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史文恭夜走曾头市乔道清大闹晋宁城
且说这朝仁宗皇帝嘉佑三年,天下瘟疫盛行,皇帝赦殿前太尉洪信龙虎山中降旨招天师入朝行蘸禳之事,放出封魔殿里天罡地煞,此处不再赘述。那司汉天师早来东京,于汴梁近地募道士三百六十五名,做下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老大功果,于是瘟灾全解。却说数内有一道人,实在非常,看官道怎的非常,那人本在龙虎山中作知客道童,因其行为无端,祖师赐道号:损冠道。道人常结交些狐狗朋友,专爱行骗,被师傅逐出山门,从此浪迹江湖,行些偷鸡摸狗讨生活,他又心胸不宽,找不得同路人,因此上每况愈下,正愁吃喝,闻听开封募道士。当下又穿起旧日行头,自号:笋冠道,来争利钱。那一场道事,果真不凡,利钱自不少,偏偏叫这笋冠道碰见了张天师。天师着他行迹,掐指一算,便知端地,当下对他道:道友,我道蘸事还少几件物事,你可取我度箓至宣德楼司库领来。道人本欲滥竽充数做些过场,见此差使,想必是搬运些纸烛灯花,老大费力,却也无法,只得同了一般道人前去。那御府库司岂是一般人可入去的地方,全因司汉天师度箓,竟一路无拦,库司中尽是黄盖金座,锦衣玉带,国令帝旗,把个道人看的痴呆,自寻思道:我今莫不是合该富贵?这好多宝贝,何不藏匿一些。心中想脚下步行的乱,和旁人渐次分开。道人左瞧右看好生稀奇。过一廊,有一门,门上绘星斗图像,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全不认得,只道必有宝贝,推门而入,却是一座大殿,殿里空无一物,虚砌些台阶宝座,只殿正中一口井,井上仿有一门,门上亦绘星斗图像,旁边一行小字是:笋落星生。道人左右细看,却是别无他物,心中寻思:宝贝莫不在这井里。这个正是财利熏了心,也是星曜合该出世,当下用力打开那门,待要向下探时,不想井中飞出五六十道黑光,笋冠道吃这一惊,非同小可,肝胆惧裂竟被吓死。黑光朝四面八方而去,惟一道绕皇城一周,把宣德楼撞下一角来,竟自飞去。到后来宣德门重修,方被人找到这笋管道的尸身,这是后话,此处不提。
光阴荏苒不觉几十年,且说徽宗帝在位,这天子又是个轻佻官家,罄尽了祖先偌大家产来玩耍,于内好道,建宫砌殿,又喜琴棋诗书画,不做皇帝却要做天下第一才人。于外亲奸馋而远忠贤,使小人用事,奸倖积祸。到得宣和年间,民不聊生者众,天下多有揭竿而起者。罡煞聚集水泊,以晁盖、宋江为长,那梁山事业蒸蒸日上,三二百里方圆,若有钱粮广积害民的大户,便引人去公然搬取上山,谁敢阻当。但打听得有那欺压良善暴富小人,积聚得些家私,不论远近,令人便去尽数收拾上山。如此之为,大小何止千百余处。只因曾头市上劫了段景柱欲进献梁山的“照夜玉狮子”马,晁盖引大军而来,只一战杀的平分秋色。各自退去。
单表曾头市这个盖世英雄,曾家五虎的教师史文恭。本是大名府人士,身长九尺上下,双目有神,眉分八字,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从小只好舞刀弄棒,父母不知使了多少钱财请师傅教他,少年时遇到个姓周的师傅,端的了得,只一年上,十八般武艺点拨得样样精熟,一条方天画戟,更是青出于蓝,多与豪杰相斗,鲜逢敌手,江湖上都唤他个诨名叫做“醉方天”。后来移居北地,父母相继亡去,史文恭守孝三年,三年里苦练武艺,他不是个会经营的人,把个万贯家财散尽,本欲去延安府找周师傅,寻个出身,苦寻不着,只得回北地,途中经过曾头市,为是在庄上不几何战败教师苏定,被曾长者奉为上宾,教授曾家五子武艺。不想那曾长者是个金人,史文恭一住数年渐次知道曾头市详情,端的心惊。原来大金国乃东北女真族,附辽而生,日渐强大,那金国狼主唤作完颜阿骨打,有君临天下之心,对中原之地垂涎日久,只怪边境不接,又和宋室谋共取大辽,这曾长者便是派来的细作,曾头市里人民多有女真族,只待大乱来时于中取事。
