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中,降娓摇摇晃晃的踩在石头之上,急速飞行。抗着那把巨大无比的剑,远远望去,似乎只是一把剑在云雾之中穿行。
几只飞鸟在脚下驰过,降娓低眼看着尘世之中,心想:“莫非,这就是仙人的感觉?那么舒服,可以俯视着大地,凌驾于万物之上。”
石头正全力飞行,突然急降,降娓一惊,几乎立不住脚,摇晃之间,将要落下,而忽然又平稳如常。
他们已经落地。
石头开口:“前方就是伏魔镇,镇子后面有坐高山,便是荡月山。”
降娓还没缓过神来,闻言答道:“这么快就到了?”
“那当然,如果让你自己走,至少还需要六天的行程。”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去荡月山呢?”
石头依旧是背对着天:“因为群雄之聚的日期是明天,今天你得好好休息一下。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先走了。”说完便飞了出去,转眼既不见踪影。
降娓本来还一直认为,这个石头用花言巧语来骗他踩上去。还说自己是从什么天上来的。现在降娓几乎快要完全相信,那快石头绝非寻常之物,可能正是哪位仙家的宝物。又一转念,想到石头方才承认是与仙林里的那幽魂是同一道的,可能还另有阴谋。纵使那快石头,真的是某位仙家之宝,那这位仙家也不可能是什么善辈。
降娓朝着石头指示的方向走去,不一会,真的出现一个镇子。
虽不是什么雄都大城,却也建了高高的围墙,上面有些散落的士兵,正热情的守城。在高高的城墙之上,有些高高的大旗,大旗之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高字。似乎要让所有经过此地的人都知道,这个镇子,只能用高大来形容。
降娓来到伏魔镇的大门,只见门额之上,有快大匾,上面端端正正书写三个大字——“伏魔镇”。
降娓虽读书不多,但也识的几个字。
从容走了进去。
城墙之内,繁华无比,虽说是繁华,可能并不能用无比来形容。所谓的人不得顾,车不得旋,可能并不适合用在这里。但也已是人群熙攘。
一条正道,直通城门,延伸至远处,正道两旁,各类商人相聚于此,人群纷纷围观。
降娓未曾下过炎山,更不用说这种景象,正在尽兴游玩之时,前方突然一阵喧哗,听上去,似有人争吵。
降娓走近一看,两名官兵服饰的年轻人,正揪住一位老婆婆,脚下散落着凌乱的蔬菜,怪声说道:“你这个该死不死的,怎么还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因为你,才整天提心吊胆,朝不保夕,我们全镇人之所以会这样,都是你这个老妖怪害的。”说完,挥拳欲打。
降娓看情形,立刻喊出:“住手!”
可是喊出之后,似乎还有些回音。正确的说,应该是叠音才对。
降娓旁边一看,一位姑娘也正看这自己,看来这“住手”两字,他们是同时喊出的。
降娓未加思索,走上前去,对着两位士兵说:“这么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婆婆,就不怕遭天谴吗?”
“你是什么人?是外地来的?不要多管闲事。”其中一位黑脸的士兵说道:“我们是高将军的护卫,惹了我们,你连死了都没地方安葬。”
老婆婆只是流泪。
降娓道:“高将军的护卫就可以欺负平常百姓?”
另一位士兵说道:“我们可没有欺负什么寻常百姓,这个老东西,是个妖怪,差点害死了我们全镇的人。”
老婆婆还是流泪,没有辩解。
那位姑娘走了出来,开口:“既然她是个妖怪,又差点害死了你们全镇的人,她的本事竟会如此之大,可偏巧却怕了你们两位?莫非,你们才是真正的妖怪?”
围观者闻言,尽皆哗然。
那位黑脸士兵,无言以对,竟恼羞成怒,向着姑娘挥拳袭来。
降娓握着剑鞘,点着他的拳头一挑,他便向后摔了出去。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对着两位士兵指指点点。
另外一个,看到情形不对,似乎又触犯了众怒,便扶起倒地的同伙,灰溜溜的逃跑,临走时,丢出了一句话:“你们等着,我去告诉高将军。”
老婆婆俯身捡着散落的蔬菜,痛哭无声:“老身究竟是遭了什么孽呀!到了快闭眼的时候,还是不能有一天安稳的日子。”
姑娘帮忙捡着地上的蔬菜,劝道:“老婆婆不要难过,恶人终会有恶报。”
老婆婆哭道:“这就是我的报应啊,老身早就该死了。”
姑娘看她这么伤心,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转头对着降娓:“喂,你还不来帮忙,做完出头鸟,又想把头缩回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所谓送佛送到西,有善始也要有善终才对。”
降娓听闻便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一同帮忙派捡着蔬菜。
太阳渐渐西移。
降娓前不久还在荒山野岭之中,毫无人烟,现在已是结伴而行,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重大的变化,似乎还有些不适应。
姑娘搀扶着老人,慢慢的走着。降娓还担心着紫晴,便问:“老婆婆,你家在何处?”
