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经过了九幽十八狱(注1)烈火的无尽焚烧,似乎再历了轮回。陈小松悠悠醒来,缓缓坐起,旧忆如潮水,袭上心头。
无尽的火焰,一切恍如噩梦!
陈小松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从衣领中掏出那块青绿色的勾玉,他瞳孔微缩,注视着那微泛光泽的勾玉,陷入了沉思。
一切都是因为这块勾玉!
“你醒了,这就好。”门被打开,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饭菜。
陈小松抬眼望去,记得是曾经和少枫大哥打招呼的尹天云,方脸浓眉,样貌端正,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陈小松看着他,不知怎的,竟有几分亲切感,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嗯······大哥。”陈小松叫了声。
“噢,对了,我叫尹天云,以后你可以叫我云师兄。”尹天云道,他走到床前,放下手中的盘子,用手摸了下陈小松的头,心下也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孩子。
“嗯?”陈小松一脸疑惑道。
“你还不知道吧,师父已经准备正式收你为徒了。”尹天云伸手拍了拍小松的前胸,笑道,“你小子真行啊,这么小就能拜入师父门下。”
“呵呵”陈小松一听,心里激动莫名,一时竟忘了说些什么,用手不停地摸着后脑勺,干笑道。
“师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尹天云笑道。
“哦,云······云师兄,我叫陈小松,”陈小松依旧摸着头道。
尹天云微笑点头,道:“嗯,小松师弟,你已经睡了两天,应该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陈小松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小松一脸尴尬,用手挠挠后腭,道:“嗯,有一点。”
尹天云笑道:“来,小松师弟,大伙刚吃了晚饭,我拿了点食物。你先凑合着吃着,吃完后再一同去拜见师父师娘,见见其他师兄弟。”
陈小松点点头,下了床,靠在床旁的木柜上吃起饭来。
“云师兄,少枫大哥呢?”陈小松边吃边询问道。
“少枫师兄应该在阁堂和师父师娘呆在一起,咱们吃完了饭就去。”尹天云道。
吃饭期间,陈小松从尹天云口中得知多了许多关于“朝阳峰”和御少枫的事情,“朝阳峰”是“云清子”祖师为“云华山”土系的弟子开辟的山峰。兴许是“云清子”祖师知道土系的男子极难找到,而且土系的人不适宜修道,所以定了“朝阳峰”只能收十四名弟子的特殊规定。由于这种规定,“朝阳峰”历代以来一直人丁不胜,而且一直被其他峰的人嘲笑。于是,现任掌座陆清易便破例不再仅收土系的弟子,也许是上天不再捉弄“朝阳峰”了,掌座陆清易师父收了御少枫等十四人,而“朝阳峰”的情况也出现了转变。听说那年的“五峰会试”的前十四名都是被“朝阳峰”一峰占据的,就连掌门弟子也只能排到十四开外,当时掌门和其他四峰掌座都是惊讶无比,“朝阳峰”的地位也因此跃居成为“云华山”第二,仅次于掌门掌管的“太清殿”。尔后,御少枫等十四人在七十二派比武中又是夺得了前十四,由于十四人都是用剑,便被七十二派称为“云华十四剑”,此事成为一段佳话。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名震四海的“云华十四剑”只剩下御少枫一人了。
现如今“朝阳峰”师长一辈只有掌座陆清易和他的妻子董婧,弟子一辈除了御少枫外,这一代弟子依次是赵天忠、孙天孝、何天信、周天悌、丁天礼、杜天义、吴天廉、尹天云、宋温、吕良、陈恭、刘俭。
陈小松边吃着晚饭边用心记着,生怕待会碰面行礼时出了差错。
“咦?这名字是按‘忠孝信悌礼仪廉耻,温良恭俭让’排的吧。”陈小松道。
“嗯,这些名字是师父他老人家为我们起的,他是让我们不要忘了为人处世的八德五义。”尹天云笑道。
“可是为什么师兄,你叫尹天云呢?”陈小松疑惑道。
尹天云听了,干笑一声,有意岔开话题,道“对了,后面提到的四位师兄现不在山上,他们已经下山游历去了。”。
“嗯?为什么?”陈小松扒了口饭询问道。
“呵呵,‘云华山’历代的规矩,修为达到玄虚境第八层的弟子必须要下山历练,增长见闻,也顺便寻找奇珍怪石带回山修铸法器。”尹天云微笑道。
“哇,真棒!我从没下过山呢。”陈小松停下了吃饭,羡慕道。
“小师弟,只要你努力,经过师长的教导,你也会很快下山的。”尹天云拍拍陈小松的肩膀道。
“嗯。”陈小松点头道。
在房子里吃过东西,尹天云便带着陈小松出了房朝“天权阁”走去,他们顺着走廊走着,不一会便走到了一个小院,院中有个亭廊,再走几步,出了亭廊,便是一个回廊,这里一目了然,只有几间屋子。经过一些曲路他俩终于来到了朝阳峰的主阁——天权阁。经过一些小的修整,天权阁已经回复如初,阁前的树木都已重新种上,只有地板上还留有一些烧灼的痕迹,仿佛在向某些人说着那场生死切磋。
阁堂正中已经摆了张主椅,坐位上是陆清易,另一人站在座旁,是个端庄的美妇,大约四十多岁,风姿绰约,应该是陆轻易的妻子董婧了。主座右下首站着御少枫和一个女孩,女孩眉目清秀,一双明眸,水灵极了。左下首则站了七名男子,高瘦各异,一字排开,唯一的共同点则是都穿着白色衣服,背后配有长剑。此刻他们的目光都朝向了走进来的陈小松身上,阁堂前气氛严肃。
