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温的朝阳已经升起,天空被染得通红,似乎是光芒割断了层云,断断续续的浮于远近。
降娓再次来到暮染河畔,跳了下去,仰首望天,平静的心情突然激动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太沉重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害怕来的太迟。总之他的全身都开始颤抖,他把邪灵剑也泡在河中,回想着方才一幕幕的场景,竟是那样的惊心动魄,身处其中,却毫无知觉。
现在才开始感触,自己杀孽是否太重。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缩头隐于河中,河面波纹荡漾,最终归于平静。
过了许久。
降娓猛然探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他定睛注视着远方。
他望着朝阳,默默的许下誓言。
决心不让这一切在继续牵挂于心,为了修仙之道,坚决的走下去。
降娓担心起婉婉,顾不得疲劳,起身赶路。记得回炎派之前,村中长老曾答应帮他打探婉婉的下落,心想或许会有希望,如此一来,便又信心满满,把刚才的那份沉重彻底抛弃了。
翻过数个山头,村庄已现眼前,降娓因为疲劳,双眼有些迷糊,但想到前面可能就有婉婉的消息,便深吸一口气,飞身而去。
来到村中,依旧如初次之状,空旷无人。
降娓大喊:“村中父老,我乃炎降娓,已斩除魔道归来。”见无声响,喊了数遍,依旧入初。
降娓觉得怪异,心想:“刚来此村,村人虽不敢相见,但于屋内窥探。如今为何如此凄凉,毫无人气,莫非村民害怕我不是炎派众人的对手,而反被报复,离开此地?”想着便朝屋子奔去,一探究竟。
推门入屋,惨景骇人,见数具尸体腐烂于地,看去以死多日。降娓心中一阵疑惧,觉得不妙。乃出门于村中各处查探,每推开一个门,心中疑惧便增加一分,最终发现,村中之人,已然死绝。来到当初长老接待之屋,门室洞开,一具腐尸颓坐于中堂之椅,脚下一把拐杖,降娓一看,认出是长老之物。走近端详,尸体虽已模糊,但依稀能够分辨,此正是昨日相见的长老,可看上去已死多日。降娓茫然的站立,莫名其妙的看着尸体:“昨天所见的,难道是幻觉?”
降娓于屋内各处观看,想着昨天初来此村的场景,回忆各个细节,并未发现异常,为何昨日活生生的人,今日在见,却已死多日了呢?在忆与长老的谈话,也未发现有何不妥。正想着,屋外传来叫声,远远听出,是一女子之声。并未多想,急忙赶出。
来到村中旷地,见一女子正向村外跑去,降娓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女子闻声而止,转过头来,惊奇的看着降娓。便慢慢的走了过来,只见她着一身白装,无花纹点缀,发丝垂腰,素颜无粉,手握一剑,上有数颗宝石炫耀。若说她不招摇,确实如此,也未见招摇之色;若说不招摇,可手中之剑,却又耀眼无比。
她走了数步,突然停下,说:“难怪刚才觉得此村杀气异常,原来还有活人,哦不,应该是魔才对。”
“什么魔?”
“村民全都惨死,你却还敢在此地招摇,那只有一个可能。”她自说自话,毫不理会降娓之问。
降娓一听便觉得冤枉:“若说招摇,哪比的上你手中之剑。一个姑娘拿着一把如此贵重的剑,还在村中乱跑乱跳,嬉戏玩耍,却说我招摇。”
“你哪只眼看到我是乱跑乱跳,嬉戏玩耍了。”
“恩——”降娓故做一番深思,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左眼。”
“你——”
“也许是右眼。”降娓看她正欲发作,赶紧在接一句。
“你这个瞎子,我是被那些尸体吓的往村外跑,本来还以为你有点眼光,能看出我手中之剑的不凡之处。现在我知道了,你就是个瞎子。”
“那你就是个招摇婆。”降娓反唇相讥。
“你——你敢骂我。”只见她睁大眼睛,摆起吵架的姿势:“还骂我是——,是招摇婆。”
降娓不做回答,微笑的闭上了眼睛,得意的点了点头,告诉她,她没有听错。
“看来我猜的没有错,你就是个瞎子。”说着便转过身:“开始看到你手中之剑,觉得杀气隐隐,以为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大魔头呢。害我白担心一场。”
降娓一听魔头两字,心想,莫非是因为炎派那群人,把嫁祸我杀师的那件事布告天下了,所以人人都知道炎山之下,有一魔头?
便说道:“我当然不是什么魔头,但也不是瞎子。”
“就算你不是魔头,也绝对不是好人。瞎子这件事,你就认了吧。”她嘲笑的说道:“世间只有你这样的瞎子,才会在看到本姑娘的绝色容貌之后,还不动心,还敢骂我。”
降娓寻思着,她哪一点有绝色之称,只听她又说到:“我真不应该,看到你这么个小孩,还担心了一场,传说中的尸王,怎么会这么矮呢,手中的剑到挺有样子的,可惜啊。它找错了主人。”
降娓一听她又在嘲笑自己,本想继续回上几句。但心里惦记着她口中的尸王究竟是何人,便问道:“尸王是谁?”
