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将出之时,残月还未落下。一道黑影划过天际,或许是一只飞鸟,以苍穹为幕,被月光衬的异常显眼,远远望去,只是一片孤叶般大小,转瞬即逝。
荡月山上,群雄相聚,不知道开幕之日是否是今天,人群已经纷纷而至,但是主角似乎并没有出现。
一个黑暗的环境,无光无息,不知为何地,可能就在荡月山的某处,一个声音传来:“教主,一位使者在昨夜被杀。”声音久久回荡,可能是在一个秘室之中,也可能是在一处山洞之内,待回荡之声消失,另一个声音,缓缓响起:“我已经知道,刚刚吩咐了血羽前去,现在只等主角出现。”
此时,天已大亮。
降娓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乱草之中,突然想起仙林之事。赶紧坐起身子,来回看了看,不知这里为何处,但他肯定,必是群山之中,周围环境,显得如此自然,毫无人迹。
降娓继续回忆,当时他与紫晴谈话过后,便昏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迅速抬起左臂,仔细感觉了一下,似乎并无疼痛之感,但是却包扎着手帕,应该是紫晴所为。随即大胆解下包扎,看到衣服被划破的痕迹还在,可是伤口已经愈合,降娓并未多想,拿起身旁之剑,起身寻找紫晴。
降娓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慢慢的走着。
这里百草丛生,都长过腰部,微风徐徐,似乎是一处谷底,降娓有些疑虑浮上心头,想着莫非这里便是那夜的竹林,便又开始回忆那晚的场景。
一声奇怪的鸟叫,惊的降娓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草丛尽头,是一片树林,而依稀见得有些断枝。
降娓急忙跑去,立足看着这些断枝,似乎不是鸟兽所为,好象有打斗的痕迹,一路延伸,两旁几乎都有痕迹,铺盖满地。降娓又些不详的预感,蹲下来仔细观察,惊奇的发现,这些断枝都异常的整齐,断裂部分,都光滑毫无粗糙感,应该是被利剑,以极快的速度大范围的一瞬间切断。
降娓暗自揣度:“那夜虽未曾看到紫晴出招,但从效果来看,她的剑应该不会是以这种方式弄断树枝。那就说明,还另有他人,而且手段极高。一路延伸至里面,证明打斗一直变换着场景,可能是边打边逃,也可能是为了通过行动使对方露出破绽。”降娓停了一下,转头看看身后:“也有可能是为了离我受伤的地方远点,而不断的将其引至远方。”降娓想着那夜的场景,想到了紫晴最后一幕的血瞳:“紫晴在星光之下竟有这种实力,瞬间杀死了我使出全力,也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幽魂。莫非与紫晴打斗之人的实力,还在她之上?所以她引其远去,保住了我?”降娓摇摇头:“不,可能打斗是发生在天亮之后的,那样就没有星光,紫晴就不能发挥实力了。那——紫晴莫非有危险。”降娓想到这里,一刻也没犹豫的向前跑去。
他随着痕迹,一直跑去,跑了许久,降娓心里也不住惊讶,竟然边打边走了这么远。
移时,眼前豁然明朗,似乎是通过一条隧道来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
只见前方,横竖几千米之内,参天的茂密之树都连根切断,被切断的树身都凭空消失,只留下黄白色的树桩,斑斑点点的坐落在整个空旷的环境里,甚至连草皮都翻了过来,感觉此地一片狼籍,空荡荡的一片。看到这个场景,很明显这里曾经发生过剧烈的战斗,其程度用惨烈来形容其实并不过分。降娓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严重,深深的揪着他的心,他只悄悄祈祷:“千万不要死。”
降娓毫无目的的搜索,忽然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硬生生的跑了过去。
立足一看,竟是星芒剑。
剑已出鞘一半,显然是落地之时,摔出来的,上面覆满尘土。降娓小心的拿在手中,将其拔出,剑身点点磷光,洁白无比,上面并无血迹。
将其与手中的邪灵剑对比,明显短了一截,也窄了许多。降娓在此地转悠许久,平静的看着星芒剑鞘上的宝石,心想:“她将此剑丢下,只能说明,她被打败,前方已无打斗的迹象,决战之地,应该就在此处。既然如此,为何又不见尸首。”降娓悬着的心,似乎安稳了一些:”可能对方并不想致命,而是另有目的,将其抓走。”降娓刚刚睡醒,觉得精神好了很多:“那究竟是什么目的呢?难道是和仙林里的那幽魂是同一路的?那他又将紫晴劫往何处去了?昨晚的仙林又在哪里?”
降娓又想起自己醒来的地方,刚刚就已经迟疑,猜想那处莫非就是所谓的仙林,便转身跑去,看看是否还有线索。
降娓照了原路返回,再看途中打斗之迹,心生感激,这可能是紫晴第二次救了他。才刚刚认识不久,就已经两次被她相救,那颗曾经在正义与光明的门派之中,所熏陶锤炼的心,此时已完全苏醒,正用尽全力的在搏动。
虽说如此,降娓这段时间的经历,也使其相当麻木,或者说,他已经学会如何去控制那冲动的情感了。
他走出树林,小心翼翼的仔细观望着。来到第一次睁开双眼的地方,草地上仍留有睡过的痕迹。以此为中心,向外以放射线的形式探察,可是这里了无人迹,没有任何线索。
正想另寻他法之时,只听脚下“咯吱”一声,移步相看,是一堆破碎的陶器。
降娓心里纳闷:“这里人迹罕至,应该是与世隔绝之地,为何会出现这类器具。”细细品味过后,看着陶器破碎的样子推断,类似装酒的坛子,应该是比较大型的那种:“如果只是寻常旅人或猎人,为何要带这么大的酒坛子上路呢?若是商人的话,这里山路应该也不会是什么捷径。”排除了这几类人群,剩下的恐怕都不是那种会按常理出牌的善男信女之辈。
降娓细看之下,惊奇的发现,碎片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东西,隐藏于乱草之中,并不明显。降娓赶紧掀开,赫然发现,是一具错落的骸骨。虽是一具旧尸,可是断碎之处却是新的伤痕。非常明显的被利物切断,而且是非常的断。
“谁这么残忍,都已死了那么久了,还这么作践这具骸骨,莫非有什么天大的恩怨。”降娓小声嘀咕:“这种破碎的程度,就算是用剑气——”降娓停了下来,突然喊出声来:“剑气?”他此时想到那夜对决之时,自己曾以剑气取向那个古怪的老人,后被紫晴所杀。想到这里,在看看这地上的这具骸骨,越看越感觉,这些伤痕是那么的相象。
“莫非这具骸骨就是那个老人的?有血有肉的尸体怎么会变成了一具骸骨?这个坛子又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是为了装运尸身之用?”
