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许贯忠醉论真好汉吴学究智赚玉麒麟
话说当日史文恭连夜离了曾头市,投到柳太公庄上,早被全真先生乔道清瞧科了正身,当下摆酒欢饮,正说起前程,乔道清道:“目今天子亲奸人而远贤良,又骄奢淫逸,大兴土木,妄乏天下;朝纲不在,文官要钱,武将怕命,此为神器将易之兆也。逢此乱世,你我这般汉子,合该有所作为。河北田氏,一门良将,揭竿而起,接连霸下五六座军州,声势日隆,晋王田虎,最是礼贤下士,又有一统天下之力,文恭何不寻了他去施展,也不枉了一身本领。小道不才,见今正在晋王殿下作军师左丞相,愿意为文恭荐进。”
文恭道:“既是恁般官位,道清缘何到此?”却是只字不提入伙之事。
道清道:“为是听说梁山泊聚集了一方强人,小道却在晋王面前夸下海口,要去招安了他那里。”
文恭道:“此事说来却不易,我闻梁山也有逐鹿天下之心,怎会屈居人下?”
道清道:“事在人为,我自有几分算计。前项事,文恭思之。”
文恭谢过。
当下饮至正午,乔道清要去干公务,文恭体乏,便告了罪,寻耳房休息。至夜方醒,忽听得四下里吵闹不住,正自狐疑,忽庄客来报,说太公相请,文恭起身净面毕,整理了穿戴,便来前厅相见。太公接住,叙礼毕,向那堂上看时,庄客早摆下筵席,只待入座。那厅上更有两个少年,文恭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正是前夜梦里那对少年男女,都有十七八岁年纪,粉雕玉琢也样,叫人心喜。少年书生装扮,擎把折扇,腰间兀自挂着个葫芦。少女却是紧身短衬,手里抚弄把匕首。柳太公指着道:“只这两个便是老夫的不孝儿女。”两少年也倒乖觉,只是不言。
文恭上前道:“你二人可认得我?”
柳太公道:“史壮士却说哪里话来,他二人前日里出门游玩,今日方回,怎会得见尊严。”
那少女却抢道:“却也作怪,前日里孩儿做了个怪梦,梦里却见了这人。”
文恭道:“是甚梦境?说来我听。”
少女道:“梦见官家接见,还要赏赐文武,你便是那个为头的。”
文恭道:“恁地说时,你须有一件宝甲。”又指定男子道:“你须有一件匕首。”
少女道:“宝甲也有,匕首也有,只此方说那梦作怪。”
文恭兀自感叹,来场院里看时,那北极之星愈发显得明亮了。当下便说那梦与柳太公听,都称奇不已。
柳太公又道:“老夫老来得了这两个孩儿,犬子唤作‘鸿隼’,小女唤作‘虹笋’。年少时却有一番奇遇,为是庄里来了一僧一道,那僧人五大三粗说些懵懂言语,那道人谨言慎行处处小心,都言道要来化缘,老夫送上斋饭,他二人不要,备了金银,也不肯收。僧人说要这小女,道人说要这犬子,老夫自然不允。那僧道却暗地里将他二人偷了去,一去就是五六年,才送将回来,都学得几分本事。”
文恭道:“端的蹊跷事。”当下入席,备说些详细。
原来那僧道都是当世高人,将这柳家小儿掳了去,不出几年,传授了百般本事。狂放僧教出这个虹笋,十八般武艺无有不通,兵法战策也多有计较。谨慎道教出那个鸿隼,诡辩计谋无所不晓,行兵布阵无有不知。二人又都承托了师傅几分性格,虹笋伶俐好动,鸿隼沉默少言。
当下文恭看了心喜,便要逞些厉害,看那鸿隼时,兀自喝酒,文恭便道:“公子前日里得赐一把龙须匕首,可曾使得?”。
鸿隼道:“师傅未曾教习,我自使用不得,见今送给妹妹玩耍。”
文恭道:“恁地时,史某不才,却有一套法门,正合用短兵,你可愿学?”
少年公子尚自沉吟未决,太公早端酒来道:“这位史英雄,江湖上都唤他作‘醉方天’,北地三千里山河无敌手,你二人眼明时,快拜了这师。”
虹笋道:“若赢得我时,拜你又何妨。”当下来至场院里,虹笋就排架上取出那杆梨花枪,使了一个起手,端的几分巾帼英姿,文恭喝起采来。
虹笋道:“兀的什么蕞放田,可敢和本姑娘放对?”