她转过身来,惊讶的瞪大眼睛:“莫非你是野人?怎么一点世面都没见过,尸王你都不知道是谁?”
降娓又听到野人二字,气的哑口无言,心里想着:“毒舌妇。”
她摆了摆手,继续说:“小孩子,还是回去找妈妈吧。尸王很危险,后果很严重。这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的事情,哎!大人的世界就是烦恼多多,你是不会明白的。”
降娓听到妈妈两字,低头思虑了一会,抬头说道:“我全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妖怪杀死,是师傅救了我,还收养了我,师娘也死的早,我没有妈妈。”
她似乎觉得有些担心,可能是因为刚才的话:“那你师傅呢。”
“死了。”
“难怪小小年纪就拿了这么一柄长剑。”她语气似乎有些温和:“那你师承何门。”
降娓摇了摇头,不愿说出炎派二字。
她看降娓摇头,也不知道何意,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去荡月山,寻找尸王。他是天下的大魔头,杀了他,可助我早成仙道。”想了想又说:“等我成仙之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先回家吧。那里真的很危险。”
降娓一惊,惊于她口中的仙道二字,原来杀了尸王,便可速速成仙。便决心一去:“我现在也没有家了。”
“可是我带着你上路,也不方便。”
“我很厉害的,杀尸王的时候你或许会用的到我。”降娓抬了一下手中之剑。
她寻思片刻,说:“尸王并非一人而来,群魔聚于荡月山,据说是天下正义之宗,炎派的邀请,为正邪之战,广邀英雄豪杰前去与之比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到时候趁乱伺机刺他一剑,或许,便可成仙了。现在天下英雄都赶去荡月山,我可不能错过成仙的大好机会。带上你,可能真的有所帮助。但是杀尸王的时候,你可不能跟我争。”
降娓听的满心欢喜,见她到现在也没看出,他身上穿的便是炎派弟子的服饰,心想:“她必未见过炎派弟子。刚刚还夸耀自己见识多广,还骂我是野人的,连名震天下的炎派弟子也没见过。”嘴上却应承着。
“到时候我成仙了,好处少不了你的。”她接着说:“不知道天下正义之宗的炎派弟子究竟是何模样,一定都是高大威武,身长七尺,英俊潇洒,满腹经纶,而且特别怜香惜玉,与你这种野人大大不同。”
降娓依旧应承着,心想:“你英俊潇洒,怜香惜玉的炎派弟子就在你的面前。大师兄等人才是真正的野人。”
她继续说:“只可惜啊,我刚刚在途中听说炎派掌门被杀一事,想必定是那些妖魔所为,害怕炎派掌门的神功盖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偷袭了掌门。正想着赶去炎山,找那些妖魔算帐呢。”
“炎山!”降娓一阵惶恐,自己刚刚从炎山下来,若在上去,灭门之事必会被她发现,到时候尸王没杀成,反而多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镇静了一下:“炎山,炎山在哪里?你认识路吗?”
“俗话说的好,路在嘴边。你没长嘴吗,不知道问路啊。”本以为她会就此打住,却又加了句:“哦,对了。你是瞎子嘛,知道路了也没用。”
降娓此时正想讨好她,只在心里说了句:“真是个毒舌妇。”
答道:“村民都死了,怎么问?”
“对啊,我也奇怪人怎么都死了。”
“我只比你早到一点,什么也不清楚。”
“我真是苯,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不是白问吗。还好我聪明伶俐,我可以自己找条路上山。”
降娓不满的说道:“你刚刚不是还在担心我就是那个大魔头,你那么厉害,还担心什么。”降娓压低了声音:“莫非,你在担心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谁说的。”她几乎跳将起来:“我是担心天还没有黑,我——”她迟疑了一下,也压低声音说道:“我不适合白天打斗。”
降娓觉得有趣,问道:“只听说夜晚助长戾气,但未见过什么正人君子,名门大派,也需要靠夜晚的戾气才能发挥实力。”
“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说我不是名门大派了。”她又发作起来:“刚刚问你师承何派,就只会摇头,你个野人懂什么。就算跟你解释了也是白说,你不仅是个野人还是个瞎子。”
“可我不是聋子。”
“你——”她气的怔了一下:“算了,算了。我要赶紧去荡月山,晚了可就让别人先成仙了,这个机会,一辈子也许就这一次。你来不来,死了我可不救你。还有,凡事要放聪明点,不能拖累本姑娘。不能说认识本姑娘。”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跟别人说我认识。”
“你想打听本姑娘的名字是吧。”她转过身来:“果然有技巧。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手段到不浅。问的恰到好处,不早不晚,不尴不尬,厉害!”
降娓听出来这跟本不是在夸他,用降娓做个衬托,反而是在炫耀自己,便没声调的回了句:“承让了。”
“我叫紫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