尹天云走到堂前,,拱手道:“师父,师娘,弟子把小松师弟带过来了。”说完,尹天云转过头朝着站在一旁的御少枫微微点了点头,以示任务完成,御少枫也会意的点了下头。
陆清易听后,闭眼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倒是一旁的董婧看了陆清易一眼。陆清易似有感应,睁开眼,道:“那就按步开始拜师吧。”说完,他转眼看了御少枫一眼。
陈小松不明所以,只见站在旁边的御少枫转身朝着陈小松,从衣怀中掏出一册竹简,正声道:“拜师开始,小松,你跪下。”
陈小松立刻跪了下来,只听御少枫正色的念了起来:“‘朝阳峰’十条八规:首要尊师,次要互助亲善,第三······”御少枫把条规全念了便,末了道:“堂下陈小松是否愿意遵循本门规定,拜入‘朝阳峰’门下。”
“我愿意遵守”陈小松道。
“向师父师娘磕九个头”御少枫道。
“哦”一声,“咚咚咚”陈小松连磕了九个头,既重又响,磕完后抬起头来,众人看见他额上已经是红了一片,想来陈小松是极有诚意的。
陆清易看着红额的陈小松,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幅曾经出现过的场面,愣愣出神,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倒是一边的董婧用手扯了下陆清易的衣袖,让他回过了神。陆清易定了定,道:“好,就这样吧,陈小松你从此以后便是我朝阳峰弟子了,切记要遵守本门条规。”
“是”陈小松应声道。
陆清易此刻内心有些许变化,不愿多留,于是淡淡道:“好了,没什么事了,大家散了吧。”说完站起身,挥了挥手,便向后堂走了去,妻子董婧紧随其后,众弟子一齐躬身行了礼。
掌座夫妇一走,原本严肃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站在左边的一群白衣弟子眼光瞄来瞄去,各自坏笑了声,还不等陈小松站起身便全部围了上来,你摸摸头,我拍拍背,像是把陈小松当成了件宝物似的。
“喂,小师弟,认的我吗,我是你天义师兄。”一个颇瘦的白衣男子笑道。
“三师兄,你看,他后脑有点突出。”一个矮胖的白衣男子惊讶道。
“是啊,是啊”
······
阁堂上此时全没了刚刚严肃的气氛,一片欢声笑语。就连刚刚正色表情的御少枫也是不停的摇头笑着。
“嘿,刚那个······师妹,你也过来一起闹闹啊”不知是谁冒了句,全场的人都应和着,站在一边低着头的云若水把头埋得更低了,脸上粉红粉红,煞是迷人。
“好了,各位师兄不要闹了。”在一旁的尹天云笑道,准备上前来劝说。
“尹天耻,别来劝哦,小心师兄我让你添耻。”突然一个浓眉阔脸的男子坏笑道。
尹天云似乎被人揭了疤,只能退后几步,作为旁观者在一旁看着。
“咳咳”突然一阵熟悉的干咳声从后堂口传来,众人仿佛都中了定身咒,一时间动作全定在了那,好似一个个木人。众人缓缓回头一看,那个严肃的师父不知何时已折回了过来,现在站在主座一边,正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堂上所有人。
众人心底一寒,心中一跳,似有什么“好”事将要发生了。
“你们很清闲嘛”陆清易冷冷道,“你们七个全去抄一百遍《道德经》和《南华经》,抄完给我看。”说着,用手指了指刚刚嘲弄陈小松的七位弟子。
那七人仿佛被人判了死刑,一个个面色惨白,眼睛直瞪着,呆在了那边,刚刚的笑脸早已不知到了哪去了。
“天云,你先带小松和若水去认认自己的房间”陆清易淡淡道。
“是”尹天云行礼道。
说完,尹天云扶起陈小松,带上云若水向阁外走去。走到那六人身边时,尹天云不时朝那七位师兄吐吐舌头,微笑耸肩,显示自己躲过一劫。
“少枫,你跟为师来一下。”陆清易依旧冷冷道,“好了,你们也各自回去罚抄吧。”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向后堂走去,御少枫不敢怠慢,紧随其后。一时间,这个偌大的大堂只剩下那七人愣愣的站在那,满是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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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阁后堂后面是座小山丘,山丘之上横七竖八种着些松竹。冷风拂过,竹影婆娑而又诡异,令人心底发寒。
松竹之中站着三个身影,月光皎洁,拖长了他们的身影,皎洁的月,寒冷的风,总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要发生。而这三人正是陆清易,董婧和御少枫。
“少枫,你真决定了要下山,是吧。”站在左手边的董婧道。
“是的,师娘”御少枫躬身道。
董婧不再说话,用眼在微弱的月光下瞄了一眼身旁的陆清易,陆清易看了董婧一眼,会意地点了下头,郑重道;“既然如此,那么为师要求你在下山前做件事情。”
御少枫拱手道:“请师父吩咐,弟子一定办到。”
皎皎空中的孤月,似乎透着不祥的气息,压制着林中三人的呼吸,让人倍感压抑。陆清易和董婧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沉声道:
“那就杀了我们!”
······
PS:
注1:中国古代神话传说在阴曹地府的幽冥背阴山后有九幽十八狱。九幽十八狱分为: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磨捱狱、椎捣狱、车崩狱、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