文恭只是不应,太公道:“史壮士,看在老夫薄面上,教训这无端女儿也好。”
文恭道:“怕冲撞了令嫒,须不好看。”
太公道:“无妨,也是她学艺不精,自作自受。”
文恭道:“恁地,小人无礼了。”去排架上拿了条棒,用了一个缠式。
虹笋见他起式,梨花枪平平入将来,迳奔文恭。
文恭托棒去缠,那棒使将出来,却不似厮打,只做戏耍。虹笋花枪招大势猛,怎奈对手是个真会打架的,只将棒来缠,没个落力处。虹笋撇了枪,又寻出一对日月双刀,再来斗文恭,文恭却换了引式,只把刀落在两旁,没一下勾得着他。虹笋气急,换了长剑又来战,文恭大笑,使出封式来,只叫他长剑无发力处。好个小女将,长剑无功,换杆画戟,文恭也换成转式,画戟就被转开。直换了八九般兵器,都伤文恭不到。原来虹笋虽习得百般武艺,却鲜少和人对战,适才偷观文恭棒法,也融汇个十之七八,虹笋就托条棒,和文恭对棒,用出那缠引封转来有模有样,文恭拖棒就退,虹笋也拖棒赶入来,文恭回身把棒望斜刺里挑空来,虹笋便隔棒去挡,文恭却半道变个砸式,虹笋拿棒不稳,早被把棒打落一边。再复棒指住虹笋。虹笋爬将起来,虽是几分不忿,却也是个敢认输的主,当下拜道:“笋儿拜见师傅。”
太公大喜,叫儿女换了衣服,就前厅拜了师傅,文恭受之泰然。自那日始,文恭就留在庄上,每日点拨虹笋些经验,又教鸿隼匕首之法。
不觉荏苒光阴,早过半月之上。
虹笋十八般武艺本就精熟,又添文恭指点经验,愈发的高强起来。
正是四月初天气,杨柳发新枝,远山一片青绿。那一日,文恭正在院场里跟鸿隼说那短刃之法。
文恭道:“短兵者,击法不过刺、割、砍、锯、剪……我少年时有一师傅,专擅此物,自创了一套功法,端的无敌,且看我演将来。”文恭就携了那龙须匕首,演练起来。那几路匕法,优美无比,指东打西,好不精彩。使得兴起时,文恭猛翻身,左手执匕而右手击出,又忽换了右手执匕左手击出,如此反复,叫人眼花缭乱。鸿隼喝采不迭,文恭舞罢,道:“这一路短兵之法,有名号唤作‘鸳鸯错’,盖是匕首短小轻灵,防不胜防,鸿隼练成,便知端地。”
二人正说的入港,忽听得庄外人马嘶叫,出来看时,却是乔清领些随从前来。叙礼毕,文恭道:“道清去梁山公干如何。”
乔道清将马匹交与庄客,道:“休也再提。文恭却有些祸事了。”
文恭道:“我有甚么祸事,道清教我。”
二人行至场院里坐下,乔道清道:“我此去梁山,路经曾头市,却不见一个梁山军卒,又听曾头市里人说,几日前被教师史文恭将梁山泊主射死在彼,因此贼兵退去。又取路到了梁山,见那满山尽穿丧衣,聚义厅里折了箭立了誓词,定要捉你祭晁天王。”
文恭惊道:“我自在这里与公子论些武艺兵法,何时又射了晁天王?”
鸿隼也道:“师傅却并不曾离开。”
文恭想了一回,道:“我只身出走曾头市时,却留了原用的兵甲弓箭在彼,想是曾长者要嫁祸于我,用我的弓箭射死天王,好叫梁山只发怒我一人。”
乔道清道:“端的卑劣。文恭如今意欲何为?”
