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渐渐出现了一个逆光的剪影,芝兰玉树,潇洒挺拔,右手撑着一柄青竹伞,宛如闲庭漫步般向酒楼而来。“果然是这小子!”紫枫公子笑着招呼,“喂,澜音,这儿这儿。”
雨中的人身形一滞,脚下几个轻跃,便已经站在了酒楼门口,一袭晴空蓝衫上洁净无尘。将手中的青竹伞一合,立在柜台边,那人微笑行来,“白庄主,若宸,小沨,青宇,真巧啊。”
“巧?”林沨渟皱了皱眉,嚷嚷起来:“澜音你不是来接我们的啊。”
尹素岚没有开口,眼光一转,落在了那靠窗女子的身上。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林沨渟叹息地说了一句,眼珠一转,一脸戏谑,“澜音是追着佳人而来的吧!”幸好没对这家伙抱什么希望,否则早气死人了……
白止默终于抬起了头,“素岚,尹兄如何?”
“家父最近身体还好,精神也不错。”
“原来是江南三公子之一的‘澜音’公子啊!”靠窗的女子忽然出声,吓了众人一跳,“尹公子一路追着小女子到此,是有什么企图吗?听说最近公子刚同阴家大小姐定了亲事……”后面的话再未说下去,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白止默倒茶的动作一顿:尹阴联姻……
尹素岚的表情没什么起伏,声音更是平静无波:“在下为何追着姑娘,姑娘心中一定比我更清楚,何必和尹某绕圈子呢?”
“咦,好像不太对劲啊。”林沨渟小声嘀咕了一句,玉若宸示意他安静,静观其变。
“姑娘是易水阁的人吧,三使还是五剑呢?”尹素岚缓缓一笑,宛若寒冬绽梅,冷意全失。
那女子“嚯”的一声站起来,声音尖细而危险,“尹公子如何得知呢?”此话一出,舍内的其他人都吃了一惊,那些栖霞山庄的人甚至已经拔出了兵刃。
“啊?”林沨渟怔了怔,玉若宸怔了怔,白青宇也怔了怔:刚送走一批,又来了一个吗?
墨夭恒圈住手中温暖的茶杯冷眼旁观着事态的走向,胸腹中的寒意越来越严重,已经不容忽视。他蹙了蹙眉,低声唤道“堇。”察觉到少主情况的堇立刻脱掉长衣,盖在少主肩头,笼住右袖。对方摇摇头,低声道:“暖香。”
堇犹豫了一下,迅速自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看起来泛着暖黄色光泽的药丸,递了过去。墨夭恒接过,就着茶水服下,少顷,眉宇间痛楚之色稍解。
玉若宸看到这边的情景,立刻命令店家在墨夭恒旁边生一个小火炉,同时也脱掉外衣,在火上稍微一暖,盖在墨衣医者的身上,“不用。”墨夭恒挣了挣,并未如意,便不推辞。辰曜公子淡淡一笑,仅着白色的夹衣继续观“战”。
这边尹素岚似乎也没有为难女子的意思,任澜音鸟在那边烤干羽毛,抽出腰间的玉笛,在手中把玩片刻,抬眸看了过去,“将碧魂匙留下,我放你离开。”
“碧魂”匙?酒楼内一时寂静无声,白止默放下杯子,打量面前这个易水的敌手,眯了眯眼,又将眸光转向一旁这个看似恭顺坚毅的后辈,眸中算计着冷锐的光:看来,以前果然小瞧你了……
玉若宸林沨渟几人对视一眼,神色凝重了起来。
墨夭恒深黑的瞳孔剧缩,徒然锐利了起来,射出毒箭般的光,盯着面前的人,他的唇角诡异地勾起一抹微弧:很好,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林沨渟不经意间瞥见他的神色,不由一惊。堇一如往昔的冰冷和面无表情。至于那些随行的众人和店家,早已嗔目结舌,面面相觑。
这世上有两种东西可令人谈之色变。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碧魂匙,但是,他们知道碧魂。
碧魂是一种药,和回生齐名江湖。
回生,可解百毒,大多数人知道那是一种不谢之花,呈淡紫色,雪灵涵之。
碧魂,相比之下,他的作用并没有回生大,只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调养用药,呈蓝绿色,水源养之,但是却没有人见过,因为没有人见过,所以尽管他对众人没有太大的作用,吸引力依旧很大。
回生早已在十多年前就彻底消逝,而碧魂,则在众盼所期中最近现身平蓝玉家,咳,据说。而一个月后,玉家掌家之人会召开论花大会,当众公展。
那女子徒然笑了起来,声音妖媚娇柔,“尹公子,您这么说,是真会放我离开吗,嗯?”随着上扬的尾音,白色的裙裾鼓荡着飘起,斗笠上的幕布飘飘荡荡,似乎可以看到垂布后佳人的倾城玉颜。
“嗤!”一袭白衣被劲气撕碎,,化成一片片的白色蝴蝶,扬扬洒洒漫空飞舞,女子娉婷而立,浑身朱红,抬手摘下面具,赫然是——一张带着玉般面具的脸。
“啊!”众人突然惊呼,纷纷举剑欲往前冲,双方凝气相峙。这种颜色这种打扮,只有傻子才认不出——易水阁三使之一——绮梦使如故。
“你们这么多人,是想以多欺少吗?可惜可惜,本使没有那么多时间奉陪!”说罢,绮梦使自怀中掏出一方锦匣,凌空扔给尹素岚,“奉还!”空身后翻,如一只火烈鸟跃向窗口。
“堇。”墨夭恒淡淡呷了口茶,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堇微微抬头,身形瞬间移动,像一柄出鞘的利剑般笔直地立在窗口,等着那只火烈鸟的入网。
如故心中一惊,身形立转,却被身后尹素岚的声音吸引着不由顿立。
“绮梦使,我想问你一句,如果你们的面具被敌人摘掉了,会怎么样?”
“怎么样?”如故似乎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失笑,声音却一低,“自刭,或者……”
“什么?”尹素岚握着手中的锦匣,眯了眯俊眸。
“等待夫人的裁决。”话音一落,绮梦使挥袖,宽大的朱红长袖中倾泻出满室白烟。
“小心有毒!”玉若宸大喊一声,堇立时奔了回来,护在墨夭恒身边。
众人如临大敌地戒备了半晌,待雾气散去,一方锦匣放在桌上,红衣的绮梦使和锦衣的尹素岚,甚至那只澜音鸟和立在柜台边的竹伞,都失去了踪迹。
墨夭恒对堇吩咐了一句,堇别扭了片刻,点头闪走。
“澜音公子,你的心,也乱了吗?”墨夭恒看着桌上那方锦匣,淡淡地微笑。
数十丈的白玉石桥,横跨在平蓝城洛河上,东西走向,洛河穿城而过,以东北-西南的走势将平蓝呈分开,东面是林立的商铺和民居,歌楼,热闹繁华;而西面冷清的只伫立着一座巨大的庄园——玉府,与玉府相接的,则是与城相依的月薇山。
据云桥,是通向玉府的唯一正常的路。
第二天下午,一行人终于进入平蓝,来到了据云桥边。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桥并不是很长,却自有一种气势,仿若真是据云之龙。栏杆上雕镂着各种繁贵的图纹,光可鉴人,仿佛是用手抚摩过很多次一样。
走过长桥,面前的府门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玉府”二字。
墨夭恒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那牌匾,微微勾起唇角:终于,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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