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做的手脚吧？系统不可能让一个人去面对一个小队。”
“并非不可能，B级圣言使面对一个全部由C级圣言使组成的小队时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越阶战斗的胜算永远是级别高的圣言使大一些。”
赵思嘉一边坏笑一边玩手机，看都不看眼前皱着眉头的男人。
“总之，我决定加入你们了。”
“明智的决定。”
赵思嘉还在玩手机。
“怎么联络你们？”
“只要登录狩猎名单的社区然后找到六号小队，申请加入就可以了，我想队长会立刻同意的。”
还在玩手机。
“你可不可以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摆弄手机了，我很火大。”
赵思嘉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云龙的脸，过了好半天才说：
“我在你的脸上可看不到一点生气的迹象。”
“我不会做出把情绪表露在脸上那么失策的事情。”
“很好很好，对女孩子就是要温柔一点嘛，就算想发火也要忍下来才对。”
“完全是强词夺理。”
“那位学姐如何呢？很温柔吗？”
“…好吧，你赢了。”
赵思嘉瞟了云龙一眼，递过来一张纸片转身就走掉了。纸片上写的是她的电话号码，甚至还有生日和家庭住址并且标注了“未婚”字样，让人看了不禁怀疑其主人送出这张名片的真正目的。
猫一样灵动的背影渐渐远去，云龙忽然觉得有点失落，赵思嘉的坏笑在眼前挥之不去。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右边脸颊被捏住，紧接着左边也被捏起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孩从背后捏住了他的脸颊然后朝两边拉扯。
“国字脸。”
调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人留恋的温度也从背后传来，云龙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别闹。”
“刚才的女生是谁？挺漂亮的嘛。你还看着人家的背影意乱神迷了？”
云龙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雨铃的眼睛，然后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怎么可能，只是个以前认识的人。”
“算了，反正你又不会说真话，快要上课了，回去吧。”
雨铃瘪着嘴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低头拉扯着云龙的衣角，让后者只能无奈的苦笑，然后盘算着怎么能把赵思嘉带来的影响消除掉。
（不过…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
放学后，云龙被一条短信邀请去小队成员的家里开碰头会。
“是学长的欢迎会呦。”
虽然赵思嘉用一如既往的甜美声音这么说着，但是云龙总觉得情节不会是这么发展的，毕竟一直在写剧本的可是个傲娇又腹黑的学妹。
此成员的家位于一个偏僻的小区，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破败不堪”，整个小区的阴暗气氛倒是挺适合他们这种亡命之徒居住的。可这里的住户大多数其实是中下收入家庭，这里不存在物业保安和其他什么的，让那些家境优越的同学看到大概觉得很不可思议吧，现实世界中还有这种地方吗？
实际上就是有的。
云龙来到约定的房间前，看着门两旁贴着的家乐福超市送的春联，不知道如何吐槽才是好，最后只能定了定神，用中指在门上轻敲了三下。
“进来吧，门没锁。”里面立刻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仅仅靠声音就能给人以懒散感觉的人也算极品了。
屋子里的情况也让云龙感到无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啤酒罐，接着是墙边的书架和上面数不清的…漫画书。他把目光投向一旁躺在床上看漫画的屋子主人，开始怀疑自己走到了一个死宅的屋子里。
（而且连门都不锁是怎么回事。）
由于五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里全都是垃圾和漫画，云龙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比较好，傻傻的站在门口，直到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肩膀。
“请随便坐，不然你挡着门口我可进不去。”
是个女人的声音，云龙并没有很奇怪，圣言使并不都是男人，毕竟在有些时候，女人比男人还要心狠手辣。于是他转过头，打算打个招呼。
然后愣住，连准备好的笑容也僵在嘴角。
绝美的容颜，眼前的人有着绝美的容颜。云龙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孩，比如雨铃和赵思嘉，不过她们身上都有挥散不去的学生气，此刻眼前的女子却有着不同的气场，仿佛只要看着她意识就会沉沦下去…如果你的勇气足够的话——一道刀疤在她的脸上斜劈而下，从左眼角到右脸颊，让这美丽的容颜添上了猛兽般的凶狠。这个女人的眼神也是一样，虽然脸上在笑着，眼神却像刀一样，直插过来，毫不留情。
云龙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同时感觉自己的后背湿了一片，仅仅是几秒钟的对视，就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他开始后悔起自己没有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来面对这些人。
嗜血的猛兽、地狱爬出的恶魔、冷血杀手…总而言之，他即将认识的每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人类公敌。还抱着正常人想法的他，只会被吞掉而已。
“你就是云龙吧？我叫沈若凝，很高兴认识你。”
名叫沈若凝的女子微笑着把手伸向了云龙，云龙皱着眉回握了一下，然后把一旁沙发上堆着的垃圾推到地上，坐了下去。
“皱眉的样子…真是个可爱的男孩。”
这句话就姑且当听不到好了。
——