文恭道:“我自要去大名府寻亲,不便在此耽搁,妄教柳员外担许多干系。”
当下收拾包裹兵匣,辞行柳太公,太公苦留不住,便道:“我这两个孩儿,百般疼爱,都有几分本事,古语道: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德高。他两个又多喜师傅,今情愿与了师傅,去江湖中历练一番。师傅看我薄面,应下此事,便了。”
文恭道:“此去凶险,怕有些消折,到时无颜。”
太公道:“这也无妨,大名府梁中书,与我有故,今我写书一封,到时师傅情急,便可用之。”
太公就叫儿女拜文恭为义父,文恭不敢生受,太公坚持,只得随从。当日又杀猪宰羊,办下筵席相送。太公又取条金花银,相赠文恭,两个儿女也洒泪相别。
当下三人栓束停当,文恭牵出那匹千里龙驹,鸿隼二人也备了好马,于路无话,迤逦来至大名府近处,有一个所在,唤作“双林镇”隶属浚县。那阵上一壁厢尽是酒家,酒旗高挑。原来这北京城是河北第一个去处,历来的北方重镇,有梁中书统领大军镇守。太祖皇帝定下制度,凡向北用兵,天下粮草集结大名府,再去前线输送。太平时又是对北方贸易之地,南北客商都有往来,因此上,酒家客店多不胜数。
那柳鸿隼人虽年少,却嗜酒如命,一路上晓行夜宿,葫芦早空,看那“酒”字时,兀自吞咽唾液,在马上道:“义父,大名府以到,不如先在此处休息些时刻,再去寻旧友不迟。”
史文恭早瞧明了他,笑道:“正该如此。”
三人下马,正要找酒家休息,那官道上,走来一人。文恭抬眼看时,真个相貌奇古,有首《西江月》,道是生得:
目炯双瞳神采,眉分八字性聪,身长七尺相门风,掩口髭须齐整。
乌纱抹眉头顶,褐衣道服身领,山林逸士本姓许,好汉双名贯忠。
细看之下,正是那位浊世公子许贯忠,文恭大喜,就来叙礼。文恭道:“正欲寻访贤弟,不期在此相遇,真个奇缘。”
贯忠道:“兄长别来无恙,却是小弟在此等候多时,终见天颜。”
文恭道:“且休絮烦,你我多年不见,当痛饮。”
贯忠道:“家中已经备下浊酒,专等兄长上门。”
文恭道:“正要叨扰。”
当下四人离了双林镇,牵马步行,望西北小路上,随着许贯忠来到那个去处。却是深山之中,当时天色不早,看那山中景致时,但见:
落日溪一瀑生碧雾,断霞水半虹散霞光。山脚茅屋三间,峰上细流无数。好一个人间仙境。
转过山脚,却有一处庄园,正是许贯忠家里。教壮丁把马栓了,取下鞍辔,又将好草料来喂养。四人进的堂上,茶罢,文恭教鸿隼二人都来叙礼,鸿隼断酒多时,早以难耐,便言道:“许叔父说了备下好酒,却不曾见得半盏。”
文恭大笑,道:“我这个徒弟无甚本事,却最贪杯中之物。”
贯忠也笑道:“无妨,无酒怎生待客。”于是教摆下酒宴。
当下四人就堂前欢饮,那虹笋却早醉。贯忠就叫安排一间净室休息。三人又饮,直到三更时分,鸿隼也醉,文恭兀自开怀,贯忠也正尽兴。二人吃的燥热,就叫移宴院中。文恭看那天空时候,又见北极之星,忽的想起那梦,就问道:“贤弟可有异梦。”
贯忠道:“想是那天帝赏宝之梦。”
文恭道:“正是,贤弟莫非也有么?”
贯忠道:“你随我来看。”贯忠就起身来,文恭踉跄跟着,没走多远,便到书房。去那桌上,正放着一箫一笔。文恭看视良久,道:“贤弟真个上应天星。”
贯忠道:“有那梦时,才有此前等兄长的言语,少年时和兄长厮混多时,原来竟是一会之人。”
文恭道:“畅快,当快饮一盅。”
二人复又到席上。执杯对饮,文恭又取来兵匣,教贯忠看。都赞叹不已。
贯忠道:“我闻兄长在曾头市箭射了那梁山泊主,不知可有此事?”
文恭道:“并无此事,当日我夜里便离去,射晁天王却在第二日。我想定是曾家奸计,欲陷害我。”
贯忠道:“恁地时,兄长大名却也天下尽知了。”
文恭道:“这是怎说?”
贯忠道:“梁山泊折箭立誓,兄长怎不自知?”
文恭道:“叵耐奸人用计,我欲去梁山说清缘由。”
贯忠忙止道:“不可,此去没命还也。”
文恭道:“贤弟以为我该如何?”
贯忠道:“兄长自说有些甚么算计?”
文恭道:“却是不曾算计,才问贤弟。”
贯忠道:“兄长这般本事,要投效国家,边关上一刀一枪,何愁不搏个封妻荫子?”
文恭道:“若真投了边关也好,不是我夸口,这一身本事施展开来,保他赵官家百年。奈何朝廷昏庸,如今投托去时,却八成要做了甚么太尉将军的帐下信人。百般节制,又没个闲路。”
贯忠道:“我先问兄长,当今天下,有几人可称英雄,那个算作好汉?”