日间和梁山大军对阵,各折了些军马,互无输赢,曾头市设宴庆贺,曾长者坐了上首,史文恭相陪,曾家子弟和教师苏定都来。酒过三巡,曾长者起身来劝文恭苏定,苏定欢语而饮,文恭漠漠不言,曾涂道:“教师何故不语?想那梁山贼寇也不过如斯,明日阵上放对,必为我败。”曾魁见教师不言,也来劝酒,道:“我听得说,梁山上聚集了八九十条长汉,虽名是叛国草寇,实是一方强人,更他那里有喽啰兵丁数万,若倾寨而来时,怕是有些消折。教师一杆画戟,道是天下无对,今朝莫不是怕了?”几个儿郎只顾将言语来挤对,文恭无法,只得满饮,当夜不欢而散。
正是春初时节,乍暖还寒,夜里多饮了几杯,不觉闷热。文恭上身脱敷得赤条条,来院子里纳凉,掂条花枪舞了两回,又思量起这一身武艺,没个卖处,那曾长者显明不是个好主顾,自叹息了一回,坐在石凳上倚着桌围打起瞌睡来。忽听得身前有人轻唤,睁开眼时,两个女官尽是彩蝶华衣,婀娜姿态,举口言道:“奉帝君道旨,请星官相见。”文恭忙白袍罩了上身,只是把眼来瞧,却不敢开言。女官左右扶住,催促道:“星官请行,勿劳帝君久候。”文恭无法,只得同行,那女官都有嫦娥之姿,靠的近时香风阵阵,文恭却也不顾,只道:某家在这曾头市许久,也不闻甚么帝君,莫不是曾长者真有这忤逆之心,偏偏作怪来叫我什么星官。三个出得门庭,也不见巡更点卯的杂役,也不见寨前府后的卫士,只觉一路向北,出得曾头市,又过一处大树林,不知行了多久,前方次第开阔,见一座宫殿,看那殿时,但见:
紫府金光百十色灌洒瑶草琼葩,银阙瑞气千万道喷滚紫雾红霓。玉柱旋绕凌空须龙丹凤,金桥盘缠耀日金鳞彩羽。碧雾蒙蒙俱应润自百草琼花,明霞幌幌都是妆成仙石宝玉。殿前执戟悬鞭十数个金甲神卫,座下持铣拥旄数十位玉女天妃。那殿中人物,更人间无有,个个玉簪珠履。撞动金钟紫绶,两班文武齐聚。
文恭兀自吓得呆滞,两女官不入正殿,复绕到斜廊上,廊畔一壁厢奇花异草,金莲池鱼,芳香不绝,仙音阵阵。又走盏茶光景,到得一个去处,却是一方偏殿,宽阔无比,金碧辉煌,那殿顶绘有满天星斗,殿下皆是龙凤砖阶,文恭不敢言,女官叫跪,文恭趋势跪倒阶前。不一时,又来几个,都是一般战战兢兢不知事的。文恭向那殿中宝座窥时,见一人,头戴九重帝王冠,身披紫衣九龙星辰袍,脚踏五彩云靴,俨俨帝王之象,威仪万方,身后有女官执旌擎扇侍从。那帝王前看了一回,侍殿官喝道:“北斗九星官拜朝帝君”都在殿上匍匐,文恭看时,却是七人。那帝王道:“赐坐”。自有女官搬来龙凤锦墩,都就殿下坐着,个个低首。帝王道:“众位星官一去三百余载,别来无恙?”七个人再拜与地,皆不敢言。帝王道:“赐酒,诸位不必多礼。”女官奉上青莲宝瓶,执龙凤金杯劝酒,当下几个人都跪饮了一回。又有女官奉上仙枣仙杏,侍立两旁。女官又来劝酒,共饮了三杯,帝王又道:“尔等五方五斗正神,相随九耀星君,二十八宿,相随三十六天罡,相随七十二地煞,百十五群星,八万四千群星副神。魔心未断,道行未完,今暂罚下方,想不久必重登紫府,切不可分毫懈怠。今宋室江山晦涩,神器更易,尔等宜早做计较,决此一世,才有进取,且不可只图安逸。”当下几人都跪谢了言辞。帝王教取宝物相赠,宣旨童子一一唱来,道是:
御赐天枢贪狼星君麒麟镔铁双剑。
御赐天旋巨门星君虎威湛金枪。
御赐天玑禄存星君龙泉金剑。
御赐天权文曲星君玉箫金笔
御赐天衡廉贞星君锦玉文士袍
御赐闿阳武曲星君连环镔铁斫刀
御赐瑶光破军星君神机兵匣
御赐太阳左辅星君龙须短剑
御赐太阴右弼星君凤翼宝甲
文恭看时,面前却放了三样宝物,龙须短剑展锋芒,凤翼宝甲放毫光,唯有一方三尺长青木匣子古朴却无甚惊奇之处。七人又拜谢了一回,看身后时,不知何时来了一对童男女,粉雕玉琢也样,令人爱惜不已,须臾又不见了。那帝王转身而去,两旁忙跪辞了。女官又来,叫取了宝物可回。七人领旨而行,文恭看那六人时,竟有一个旧相识,当下也不敢放肆。有女官引导出了宫殿,见有一方水池,池内鱼花相映成趣,又有许多清逸男女或立或坐于池边,真个仙境。那女官引文恭至河边,道:“星官凶厄临身,可速北行,去寻天权星君,更得见左辅右弼。”文恭正要详询,不妨那女官只一推,将文恭推入池中,文恭大叫一声,却撞在桌角上,四周看了一回,方知是梦。皓月初升,石桌上青木匣子一个,口里酒香未散,又觉不是梦。见个帝王,却又不是赵官家,又呼我做星官,不知究竟,仰望天空时,见那北极之星尤为明亮。待取那青木匣细观,长三尺余,宽不过一尺,高有一尺。周身镔铁镶嵌,上绘星斗图形,山川地理。正中是北斗七星,那第七颗星极为硕大,却是一个机括。轻点一下,木匣霎时崩开,声若鹿鸣。与内却别有一番华丽,木匣里分成十八格子,每一格青纱垫衬点缀些玛瑙宝玉,都有一件兵器,又分长短,短兵则是一体,长兵又分成数节,中间遍布螺纹相连。文恭逐一琢磨,他不是个驽钝的人,须臾便明白究竟,便取出一杆方天画戟,见那戟寒光隐现,竟不知质地。舞了一回,端的虎虎生风,顿觉畅快无比。于房中取出一件皂袍,把木匣包裹停当,看看天色不早,又和衣躺下,辗转来去,只睡不着。听得三更鼓响,忽的想起那对童男女,又想起那女官临行嘱咐北行见什么文曲星,眼见得什么星官正是自己故交,大名府那位浊世公子,又拿起木匣观看,想那凶厄多应在梁山军身上,我若走时,却吃他笑我临阵惧敌,我何不留书一封,劫梁山军一阵,再北去不迟。
当下执笔留书一封,道是多谢恩公垂青,留此四五载,未有寸功,今梁山贼人在彼,情愿一战败敌,好叫他知我曾头市厉害,若战死时,并无怨尤。当下书写毕,全身披挂了,留下原有一应兵器弓箭,就青木匣里取出一杆大枪,背负了青木匣,马厩里牵出那匹千里龙驹,叫开寨门,直奔晁盖营寨来。
行得营前,见鹿角深扎,栅栏重叠,那栅门却并不多高,好个照夜玉狮子马,一跃早过栅门,史文恭大喝一声,惊得小校们措手不及。是夜正逢双鞭呼延灼与金枪手徐宁巡营,听的声响,忙策马而来,正见史文恭在哪里逞凶。徐宁喝问道:“何人,敢闯我大营,你须是天包着胆?”史文恭也不答话,直来厮杀,呼延灼擎双鞭接着,徐宁又搭金枪来助战,旁边军士点起灯球火把,三匹马就营前宽阔处秉烛夜战,有首《西江月》,单道这场好杀:
乌骓踏雪落姓,龙驹千里扬名,更兼威猛俏徐宁,人马厮杀如风。
枪去勾销性命,鞭来灭尽残生,三般兵器战无停,百万军中显胜。