第六小队总共有五个人，此时都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队长名叫马泰，是个穿着蓝色电工服的壮汉，特点是光头和浑身的肌肉，如果不是他略显瘦削的东方面孔，一定会被错认为是大联盟的球星。
躺在床上看漫画的屋子主人叫做凌嵩，他的两把纯银色的手枪时刻放在枕头边，枪身上雕刻着复杂的星系轨迹，枪管较长而枪柄较短，看上去更像是短管猎枪而不是手枪。他说这对枪的名字叫“银色彗星”，无论是子弹还是枪都是找人订做的。
小队中第三个男性名叫尉迟月，长相秀气，乍一看会误认为是女人，总是一脸笑容，要说的话，就是温柔的邻家大哥哥那种感觉。云龙对这种人的警惕性一般都比较强，被人杀死是小事，被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就是一生的失败了。
整个碰头会持续了两个小时，大部分是赵思嘉在和沈若凝讨论流行服装的问题，尉迟月一直在看手机，马泰进了房间后就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而凌嵩压根没有从床上下来的打算。
前途多难，这是唯一在云龙脑海中浮现的词语。
不过这种松散的关系对于圣言使而言才是合适的…应该如此。
圣言使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一旦被杀死或者逮捕，人生都将在转瞬之间结束。复兴会的高层会在成员被逮捕后立刻封锁消息，亲自出手处决被捕者。明明称自己为兄弟会，却总是在做些清理成员的事情，不知道阿莱莎这女人是怎么定义“兄弟”二字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圣言使最理想的状态便是孤身一人，与他人有过深的交往只是徒增离别的痛苦。
之后…雨铃的脸浮现在眼前。
云龙无法抑制对这个女孩的感情。人类就是这种生物，可以为利益而杀人，可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却总在明知后果的情况下吃掉名为“爱情”的毒药。
无法勇敢地前进，也舍不得后退。
“要一起回去吗？”说话的是尉迟月，柔和的语调让人心里很舒服。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和蒙头大睡的凌嵩。
“恩。”
简短的交谈后，两人走出了房间。
踏过漆**仄的楼道，染上血红色霓虹灯光的月辉洒在两人脚边。整片天空也被红色的薄雾笼罩着，看不到一颗星星。丝毫不浪漫的夜晚…幸好不是和女孩子出来，云龙想着。
“为什么要答应成为圣言使呢？”尉迟月问道。两人正走到江边的人行道上，行人稀少，情侣居多，灯光美，气氛佳，适合谈些人生大事。
所以说，这才是会议的正式开始吗？
“因为孤独吧。”
“和大多数圣言使一样呢。”
云龙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他不喜欢和别人一样，但是过去那可怕的孤独感确实是促使他同意阿莱莎邀请的主要原因。就算再怎么努力，与人不同的怪物终究无法融入到人的群体中去，只有在同为怪物的世界里，才能感觉不那么悲哀。
“现在呢？不孤独了吗？”
“…”
沉默不语，云龙把身体靠在栏杆上，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和过去相比，自己有了朋友，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但是心里却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这生活是他想要守护，又无时无刻不恐惧失去的。每天每天都活在紧张当中，害怕又变回一无所有。
更害怕那个时候会伤害到她。
“你并不认可复兴会的宗旨，对吧。”
“只有疯子会想要创造新世界。”
“没错，只有疯子会那么想。”尉迟月笑着趴在栏杆上，下面是涌动着的黑色江水，“没有多少圣言使是因为被复兴会的所谓理想感动才加入复兴会的。我们都有各自的理由和目的，但是总的来说，因为孤独而加入复兴会的人占大多数。”
“你也是一样？”
“不，但我很理解你们，我们都是孤独着的人，都经历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生活中一片死寂的日子。想要拥有改变现状的力量，想要打破命运的束缚…可是当我们成功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无法伸出那双手去触碰自己想要的东西。”
“啊…”
“因为这双手是肮脏的，这个身躯是污秽的，这条命是随时可能消逝的…你是这么想的吧。”
“难道不是吗？我们的力量是无辜者的生命堆积而成的，我们的心每变得冷酷一点，力量就会变强一分。”
“抱歉，虽然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我还是想说。就算自责，难道你打算去死来偿还罪孽吗？我们都不是这样的人。既然如此，既然没打算现在就去死，为什么还要畏首畏尾，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呢？人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所以，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的现在，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回来。”
“如果做错了，后悔了怎么办。”
“到时候再去想吧。人总会有做错的时候，也总是在后悔，我们不能为了可能的痛苦而放弃可以拥有的快乐。”
云龙看着尉迟月的眼睛，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啊呀…警觉性太强了吧，是思嘉告诉我的，思嘉，我可没有调查你跟踪你或者是监听你的手机什么的。”
“…呵，我回去以后会好好注意一下有没有窃听器的。”
云龙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几步后，犹豫着回过头。
“啊…对了。”
“什么事？”
“谢谢你。”
然后，没有给尉迟月回话的机会，云龙快步离开了。
“真是…单纯的孩子啊。”
尉迟月叹着气，伸展了一下全身的关节。大片的乌云飘来，开始把空中紫红色的月亮盖住，月光从云层边缘较薄的地方透露出来，就像舞女的纱裙。
而月光一样的男人消失在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