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天死了。
尸体是在天亦心附近的一条街道上发现的。这条街道应该是这个城市最干净的一条,是以我和天然赶到后地上除了横躺着的安天,便是一地的落叶和围观的群众。而空中,大片大片的法国梧桐叶依旧无穷无止地飘落。我甚至听见落叶落下时和空气摩擦出的小小声音。小,但是尖锐。
唰——叶子贴着我的脸落下。
唰——叶子顺着我的发梢滑下。
唰——我的眼泪终于随之而下。
警察署里,我作为死者生前的好友而受到了特别的接待,一个有点啤酒肚的警察(我姑且称之为“啤酒”)很有礼貌地告诉我了案发的经过:尸体是早晨八点左右被人发现的,死因是颈部被插入了一把刀。死者生前有搏斗过的痕迹,但估计凶手有点手段。从这柄刀插进去的角度,应该可以判断是凶手甩出去的一柄飞刀。
“飞刀?”我的肩膀不由得抖了一下,我想我的瞳孔在瞬间放大了几倍。
“是的。”啤酒盯着我的双眼,或许是奇怪于我的反应为何会如此强烈。“辽先生知道关于这并飞刀的某些信息?”
“嗷,不,”我摇头,“只是有些诧异,这个年代还会有人使飞刀。”
“这没什么可惊异的,”啤酒显是对于诸类问题司空见惯,打着哈欠说:“要是真有令人感到惊异的,大概就是死者的面部表情了。”
“表情?”
“是表情,且是一副极其十分难以理解的表情。敢问阁下是否见过有谁死后,对,就是被杀之后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的?”
“这个啊,恐怖电影里常有的情节。”
“是现实。现实,明白不?”啤酒不满地嘟囔着。
“那是,的确诡异。”话说完我的脑海中倏然掠过一副画面。对,就是安天与天然初次相见时两人的神情,那种神秘的笑容。
“想什么呢?”啤酒打断我的思维。
是啊,我想什么呢?我抱歉地笑笑,随即起身辞别。啤酒也不强留。
“辽先生,请等一下,有件事我想有必要告诉阁下。”啤酒看着即将走出门的我说道。
“请讲。”
“是这样,死者的身旁有一个字,是用血写成的。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死者自己写的,所以也不敢妄加推论。这个字或许是凶手的名字,也或许是凶手故意留下嫁祸他人或是用来迷惑警方的也说不定。”
我的脑海中瞬间掠过当时的情景:安静的街道,安静的梧桐,安静的安天,还有围观的安静的人群。安天就安静地躺在那条安静的街道上,任大片大片的梧桐叶缓缓飘下,落在他英气的面庞上。
可是,当时的地面上真的有字吗?我问自己。
可能有吧,理智告诉我,那满地的落叶足以掩盖一切的真相。
“那么,请问是什么字?”我问啤酒。
“翅,翅膀的‘翅’。”啤酒用重音念出了这个字。
翅……我喃喃地说着,慢慢走出警察局。
翅我是认识的。大二的时候他搬进了我和安天的公寓。那时我们三个可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儿。他人特聪明,喜欢搞一些鲜为人知的研究,基本上各个领域都能觅到他的身影。这不几个月前他还在巴黎探索罗浮宫建筑的奥秘,可转眼间又来到这个城市里搞写生。
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转身跑进警察署。还好,啤酒依然在那里。我快步上前问道:“先生,我能不能将那柄飞刀带走研究一下?或许我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带走?”啤酒疑惑地看着我,“辽先生是在开玩笑吧?那柄匕首可是凶器,怎么可能带走?”
“那……这里有相机吗?最好是能够变焦的那种。”
“嗷,这个倒是有的。”啤酒腆着肚子站起身来,拉开旁边的一个抽屉,取出一架相机,摆弄了两下递给我。
“按那个红色的键就行了,不过洗相片的钱你要自己付。”
“这个自然,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