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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惊雷

夜,已经深了。

浓墨一样的天上,只有那一轮幻月还独挂夜空,炽白的光亮是那般凄凉惨然,令人神伤。

风,刮起来了,散发着丝丝彻心的凉意。

拧着劲的风势,吹动着黑夜中鬼魅般的松竹;吹动着夜下那孤立在树林中的三人的衣衫;更吹动着他们三人凝重的心。

传说,世上本就没有风,而所谓的风则是来自于人心的颤动!

御少枫看着两位师长,神情愕然,不觉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声音微颤道:“师······师父,师娘,为······为什么?”

陆清易看着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严肃的神情也消退了几分,沉思了片刻,不答反问道:“你应该知道你师兄的实力吧。以你现在的能力有几成把握能够胜他?”

御少枫默然,低下了头,低声自语:“几成,几成······”。御少枫心里明白,当初那人排在“云华十四剑”之首,修为造诣便可见一斑,当时整个云华山恐怕只有各峰掌座和云玄真人才能胜他。那时自己虽然也排在“云华十四剑”之中,但是其中差距御少枫心里不是不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自己虽然在后崖苦修了十五年,但他又何尝不在修行,若真是动起手来,恐怕没有几成胜算。

“虽然没有胜算,但是各位师兄之仇不可不报,我与他必有一场生死之战!”御少枫猛然抬起了头坚定道,“而且我必定会杀了他,一定!一定!”说到最后那两个字时,御少枫竟似乎有些吼了出来。

陆清易和董婧没有想到御少枫竟有如此反应,微微有些惊讶,但马上反应了过来,一旁的董婧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质疑道:“那时,你真会杀了他吗?少枫,你凭心问问自己看,对你来说,他可是如兄如父啊!”

御少枫听了此话,刚刚的坚毅神色一下了消散了几分,脸上神情变幻不定,用只能自己听的见话语不断重复道:“如兄如父,如兄如父······”,而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过往的记忆,那些令人无法割舍的回忆。

前方的路必须要走,然而那曾经的记忆又怎能割舍?

人的一生,源于过往的记忆。而忘记了过去的人,他也便不再是人了。

“会!”御少枫一字坚决,“他与我今生只能是敌!”

风,起了,吹动着这个男人的衣服下摆。舞动的长袖,挥不去那一生的刀光剑影,这悲凉的风景。

陆清易和董婧看着御少枫的神情,微微皱了下眉头。陆清易踏上前一步,神色郑重,手指着御少枫,道:“那就和我们比试一番,如果你赢了我们,那我们同意你下山。如果输了,那就再留在山上修行,我们不能看着你去送死!而且要比试就不能手下留情,应做生死之战。”

御少枫惊愕万分,紧握拳头。月色惨淡,照在他身上,竟有几分诡异之色。董婧也在一旁深叹道:“若不胜过我们,你是没有胜算能赢过他的!”

御少枫抬起了头,眼中透出难为之色,不忍道:“真要如此吗?可我怎敢对师父师娘不敬啊。”

“大好男儿,怎可做女子之态。若如此,你那十二位师兄的命如何得报!你那‘弑兄’之语也便只是空话一句罢了!”陆清易怒喝道,神情激动万分,好似要骂醒这扭捏的弟子。

御少枫似乎被这话激起了心中的怒气,一脸正色,拳头也握得更紧了,字字铿锵道:“那么,师父师娘,请赐教!”

话音刚落,陆清易长袖之中“刷”的一声落出一把长剑,只见此剑亮不刺目,有淡淡的黄褐光芒,附于其上。一颗金黄的珠子刻在剑柄之上,珠子之中闪烁着淡淡的金光,隐隐可以看出是个“权”字。

“天权剑!”御少枫长吸一口气,惊道。

“天权剑”是“云华山”掌座佩剑之一,“云华山”本共有七把仙剑,仅次于古剑太虚,分别为“天枢”、“天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把,各有神通。“天枢”是七剑之首,有“指天天崩”之说,由掌门所持。其他各剑分别由各峰掌座所持,只有一把“天旋”剑,在百余年前便不知其下落,至今仍未找到。“天权剑”属性为土,有“划地地裂”之名,威力不低于“天枢”仙剑,御少枫暗想道:看来这次师父是动真格了。

御少枫顿了顿,左脚退后一步,右手前摆上摊,做起势之资,神色凝重。不过还不等他定身,一道淡粉色的剑光闪现眼前。御少枫向后一跃,避开了凌厉的剑势,定睛一看,只见董婧师叔此刻手中拿着一把闪烁着淡淡的粉芒的七寸细长仙剑,其光淡而不失威。

“慕灵剑!”(注1)御少枫又是一惊,暗道:“看来师娘也出全力了。”