那三人战有四五十合,史文恭得便处,卖个破绽,徐宁却把金枪搠来,被史文恭奋全力,神枪到处,早把那杆钩镰枪挑飞。徐宁大惊,无心恋战,拍马而去。那抵得住千里龙驹脚力,史文恭赶来,正要施展,不妨斜刺里撞出一将,两下接住厮杀。看那来人时,端的一副非常模样,豹头环眼,燕颌虎须,掌中一杆丈八蛇矛,胯下泼墨也似一匹劣马,不是豹子头林冲更是谁。呼延灼回马杀来,那壁厢徐宁也换了武器来战,四人又战二十合,未分胜败。这一场斗,早惊动了全营,去那营寨深处,众头领纷纷披挂而来。史文恭窥见,心道:“这三人我尚旧战不下,若等得他帮衬来时,老大尴尬,何不此处得些便宜就去。”于是奋神威,大喝一声,徐宁措手不及,待躲时,那枪正中坐骑头颅,打得脑浆迸裂,徐宁坠马落地,呼延灼又来救,被史文恭用了个回马枪,正中腿股。那几个助战的早来,史文恭不敢恋战,回马便走,挑开营寨,一路向北而去。
当下林冲叫抚徐宁呼延医治,换上那匹踏雪乌骓马,同了没遮拦穆弘,病尉迟孙立,镇三山黄信引了五百马军追将来。却教青面兽杨志,病关索杨雄,拼命三郎石秀报请晁天王引两千军马随后。史文恭一路北行,看看东方露白,又近凌州城池,追兵寸步不舍。史文恭回马再战,林冲挺丈八蛇矛,穆弘提铁划银枪,孙立擎虎眼钢鞭,黄信执丧门宝剑,史文恭以一对四,浑然不惧。
这一场好杀,征尘荡起,煞气横生,冷森森兵甲毫光,明晃晃火光刀芒,似彗星忽过,如风雹穿梭。
五百马军不住价呐喊,早惊动了凌州城里那两个英雄团练使,一人姓单名廷圭,善用淡水浸兵之法;一人姓魏名定国,精熟火攻之法。二人见是梁山贼寇犯境,便收拾军马,出城迎敌。三声鼓响,那凌州军马上前来,摆开阵势,门旗下捧出两员将,但见:一个虬髯黑面客,凤目卧蚕眉,骑一匹东洋深乌宝马,身着黑狻猊宝甲,掌中黑杆枪,引五百黑旗黑甲步军,前队一把引军按北方毒县旗,上书七个银字:“圣水将军单廷圭。”又一个紫脸膛汉,朗目如星,胯下一匹胭脂马,披一副吞兽铠,手使一口熟钢刀,引五百红旗红甲步军,前队一把引军按南方红绣旗,上书七个银字,“神火将军魏定国。”当下二将出马,却认得是曾头市教师,单廷圭喝道:“史教师且退下休息,待我二人擒了贼人,一同领赏。”原来那史文恭本是宿醉,又一夜大战,目今又对阵四员大将,终是难胜。见此一说,也不答话,撇下四将,拍马往官军阵上去,却绕过阵脚又投北去了。豹子头却待要追,偏被圣水神火截住去路。又待杨志引兵来杀散官军,以不知史文恭去了多远。
史文恭一路向北,天早大亮,毕竟苦战了一夜,难免有些饥渴,便寻了个隐蔽处,把铠甲都脱敷了,拴束了包裹,又把大枪收了,只提了把朴刀,背上青木匣。路上不见有甚酒家野店,走无几里,却见一所大庄子,绕庄一周尽是杨柳,去那北边一条小河,东边一带又都是山,依山傍水,好不气派。
文恭来到庄门,与庄客施礼罢,说到:“相烦大哥通禀下此间主人,小人昨夜贪赶了些路,错了宿头,实在体乏,欲借庄上小宿一日,胡乱趁些饭菜,小人自算钱来还。”
庄客道:“此间便是柳家庄,大哥却走了对路,若在往前走时,天黑又没个宿头。大哥稍待我去问庄主太公。肯时但歇不妨。”
庄客入去多时,出来说道:“庄主太公教你入来。”
文恭牵了马,随庄客进到场院内,把马拴在柳树上,提了青木匣并铠甲包裹,就来前厅见过太公。
那柳太公年纪并不很大,须发稍白,却是个富贵员外相。
文恭上前拜见。
柳太公连忙扶起,道:“客人休拜,敝庄寒舍,但歇无妨,还请稍坐。”便吩咐庄客安排饭来。没多时,有庄客在厅侧放开条桌子,摆趁些菜蔬果子。
柳太公道:“卑鄙之地,无甚相待,休得见怪。”看了一回,又对庄客道:“怎的无酒肉?这是贵客,休得恁般慢待,取我好酒来。”
文恭道:“前来叨扰,小人感恩不尽。”
不一时,又摆上肉脯鸡鸭,两瓶好酒。太公就来劝酒,劝了三四回,教搬出饭来,文恭吃了。又教庄客收拾停当,便叫看茶。
文恭再谢。
柳太公道:“客人是哪里来的?又要去何方?”