文恭道:“贤弟胸藏六韬三略,知百年兴衰之事,有将相之才,当是英雄好汉。”
贯忠道:“兄长差矣,想小子虽自号浊世公子,实在无所作为,只不过乱世一书生尔。”
文恭道:“晋王田虎,拥五六座军州,手下兵多将广,有逐鹿中原之志,该是英雄。”
贯忠道:“田虎无智,僭位为王,早晚身首异处。”
文恭道:“楚王王庆,霸下淮西之地,有数十万雄兵,当是英雄好汉。”
贯忠道:“王庆短视,任人唯亲,闭塞贤路,不过插标卖首之徒。”
文恭道:“江南方腊,多听得‘仗剑十八子’之名,有称霸之心,该算英雄好汉。”
贯忠道:“方腊虽勇,也有人心地利,可惜不逢其时,天下虽乱,宋室根基未完。”
文恭道:“梁山宋江,聚集下八九十条长汉,几万人马,竖起‘替天行道’大旗,该算英雄好汉。”
贯忠道:“宋江忠义,也可称为好汉,可是忠义二字,何其难为,最终必为其所害。”
文恭道:“恁地时,天下却无一个英雄好汉。”
贯忠道:“英雄一名,累煞万古情怀,多少人假此名行苟且之事,多少人因此名至身死他乡。好汉一说,何解?无非四字:侠义忠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义之牛耳,敢薄云天;忠非社稷,实指祖宗;勇者无敌,君临天下。”
文恭沉吟良久,道:“愚兄受教。”
贯忠道:“天下能近真好汉三字者,少之又少,我观梁山上却有数人可堪此名。兄长小心计较了。”
文恭道:“愚兄却未知目今该当如何,贤弟教我。”
贯忠道:“兄长欲逐鹿天下乎?欲择主而事乎?”
文恭道:“贤弟先道宋室根基未完,何以逐鹿天下。”
贯忠叹息了一回,道:“兄长,水泊梁山终有作为,兄长若欲择主,当选宋公明为佳。只是见今都道你箭射晁天王,他怎能容你,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四字,乃是借苏定言语)。”
二人怅然,都不说话,各自睡去。当下三人留在庄上几日,日来较量些枪棒,虹笋又去山间游玩,鸿隼又和许贯忠说些天下见识。
这日,文恭欲去老宅看视,就同了许贯忠,二人牵了两批好马,至大名府。但见三街六市摆布得十分齐整。去那市心里,正自前行,不妨从街边门庭里走出来两人,却是一个命官打扮的术士,乌纱抹眉头巾,皂沿边白绢道服,杂彩公绦,双方头青布履,手里拿一副渗金熟铜铃杵;后边一个道童打扮,戗几根蓬松黄发,浑骨丫髻,布短褐袍,杂色短须绦,蹬山透士靴,担一条过头木拐榛,挑著个纸招儿,上写著“讲命谈天,卦金一两。”两人身后围了三五十个北京城内小儿,跟着边看边笑。看那道童模样,文恭不觉哂笑,那道童怒道:“笑个鸟。”文恭失礼,连忙致歉,命官嗔怒了道童一回,待那二人去的远了,文恭又道:“卦金一两,想是非常。”
正说话间,去那门庭里,转出这个天下无双的员外来,端的怎生模样,但见:
双眼点漆如炬,面容银色若纹,英雄诨号玉麒麟,河北三绝陪衬。
马步军中为首,梁山数内做尊,卢员外俊逸无双,天下谁人不闻。
出门庭的正是北京城的首富,河北三绝玉麒麟卢俊义。
文恭见了,下马上前就拜,卢员外却没认出,连忙扶起,道:“你是何人,怎的拜我?”
文恭道:“小人史文恭,哥哥怎的不记得小人了?”
卢员外忽的想起,道:“原来是你这专好打哄的闲人。”原来文恭幼时,也在大名府上住,与卢员外家为邻,为是与这卢员外年龄相仿,又都是富家公子,常一起闲街闹事打哄。斯时二人却也是北京城小儿中的头头。当下故人相见,卢员外大喜,就叫进门,三人步入院中,却是一间当铺。当下叙礼毕,就叫看茶,说些别后言语。文恭想起道童和命官,就对卢员外道:“哥哥多时不见,如何信起这转回话语来?”
卢员外道:“却是防范不可无,那命官说的多少有些道理,你且看那粉壁上,兀的不是给我留诗一首。”
三人去粉壁前看时,上边写着四句诗,道是:
卢花滩上有扁舟,
俊杰黄昏独自游。
义到尽头原是命,
反躬逃难必无忧。
都看了一回,叹息一番。卢员外当下叫个伙计自管了铺院,那伙计唤个李顽,却是卢府上总管李固的哥子。员外领着二人直奔府上来,总管李固接着,看那李固时,一双阴鹜眼,半张奸险脸。当下也不问时候,就叫摆下筵席,三杯口滑,卢员外道:“无甚下酒,怎不见我那一个人?出来做些耍子。”
李固堂前声诺,道:“小乙哥想是又去花街柳巷里打哄。”
说尤未了,堂前早转出一人来,道:“总管说哪里话来,小乙因去斜巷王家收账,因此迟了服侍主人。”
不叫来这个人,怎见的梁山好汉大战东京城,只为救取卢员外一人,有分教:四字生来本无罪,却教贵人陷囹圄。毕竟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下回:六英雄效桃园结义四侠客行拔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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