还不等御少枫回过神,只听“喳”一声,无数裂缝从一边延伸到了御少枫脚下,他周围的土地竟应声裂了开来,御少枫犹如深陷泥潭般,一个踉跄,身子猛然向下陷去,如泥牛入海,只剩下了半个身子露在地面。御少枫转头一看,只见陆清易将“天权剑”直插在地上,黄褐色剑芒不断涌入裂缝之中,看来这裂缝是剑威所致。

“看剑!”董婧在半空喝道。话未完,淡粉剑芒离剑而出,威势逼人,剑速极快,不一会已飞冲至御少枫眼前。御少枫此时身子根本动弹不得,只有双手可以有所动作。眼看剑势迫近,御少枫双手急忙结了个五灵土印,就在剑至胸前的霎那,“轰”一声,一幢土墙拔地而起,硬生生竖在了御少枫身前,为其挡住剑势。“砰”一声巨响粉红剑芒撞在土墙上,将那土墙震得粉碎。陆清易眼见如此,嘴角竟在暗中泛起一丝浅笑,心中赞道:“此子看来已将五灵土咒融汇于心了。好,好。”

就在御少枫挡住剑势,刚想舒一口气时,董婧在半空翻身落地,慕灵剑反手划地,又是一道粉色剑气裂地冲向陷在土坑中的御少枫。剑气迫人,御少枫两耳生风,呼呼作响,上边衣襟也无风自摆。御少枫看着这剑势,更不迟疑,双手结“先天八卦印”,口中快速默念:“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印随语变,刚念完“坤”字,御少枫双手猛然朝地面打去,“啪”一声,那裂着的地竟又开了几许,随着那一声响,一个灰白的八卦图案以御少枫身体为中心映着地面显现了出来。图案光芒渐渐变亮,似有厚力,那粉色剑芒毫无悬念直撞向了灰白的八卦。“轰”又是一声巨响,御少枫周围的裂纹碎石全都震了开去。

“呀!”一声轻吼,御少枫双手用力,借着霎那碰撞时的气力,抽身从那土坑中跃出,腾到了半空。可还不等御少枫放松片刻,刚刚那个土坑中竟冲出无数沙石泥土,那些泥沙的缝隙之中更隐现着黄褐色的微芒,御少枫转头看向陆清易,只见他仍是刚刚那个姿态,只是插在地上的天权剑的光芒又盛了几分。那冲出的泥沙犹如一只寻猎的长手,“刷”一声,便紧紧抓住了御少枫的左脚,御少枫一惊,猛然低头,可也就在他低头的刹那,那空暗的土坑竟向上翻裂,犹如九幽的恶魔迫不及待要吞噬到手的食物,无数的泥沙裂石从坑中顺着刚刚捉住的那只“长手”涌向御少枫,泥沙飞涌,不一会御少枫便没在了泥沙土流之中,而那冲天的泥沙,也就在那一霎那竟结成了几丈高的土柱,而御少枫整个人便封在了土柱之中,不得动弹。

“咔”一声,陆清易拔出了一直插在地上的天权剑,慢慢走到土柱前,神情严肃,对着那土柱缓声道:“看来你只有这点能耐,再回后崖修炼吧。”说完反手持剑于背后,转身准备离开。

“清······清易,等······等下。”这时站在一旁的董婧竟有些恐慌地叫了一声。

陆清易一听,“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董婧,只见董婧神色有些慌张,惊措道:“我的脚,脚······不能动了!”

陆清易听后,微微低头看向董婧的脚踝,神情亦是惊讶,只见不知何时董婧站着的地面竟然破土生出了两只手,那手紧紧握住董婧的脚不放,并且一些奇怪的符文也从那手中散了开来,犹如一条黑蛇,缠住了董婧的双脚。

“定身术!”陆清易惊骇道。

话未完,那双手便迅疾没在了土里。“嘣”一声巨响,陆清易身前的土地竟破了个大洞,一个白影从中跃出,白影右手掌心中竟还夹杂着些蓝白色的闪光电流。那白影腾身离地几尺许,叫道“五灵雷术·破土刺,师父,接招”。说完便把夹杂着蓝白电光的右手如剑般直刺向陆清易。

陆清易虽然神色有些惊讶,但毕竟对战经验丰富,马上沉下心,反手持剑横在胸前,做抵御之势,那蓝白电光不偏不倚,正刺向天权剑。电剑交横,一股巨力从那碰触处产生,陆清易身子一震,退后了几步。倒是半空的御少枫借着震力凌空翻身到了陆清易背后,将带了电的手用着余力向陆清易的背刺了上去。陆清易反身一转,再次横剑胸前,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不想这次光芒大现,震力更大,而那金蓝光芒中更微微隐现出一个八卦图案,煞是刺眼。陆清易这次竟被震的向后退了十几步,那半空的御少枫更是被震出几丈之外。