“过了前方的河流便是。”老人缓缓答道。
降娓抬头一看,前方并无什么河流,但却看到一坐高耸入云的孤山,坐落于远处。心想,那可能便是荡月山。
又问:“老婆婆的家为什么会离镇子这么远?”
“哎!”老人叹了一口气:“那个镇子容不下老身。”
“你想走到天黑吗?那么多话。”姑娘对着降娓说道。
降娓一听,心里越发着急,便道:“我来背着老婆婆走吧,不然真的要天黑了。”
老人刚一上身,降娓起身就跑,姑娘看到,急忙说:“别跑,会颠着她的。”
降娓根本不理会,杀气四溢,脚不点地的蹿了出去。
转眼河流便现于眼前,过了好一会,身后传来声音:“等一等。”姑娘气喘呼呼的跟了上来,说:“休息一下吧,我实在跑不动了。”
降娓似乎并无喘息:“老婆婆家就在对面。”
“既然如此,我就送到这里了,我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呆到天黑不安全。”
“你不是说,要送佛送到西吗?”
“现在不是已经到了西天,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你该不是做完出头鸟,又想把头缩回去吧,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降娓装模作样的说。
“好吧,好吧。本姑娘奉陪到底,行了吧。”
河流之上有条烂木搭建的小桥。
降娓并没有理会那条小桥,只是一跃而过,跳过了河流,轻轻点落,老人似乎无恙。
姑娘嘟囔一句:“真是乱来。”
他们来到一座茅屋之前,老人开口:“这里便是老身住处。”
进了屋子,和外观一样,非常简陋,只有一张破床和一张破桌子,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的空间,零散着一些矮脚凳。
姑娘没有疑问,只是静静的扶着老人躺下。
降娓看她不问,便开口道:“老婆婆没有亲人吗?”
老破破闻言,坐起身子,又自顾流泪:“我有一个儿子,可是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如今我六十多岁,孤苦无依。”
降娓看看屋子,连个做饭的地方也没有:“苍天真的是不公平,老婆婆是如何生活的。”
“我只能捡些野菜去镇子换些银子,去买食物,我这么些年来,日日如此,已经习惯了,可连累了你们。你们知不知道,那两位兵哥是高将军的护卫,平常被他们欺负欺负也就算了,现在你得罪了他们,他们必定不会罢休。老身已是将死之人,到也没什么,你们两位这么年轻,不能白白送命,还是赶紧逃走吧。”
姑娘依旧无语,静静的听着。
“实不相瞒,在下是炎派弟子,姓炎名降娓。”说完看了看姑娘,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专门以斩妖伏魔为己任,有些身手,老婆婆不必担心。”
“原来你是炎派的少侠。”老人露出欣喜之情:“早就听说炎派弟子都是好人,看来真的是没有错。”
降娓闻言,甚感欣慰:“老婆婆夫君何在,儿子又因何而去世。我听他们说你是妖怪,是凭空造谣吗。”
“当然是造谣,这位老婆婆哪一点长的像妖怪。”姑娘动怒道。
“我只是问问,想帮她讨个公道。”降娓支吾着说。
“既然你是炎派的弟子,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我至今未嫁,没有夫君,家人也都离开了此镇。”老人眼泪汩汩的流出:“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四十年前,在那个暴雨之夜,从我发现的那个孩子开始。”
“孩子?”降娓问道。姑娘认真在听。
“我是家中独女,那一年,我二十出头,一家三口人在镇子上有个大屋,也有些良田,纵使算不上是富贵人家,也至少是幸福美满,平平安安。可是在那个暴雨之夜,这一切都改变了。一个孩子从天而降,伴随着飘摇之风雨,落在我的脚下。竟也未曾摔死,使劲的哭着,我以为这是上天的抉择,便把他抱进了屋子,谁知这却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