文恭道:“小人本姓张,行二,是凌州人士,专一在商贾家里混些小账。为是恶了主人家,欲去大名府投亲,急不择路才走到贵庄上。”
柳太公道:“客人果是张二?”
文恭道:“正是小人。”
文恭却待再来打混,却见厅下闯入一人,那人身披鹤氅,头戴黄冠,是个道人打扮。入得厅来,指定史文恭厉声道:“你是个甚么张二,莫不是朝廷的钦犯,来这里打诨。”
文恭拱手说道:“还请太公明断,小人却是凌州张二。”
来人又道:“我闻梁山寇犯凌州境,你莫不是梁山的贼子?”
柳太公忙劝,道:“乔真人休说些尴尬言语,此人必定是凌州张二。”
那乔真人道:“太公不知,却听我说端地,此子举止非常人也,乃是个行伍出身的军汉,你看他那包裹里露出来兀的不是盔甲是甚么,门外一匹良驹唤作:照夜玉狮子马,乃是大金王子坐骑。你端的还是张二?”
文恭做言不得,太公道:“客人你好不尴尬,如何这般打诨与我?你若说不得来历时,且请快行。”
文恭拜道:“非是小人故意打诨,实在怕说将出来时,须连累太公吃些干系。”
柳太公道:“你自说与我听,有甚干系,我自来摆布。”
于是文恭以实来告,道:“小人便是曾头市的教师史文恭,目今和梁山正放对。”
柳太公大喜道:“只怕你不说。”又叫庄客排起筵席。
乔道人道:“我自瞧科了你,不是那打遍北地三千里江山无敌手的醉方天是谁。这柳家庄想你也有耳闻,专好结交天下英雄的柳太公在此也。”
文恭又拜,太公又劝。原来那柳家庄上的柳太公,少时多有家财,专一好结交天下好汉,仗义疏财,直叫北地三千里无人不知柳家庄。文恭却也多有耳闻。当下就厅上再起筵席,三人入座,叙些旧事。
那道人姓乔,单名一个清字,又有个道号唤作道清。原是陕西泾原人。少时遇异人传授幻术,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因此人都称他做"幻魔君"。后来到安定州,本州亢阳五个月,雨无涓滴。州官出榜,如有祈至雨泽者,给信赏钱三千贯。乔清揭榜上坛,甘霖大降。州官见雨足,把这信赏钱不在意了。那里闲汉出些主意和库吏把信钱大半孝顺州官,其余侵来入己。库吏却将三贯钱把与乔清道:"你有恁般高术,要这钱也没用头。我这里正项钱粮,兀自起解不足,东挪西撮。你这项信赏钱,依着我,权且存置库内,日后要用,却来陆续支取。"乔清听了大怒道:"信赏钱原是本州富户协助的,你如何恣意侵猺?库藏粮饷,都是民脂民膏,你只顾侵来肥己,买笑追欢,败坏了国家许多大事。打死你这污滥腌脏,也与库藏除了一蠹?"因将那库吏一顿拳脚,又去晋宁城里将那收信钱的州官打死,朝廷押纸公文,差人勾捉凶身乔清对问。乔清探知此事,连夜逃回泾原收拾,同母离家,逃在江湖。
文恭道:“当今天子至圣至明,只被奸佞蒙了圣聪,某家闻得天子最是敬重全真,道清如今去那东京谋个出身也好”
乔道清叠两个指头,说出一段秘闻。正是:休说本领强无算,功名原来半杯空。毕竟乔道清说出甚么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
下回:许贯忠醉论真好汉吴学究智赚玉麒麟。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