“好招‘破土刺’,看来你不仅精通了土系咒诀,更涉猎了雷系法诀啊,不错,有点意思。”震退几步的陆清易回想起刚刚惊心的场景,不怒反笑,更有赞叹之色。

“呵呵,这样一来师娘不能动了。”几丈之外的御少枫呼呼喘气道,看来刚刚几势耗了他不少真气。

“不要耍小聪明,你师娘是不能动,可还有我呢,以你现在的情况,没几成把握能赢我。”陆清易哼了一声道,“接下来我可要真正动手了。”

“师父,你觉得你的右手还能动得了吗?呵呵”御少枫笑道,疲劳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嗯?”陆清易听了似是惊讶,转头看向右臂,只见此时自己的右臂和长剑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奇异无比。“定身术!”陆清易惊道,“是什么时候······”说着又回想起刚刚的场面。不几时,竟豁然赞道:“那反身一击,你竟将‘定身术’暗含在‘破土刺’之中,哈哈,真是妙招!”

“师父师娘,让你们看看我准备对付师兄的那一必杀招!”御少枫停止了喘气,站直了身子,正声道。说完他右手掌心再次带电,蓝白电光发出“呲呲”的刺耳之声,御少枫将右手插入地面,他拖着地面,身影飞快穿梭于黑暗的松竹之中,看那步法规矩,似在结什么印记。陆清易可不是笨人,看着御少枫如此做事,立刻喊道:“婧,御剑追!”

站旁边的董婧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才知道陆清易在喊她。于是更不迟疑,用着仅能活动的两臂结咒御剑,剑随意动,那慕灵剑紧追着黑暗中的御少枫,寸身不离。毕竟剑的速度快于人,不多时剑离御少枫只在咫尺之距。就在这时,御少枫一脚踩在一根竹子上,身法加快,反身凌空双踏,那身影映在皎洁的月色下,给人以踏月之感。

“踏月步!”此时御剑的董婧惊道,心中暗想:“踏月步可是我的独门绝学,没想到他竟然学会了”这一想,董婧便回想起了往年旧事。当年陆清易那木呆子说什么要和我比身法速度,而且还说如果追到我就要我嫁给他,为了应付这鱼木呆子,我花了好久才练成这‘踏月步’,比赛时不知超过了他多少距离,害的他满脸通红,在师兄妹面前丢尽了面子,不过我念在他憨厚老实,竟不知为何还是答应嫁了他,不过当年他真是要够呆就有够呆的。”想到这董婧脸上一红,心思杂乱,御剑的速度也略微慢了些,御少枫趁此时机,左脚一踏土柱,借力凌空八步竟一下子跃到了柱顶。

“腾云纵!”陆清易大骇道,暗想:这招可是当年我为了夺花球争新郎特创的,没想到被这小子给偷学了。想完,陆清易一阵哼笑,摇了摇头。可就在这时陆清易却惊奇地发现刚刚御少枫走过的地方竟都闪着电花,蓝电呲呲,那电花闪烁的阵势如此规矩,竟让陆清易心中想起了些什么。陆清易抬头望向站在柱顶的御少枫,只见他右手向天,手中电花撩动,呲呲作响。左手两指合并竖在胸前,口中默念法诀。陆清易心中一寒,连忙叫道:“婧,快用‘八卦·御守’,他要用‘雷动九天’!”

“雷动九天”这个可怖的名字,这个雷系咒诀中最强的一招。

据说发动此式可以看见传说中的雷龙!

原本平寂的黑夜,此时已是乌云翻涌,天际雷声隆隆,黑云之中不断有蓝白的电光闪动,刚刚那一轮洁月此时也已被乌云遮蔽,不知了去向。

狂风大作,暗涌不止,天地肃杀!

松竹林中,董婧听了陆清易的话,正在飞速地结印,慕灵剑此时竟也幻化成无数把带着粉红光芒的飞剑,那些飞剑穿梭于松竹之中,布成八卦模样,准备抵御着这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招攻势。而此时陆清易回想起刚刚的画面,不禁叹道:“此子利用我布下‘先天八卦’并以此为媒,又以‘定身术’定住我和婧,然后利用身法布下‘雷绝阵’,其中他将五灵之术与玄虚八卦随机运用,果断自如,看来他的修为已到上虚之境。不错,不错!”

天际,那无数的电花慢慢融和在了一起,就在那一瞬!

那一瞬,一个蓝色的巨大的龙形头像出现在了上空!

四周,龙吟不断,仿佛嘲笑着这无知的世间!

“师兄,我就用这招解决你!”御少枫抬头望着天空,默然道。

忽然间,一声炸雷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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