注意到聂施的手快要握出血,更没有注意到同样快要崩溃的聂施……
“我还不如死了,死了她就没负担了……”
我还不如死了……
死了她就没负担了……
不如死了……
突然,门被大力地推开了,接着就看到了早泣不成声的聂施。
“那你就死了算了,你什么时候不成了我的负担了,你怎么不早点死,你认为死了我会好过些,那为什么一开始你就不死在我面前啊……”聂施也不知是气什么,一股气使劲往上冲,让她对着自己平时就连大声也怕惊了的路馨,今天却破口大骂,也许是气路馨不珍惜自己,气路馨想要就这样离开自己,气她这么容易放弃了自己……
更气的也许是自己根本没有挽救她的能力……
一时悲感交集,让聂施不顾一切地走回了房间,顿时万籁俱静,路馨抱着冰冷的身体虚弱地坐下了,在月光下不顾蒋丽敏的安慰无声地哭泣……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哭得竭斯底里……
这里寂静得恐怖,冰凌花都好像在颤抖地哀鸣,不时会听到鹓鶵在唱着末日之歌……
“妈,妈,这里是哪,我看到你了,可是你的背影怎么在远处流着泪,是谁让你这样哭泣……”
“妈,我看到你,可是我怎么触摸不到你,是谁将你放进泪水凝结的冰块,为什么你在里面流淌的却是鲜明的血液,为什么却表现得那么淡然,我不了解……”
“妈,妈,你不要死……”
她沦陷在这样的梦境里,她看到的是路馨就躺在冰块里,不管她怎么呼唤……最后的一个梦境,她就这样安静的平躺在草地上,看到路馨年轻的摸样,路馨就在一棵榕树树荫下对着自己匿笑……
【第二天】
季洺一如往常地跟聂施一起上学,只不过无形之中好像两个人都少了话题,就这样并排着走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有勇气说话。
“施,你妈她最近还好吗?”季洺没有看到,聂施阴沉着脸,其实心却在流泪。
“我妈她……最近……病了,不过……”两个人停下了脚步,阳光照在他们煎熬的脸。
“她最近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是真的吗?”
“嗯!走吧!”
学校如期地迎来了无聊的师生郊外游,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拿着钱到教师那里交钱,几乎是全校的人都去了,就连季洺也交了钱。
聂施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手上并没有拿着通知,她什么都没有拿在手中,因为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参加的就是她,基本上这两天就相当于没她聂施什么事了。
“聂施,你真的不参加啊!”蓝老师又再一次当众点了聂施的名,似乎眼里尽是惋惜。
“老师,不了!”聂施有气无力地回答后,看到蓝老师在摇头,发出了一声身为老师的叹息。
【下课后】
“聂施,你为什么不去?”季洺走到了聂施的面前,他没有一下课就去打篮球,反而安安静静地走到了聂施的眼前。
“我家里连生活费都成问题了,更何况无谓的旅游,费用够我生存一个星期了。”聂施在轻描淡写地说着。
“哟,季洺,你该不会跟聂施有什么关系吧,怎么这么关心她啊!”沈瑗在有意识地说笑,季洺只是当作取笑的话一笑而过罢了,而聂施却不这么认为。
两个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瑗,我哪敢啊,你可千万别走心啊!”聂施眼睛闪闪地看着沈瑗,“季洺他只是刚好来问问罢了。”
沈瑗无意间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微笑着说,“聂施,那就好!”当沈瑗走开了之后,上官允却走了过来,“小施,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我家里是发生一些事所以不能去而已,不是还有季洺陪着你吗,更何况,难得一次是去两天一夜的,你就去也无妨啊!”聂施用哄小孩般的语气对着上官允说,但是她知道此时季洺的心也是不好受的。
“对啊,洺也会去对吧。”上官允看了看季洺,季洺沉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