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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雨夜杀机

天阴的好像晚上,黑云滚滚,恶风席席,正当陈文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有座小庙堂,他赶忙撒脚如飞地跑过去,刚一躲进屋檐下,瓢泼的大雨瞬间而至,地上激起水花如倾泻而落的豆子,风吹着雨烟拂过树林,别有一番景致,陈文看的出了神。

打了个寒战,肚子的饥饿感又不邀而至,陈文转回头,决定拜访一下庙堂主人,先讨点吃的再说。可一进去才发现,这是一个残破的弃舍,窗棂焦腐、墙垣斑驳,哪里有半点活人的气息。陈文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怕是要在这里饥寒交迫的睡一晚了。

北野老头实在不地道,装了一大包的东西,唯独不装吃的,子弹、药片,哪个能当饭吃?虽然给带了个乾隆爷的碗,但没米没食的,管个屁用啊;沈公也是的,北野老头没脑子,你也跟着犯糊涂,作为中国长辈,也太不体恤晚辈的身体了。陈文靠在角落里,兀自埋怨着。

正当他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争吵,陈文一惊,睡意全无的侧起耳朵听着动静,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从声音辨别应该是三四个人左右,陈文赶忙跑到一座石像的后面,见那基座下面有个小坑,他快速的把背包塞了进去,麻利的把周围的碎布、乱石填了进去,鼻息凝神的掏出手枪,在暗中观察着状况。

进来的是四个带刀的浪人,带着斗笠,看不清样子。

有个胖子醉熏熏的说:“中村那个老家伙还真他妈小气!既然雇了咱们四人,总该出个高价码,难道他的命就只值一千贯吗?越想越生气,这种事如果传扬出去,我们‘四菊浪人’的名声还不如一筐酒糟!”

“醉菊丸,你还要再说下去么!”一个瘦麻杆尖声尖气的反驳说:“对方不过是个受了重伤的忍者,而且行踪方向和中途的联络人中村大人都已经事先交代清楚了,这种不劳精费神的买卖,倒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中村大人的一千贯无非是买个斩草除根,这最后的截杀的任务给了咱家兄弟,怎么能说看不起呢!”

“我呸!”那醉酒汉子骂着说:“乱菊丸,你口中这么维护着中村冈野,莫不是额外得了他的甜头了?你敢不敢现在就打开锦袋让我看个清楚?果真如此的话,我先花了你的脸!”

“你这酒徒!我忍了你一路,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便出刀吧!若是你赢了,锦袋里就算有十万贯也全归你了!”

就在两个人话不投机就要动手的时候,一道白光“刷拉”一声瞬间划过,醉菊丸与乱菊丸的手臂顿时鲜血迸流,两人捂着伤口看着身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甚是惧畏的不再做声。

陈文心里一赞,好快的刀法啊!虽然刹那闪过,但陈文还是可以看出两道银色的弧线准确无误的砍在了两人左臂的同一个位置,更为难得的是,这个人收刀入鞘干净利落,动作流畅且连贯,丝毫没有半点停滞。

“你们俩如果再喋喋不休下去,中村冈野的一千贯就只会分给两个人,‘四菊浪人’也会在今晚改作‘双菊浪人’,明白了吗?”魁梧的汉子阴沉的说道。

醉菊丸和乱菊丸互相赌气的看了一眼,把抽出了半截的刀收了回去。

“喂,我说鬼菊丸,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轻描淡写的砍两下呢?这种小伤口是在表达兄弟之间的情谊吗?”一个身型娇小的浪人佯怒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在想什么,嫌钱少了是吧,一口气奔了八十里路只为了一千贯不值了是吧?”

即便这人的声音极力掩饰,但陈文还是听出了那与生俱来的女人音色,这令他多少有些吃惊,因为就算是日本最古老的文献典籍,也很少有记载女武士的存在。

“老大,没那么回事,我们听你的就是了,你做的决定没有一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一点我们都是心知肚明。”乱菊丸恭维的打着圆场。

那女首看到其他两人也点头称是,便说:“中村冈野这回虽然躲过那名忍者的刺杀,却丢失了他‘美浓国’最为机密的‘军防分布图’,图中不仅标注了国内各路大名、将领、贵族的佣兵数量,而且还列有兵马钱粮的囤积地点。也就是说,一旦那名忍者将图带出美浓地界,交给任何一国领主,那美浓的主子‘斋藤道三’就会要了他的命,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夺回那张至关重要的图,再跟中村冈野那老东西漫天要价!”