降娓想来想去,觉得这个线索已经完全失去作用了,看来还得另寻他路。
太阳升至正空,射出懒懒的烈焰。
在此群山连绵,雾海相绕,一望无际的与世隔绝之地,降娓毫无目地的快步走着。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降娓又急又忧:“一直都是跟着她走的,现在没了向导,完全找不着北。在仙林之时,还想下山找人家借宿,这附近哪有人烟,连个打听的地方也没有。”
两旁奇树怪草,郁郁葱葱,满身都是树林之气,太阳的光芒,也是点点散落进来。
“她究竟被抓到哪里去了。”降娓暗自嘀咕。
正全力飞奔之时,忽听“嗽”的一声,立刻止步,心想森林之处,必有妖魔出现。
左边树丛之间,微微晃动,跳出一个物体。
降娓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依旧吓了一跳。
只见那个物体,生的方方正正,边缘却又参差不齐,无手无脚,眼睛鼻子都在上面,看上去有些晶莹,隐隐能透过它身后的景色,活像一快会走路却又未曾打磨的大玉石。
降娓先是一惊,连忙藏剑于身后,喊到:“果然是妖怪。”
“妖怪?”那快石头说话了:“你说我是妖怪?你未免也太失礼了。”
“你不是妖怪,那是什么东西。”
“东西?”那快石头跳了过来,降娓连连后退,喊着不要靠近。
那快石头接着说:“我可不是什么东西。”停了一下:“算了,我只是负责传话的。”
“传话?你嘴都没用动过,你声音哪里出来的。”降娓抚剑问。
“嘴不动就不能发出声音了吗,你怎么这么多事。”
“我又不是瞎子,看到你嘴不动却能发出声音,不奇怪吗?也许你的真身就在附近。”降娓提高声音:“还不快快现出真身。”
“你也差不多给我适可而止了,你有疑心病吗?”石头发出古怪的声音,只是声音很古怪,语调却如常人,有抑扬顿挫:“你真的不是瞎子?”
降娓疑惑,这个问题用意何在?
“可是那个女孩子,说你是个瞎子哦。”
“女孩子?”降娓一惊,低沉道:“哪个女孩子?莫非是紫晴?”隐隐将要发作。
“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负责传话的。”石头看情形不对:“我家主人吩咐我在此将你拦下,因为快没时间了。”
“什么时间。”
“群雄相聚的日子快要到了,就在明天,荡月山之上,你会看到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孩子。”
“荡月山。”降娓急速回忆着:“你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要抓走紫晴?”
“这个,你去了自然会知道。”石头继续说:“以你现在的速度,恐怕至少还需要走上六七天才能到。到时候荡月山上,人都走光了,那个叫紫晴的姑娘可能也会凶多吉少。”
降娓略一迟疑:“难道你有办法?”
“我正是来助你的。”石头说完,躺了下去,背对着天接着说:“你踩上来,我送你一程。”
降娓不肯轻易相信,说:“我凭什么相信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和仙林里的那个老家伙是一道的。”
“仙林?——哦——他呀,他确实和我是一路的。”石头竟不相瞒。
降娓怔的停住了,它这么坦白的承认,弄的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石头看他不说话,说:“他是位使者,是前来试试你们的。”
“试试我们?难道不是来杀我们的?”
“他都已经死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石头看了他一眼,劝道:“他既是使者,自然受命而来,阻你们去路,试炼你们,若你们实力不济,必会死在他的手上。现在他死在了你们手上,这正是我又受命而来的原因。”
“难道你也是位使者?”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境遇相同,而身份却不同。”
“说到底,你们都是受命于同一个主人,他受命害我,你却受命帮我?是帮我去地狱,为他报仇吧。”降娓冷言冷语。
石头继续相劝:“说的不错,他确实来自于地狱,而我则来自于天上,这样说,你应该能更加易懂一点吧。他有他的使命,我则有我的使命。”
“天——天上?”降娓听的云里雾里。
石头似乎有些得意:“换个方式说吧。你不是想要修成仙道吗?杀掉尸王,或许就能达成宏愿,而尸王正会在明天出现于荡月山。你不是想救那位紫晴姑娘吗?她现在也正身处于荡月山之上。还有你的小师妹,可能也会在那里碰到她。现在,就算我告诉你,你踩在我身上很危险,但是却能够赶上荡月山之聚,你还要不要上来?”
“你怎么会知道——”
“你还想继续问的话,我可要先走了。我这就去回复我家主人,说你不愿赶去。”
“等等!”降娓虽有疑惑,但石头之话确实非常有理,也正中降娓心中的要害,看来已顾不得其他,只能硬闯,走一步算一步。
降娓踩了上去,说:“荡月山之聚,怎么能少了我。”
石头没有答话,载着降娓,忽的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