醉菊丸和乱菊丸听罢哈哈大笑,拍着巴掌说:“老大!我就知道你肯定看不上那点碎钱,这回中村冈野就算把家底赔掉,也不会拒绝我们的!”

“天菊丸,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那个魁梧的鬼菊丸问道:“美浓军机图既然如此绝密,中村冈野怎么会对你坦诚相告呢?他一生以奸诈著称,难道是年老智衰,错失算盘吗?”

天菊丸冷笑着说:“年老智衰?你说的那是寻常百姓,在中村冈野的骨子里,只有老奸巨猾和老谋深算!”她又说:“此事是中村的前武将‘石田大康’暗中告知我的,他曾经因看不惯中村冈野对民众的横征暴敛,冒失的进言了几次,现在已被贬为足轻,对中村冈野早有了谋反之意,这次不过是借我们的刀宰他的仇人而已。大家互利互惠,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就好,‘斋藤道三’号称‘蝮蛇’,而‘中村冈野’又号称‘蝰蛇’,这主仆二人都是美浓国数一数二的策谋者,和他们打交道,还是小心为上。”鬼菊丸惴惴不安的说。

陈文躲在石像后面听得真切,原来自己穿越时空所到达的地方是日本旧时的“美浓国”,那四个武士口中所说的“斋藤道三”就是“美浓国”的大守护(又称守护代),而那个叫“中村冈野”的人,陈文却完全没印象,不过听鬼菊丸的意思,好像是个美浓重臣,又是他们的雇主,在这个心机隐隐、战乱惶惶的时代,信任与责任竟是如此脆弱不堪,陈文感叹的同时也对这眼前这档子事情燃起了兴趣。

忽然间天菊丸打了个手势,几个人顿时声息皆无,陈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以为自己大意的暴露了,赶忙屏住呼吸,紧紧的握着手上的枪,一动不动。

“来了!”天菊丸说罢,当先冲出了庙堂,醉菊丸、乱菊丸、鬼菊丸紧随其后,各自跳上大路附近的树梢上,倾听着那个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陈文虚惊一场的吐了口气,从石像后面走出来,躲在庙门口向外观看,雨小了很多,但淅沥冰冷,时近傍晚,天空昏暗,四下里一片悲凉。

远处那匹马跑的飞快,当奔过庙堂门前的时候,在沙沙雨滴的黑夜,平地里突然闪过四道凌厉的寒光,紧接着就是一声凄惨的马嘶,那骑在马背上的人一个趔趄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不远的泥泞坑洼里,一动不动。

马腿被“四菊浪人”活活的砍了下来,马在嘶哼了两下后,终于忍不住断肢之痛昏死了过去,陈文透过夜雨,隐约的看到了瞬间发生的变故,不由得点了点头,武士在这个年代饱经血腥,自然懂得“老马识途”的道理,故而宁可先杀掉马儿,也不去砍那马背之人。

四个浪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醉菊丸和乱菊丸来到那人近前,却不敢贸然搜身,他们拔出身上的佩刀,倒握着刀柄插进了那人的脊梁,一旦人死透了,再行搜身就安全多了。

但两人将刀插入那人身体的一刹那,却在黑暗中惊慌的对视了一眼,大声冲着后面喊:“老大!是替身傀儡!小心后面!”

天菊丸和鬼菊丸都是久临大敌的高手,听到示警后,原地向前猛力扑去,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两侧还是后面,都是危机四伏的,只有正前方,才是安全的,两人在扑越的半空中,也不忘向侧后方位挥舞几刀,然而,他们的身后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鬼菊丸忽然意识到了敌人的真正目的,他大声冲前方喊:“反手背刀!他在你们身后!”

只听见“当!当!”两下兵刃撞击的声音瞬间响起,一个黑衣忍者如鬼魅一样的出现在夜色之中,双手各持一把明晃晃的短刃,稳稳的砍在了醉菊丸和乱菊丸的脖颈处,然而两人的背手刀却拦下了利刃,在慌乱的下意识中,捡了一条命!

醉菊丸和乱菊丸惊魂未定,狼狈的跑到天菊丸身旁,若不是刚才鬼菊丸提醒,两人现在早已身首异处,这种毫无防备的状况完全超出了四人的预料,天菊丸默不作声,看来眼前的敌人并非是什么受伤的忍者,也并非无意中路过此处的探子,一种巨大而无形的疑惑,弥漫在她激荡不安的内心。

陈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前的便顷刻间发生,他万没有想到那马上掉下来的竟然是个傀儡,也没想到在发现有诈的瞬间,竟可以如此迅捷的告知队友身临险情,而队友在发现这是个“连环诈术”之后,还能迅速传达意识,继而化解危机。这一切来的太快,若不是亲眼得见,陈文是决计不会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四菊浪人。天菊丸、鬼菊丸、乱菊丸、醉菊丸,可是?”那黑衣忍者沉沉的问。

“中村冈野大人就没再向你介绍些别的?”天菊丸反问。

“没有了,你们活在世上最大的作为,就是让中村大人记住了四个可笑的名字。”

“看来大人他一定每天战战兢兢,寝食不安,连四个名字都会让他感到快乐,还真是知足呢!”天菊丸笑着说。

黑衣忍者沉默了一下,说:“如果你们没拦下我,应该还会活的久一些。”

醉菊丸皱着眉头问那忍者:“你不是刺杀中村老东西的忍者吗?怎么还叫上他大人了,赶快把‘布防军机图’交给我们,否则老子花了你的脸!”

乱菊丸“啪”的打了醉菊丸脑勺一下,愤骂说:“你个蠢货!还没听出来来吗?他是中村冈野的鹰犬,根本就没有‘军机图’这玩意,真正的目标是我们!我们才是俎上肉!你能白痴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揪心啊!”

“什么!?”醉菊丸怒眼圆睁,大骂说:“那个‘石田大康’的王八蛋也是他们一伙的了?他给老大假情报,都是事先和中村老东西计划好的了?!”

乱菊丸惊讶的看着他,点头说:“你变聪明了!”

那忍者说:“在美浓地界,任何一个小团体势力都将被铲除,中村大人知道民间积怨太深,其中难免有你们的亲人与朋友,所以,对你们这种低端浪人的试探是有必要的。”他顿了顿又说:“虽然中村大人对你们还算颇为看中,不过今晚他一定会很失望,因为你们拦下了我,也拦下了你们自己的命。”

天菊丸拔出腰间刀,无奈的说:“大叔,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忍者了,要刀法没刀法,要造型没造型。暗杀技术不怎么样,嘴巴还特臭,天生的奴才命,还要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我很好奇,你觉得自己今天的胜算有多大?”

“谨慎的说,十成把握。”

四菊浪人毕竟是美浓国排名第一的杀手团体,虽然眼前这忍者身手不凡,但毕竟是单枪匹马,就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单凭中村冈野的地位,想请“甲贺”与“伊贺”的上忍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此时见他大言不惭的说出“十成把握”,不免心里都是一阵恶骂。

“忍者大叔的口吻倒像是一名武士呢。”天菊丸冷笑的说:“既然谈到谨慎,我们四菊浪人这次就破例一起上了,你如果觉得委屈的话,就在黄泉路上等等中村冈野,问他要个说法吧!”

忍者淡笑着,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指向天空一扯引线,一颗红色的焰火划破黑寂,直袭夜空。瞬间,四下里竟突然冒出来30多个青衣忍者,每人手中一只火把,将四菊浪人围了起来。

细雨未息,四下里被照得甚亮,黑衣忍者说:“他们虽然都是上忍,但没我的命令绝不会出手,四位尽可放心,在下绝非是以人数取胜的小角色。”他顿了顿说:“你们如果能熬到雨停,或是天亮、哪怕是伤了我一剑,我立刻切腹自尽,如何?”

四菊浪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缓缓拔出了各自的刀。毋庸置疑,这种蔑视一切的狂妄态度,在气压上已经刺穿了四人的内心,如若对方不是个疯子,那便真的是个高手,而很大程度上来说,更像是后者,这令他们感到强烈的不安。

黑衣忍者看四人不语,丢掉手中的两把短刀,从后背抽出一把黑色的长刃,紧紧的缠在自己的左手上。他又扯掉了外套,半袖的锁子甲裹着一副坚实的身子,而那他左臂上纹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邪神,五彩斑斓,甚是扎眼。

这次吃惊的是陈文。就算那黑衣忍者再蒙着脸,陈文也是认得那个特殊的纹身,一个可怕的事实让他惊然的坐在了地上,因为那个黑衣忍者不是别人,正是北野春人的义子,被称之为“鬼之左”的——石川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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