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我爸用一贯的语气向我问道。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语气,这种质问的,高高在上的语气,但这种习惯仅限于我老爸。
“和同学在外面找工作。”我像只小绵羊般软弱无力的回答道。
“找工作?找什么工作,找到没。”我爸一连贯的问了我三个什么。
我也没什么心情一个一个的详细回答,因为这时的我心情已经够乱了。而我爸恰巧是一个很喜欢在我失落的时候打击我的人,我死气沉沉的回答道“没有找到。”
电话另一边的我爸似乎很开心的说了几句讽刺我的话。“还说不用靠家里,你什么都不会,你能找到什么工作啊。”
我有非常强烈想挂他电话的想法,可我最后还是没敢挂。因为从小我就对我爸很畏惧,因为他是个非常自负的人,在家里他向来说一不二。懂事后我从来不违背他的意愿,青春的叛逆期我曾违背过他的意愿。可逐渐长大后了解了更多他为人父所承担责任的一面,我对他渐渐因畏生敬,不变的是我依旧对他的话唯命是从。我做的唯一一件有主见的决定便是坚决不继承他的梦想去当兵。
“我明天会继续去找的。”我撒了个谎,因为此时的我已经一点要继续去找工作的意愿都没有了。
“不要找了,我拖你表叔帮你找了份汽修的工作,在我们家不远处,你去不去?”我爸非常直接的问道,他的语气中甚至不给我选择的余地。
而此时完全没有想继续找工作念头的我面对我爸紧逼的压迫只能被迫答应道“嗯,我去试试吧。”
电话另一头又传来了我非常厌恶的训话“不要去试一试,要做就做好,别给你表叔丢脸。”
“嗯。”我一声无言的回答后我爸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我望着月亮苦笑不已,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弯,弯的就像一个人眯着眼睛在笑,笑我的无奈,笑我的懦弱,笑我的不幸。
“你爸帮你找到了工作拉?”飞明知故问道。
“是啊,老本行,汽修。”我无奈的说道。
“呵呵,那今晚不继续找工作的拉?”飞坐在河边的护栏上问道。
“我不找了,不过可以陪陪你找。”忽然间对飞感到很愧疚,叫他下河源一起找工作的是我,现在说不去找的也是我。
“那不找咯,今晚我也累了。明天我再和朋友去高新区看看吧,实在不行我也回去跟我爸干汽修好了。”飞在说最后句话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和飞也算是共患难过吧。一起念书,一起毕业,一起失业,一起找工作,一起经受挫折,最后或许也会一起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但是,此时的我们并没有选择权利。
19岁的我们,遇见了一生中最暗淡的日子。一段既不想依赖又不能独立的日子,人生的低谷。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和飞在河边坐了半个小时。说了很多关于中专时的生活,此时的我们不禁开始回忆起中专时的每一点每一滴。和幼师班的联谊,激烈的篮球赛,让人热血沸腾的校运会,还有实习课的可乐罐足球赛,全班翘课去爬山。。。。。。很多很多。
告别了飞之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直在文化广场附近的河边继续游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有的只是失落,怨恨,嫉妒。我在河边的草坪躺了下来,尽管那些天堂草会把每一个试图在它上边躺下的人狠狠的刺一番。看着天上璀璨的星空,我心情舒畅了很多。坐在河边看星空是我失落时最想做的事情,只是这次是躺着。而且,显然这一次是我近几年来看到的最多星星的一次,因为这座城市正在进行大兴土木,很多以前能看到的景象和能做的事情现在都不复存在了。
套用星爷在大话西游说的“回忆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我就在这看似美好却又让人极其痛苦的回忆当中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快11点了。我甚至忘记了我是怎么睡着的,我的痛苦延伸到哪一片回忆当中。
回到家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打开电脑登录QQ后,在自己的个性签名上写了一句“如果时间可以从来,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可惜,时间并不会给你从来的机会。”之后,我便去睡觉了。整个晚上,我辗转反侧。只知道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凌晨四点多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估计实在是太累了吧。
当我起床下楼准备刷牙洗脸的时候我意外的发现我楼下的房间特别的干净,整洁。这个房间以前是我爸睡的,后来他搬上了楼上去我也继承父业般继承了这个房间下来。这个房间光线并不好,唯一的窗户被邻居的房子给挡住了。偶尔也会透过窗户渗透进一缕阳光,不过我觉得那是奇迹发生了。这个窗户也曾给我留下过不可磨灭的阴影,我家曾经发生过一次盗窃事件,事发地点就是这个窗户。
那天真的很巧合,太巧合了。那晚我碰巧看了我最害怕看的恐怖片,睡觉的时候刻意把床头和床尾反过来睡,为的就是避免睡不着时脑子闪过恐怖片的情节时不用目视着这个窗户。谁知半夜两点多被邻居的一个电话给吵醒了,扰人清梦已经够可恶了谁知道他还叫我看窗户。我当时就有点恼怒“你那么晚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我刚好像看见你的窗户里有什么东西。”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我甚至怀疑他是在捉弄我。
“开什么玩笑,没有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我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话,一点也不。不过此时的我不可否认躲在被窝里额头冒出一阵阵冷汗。
“鬼跟你开玩笑咯,是好像有个人爬进了你家。”他有些急了,语气中带有责怪的味道。他叫敏,是我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同学兼兄弟。是个挺壮的小伙子,相比之下,我就显得苗条很多。
“那怎么办?”我急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我叫我哥起来,你也准备一下。”敏就这么挂了电话。
我压根不知道准备什么,拿刀和他厮杀吗?还是报警,混乱中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起了虚装声势这个办法。我把灯一开,大喊了几声“奶奶,爸爸回来了。”
“我怎么没有听到他叫开门啊?”奶奶被我吵醒后说道。奶奶已经是过了甲子年的人了,基本都是晚睡早起,老实说我叫的时候内心非常不安,可恐惧终究是战胜了我的孝心。
我顾不上回答奶奶的问话一个劲的往楼梯口里跑,把那已经生锈成废铁的柴刀拿了就往门外跑。我瞬间感觉自己被无敌光环所笼罩着,视死如归。因为我清晰的听到敏在叫我,尽管声音有些微弱。
我拿着生锈成废铁一般的柴刀,敏拿着双截棍,新哥拿着一根棒球棍。我们就这样看着小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我们眼前,他那冲刺的速度若是去参加奥运会100米短跑我估计中国的骄傲又要增多一份了。
“还说我开玩笑。”敏怒视着我说道。
我羞愧道“Sorry咯,我以为你睡不着打电话和我开玩笑,凑巧今晚我又看了恐怖片,我以为你说的是窗外有鬼。”
敏沉默不语他显然有些气恼了。新哥笑道“那么大了,还像以前一样怕看鬼片啊。”
“今晚就在练习克服咯,谁知道那么巧发生这样的事。”我依旧望着小偷跑的方向说道。
奶奶出来问道“你拿着柴刀干什么?你爸在哪呢?”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有个小偷爬进我们家围墙了,我故意编造说爸回来了吓吓他的。”我不敢看着奶奶说,因为我觉得自己太懦弱了。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小偷就在我家围墙里,我爸回来了他能不知道吗?
“现在没什么事咯,回去睡觉吧,那小偷估计也不敢回头的咯。”新哥打着哈欠说道。
“回去咯,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拜拜。”敏也伸伸懒腰说道。
“拜拜。”我和奶奶也各自回去睡觉了,我羞愧到连跟奶奶道歉解释的勇气都没。闹剧也就这么结束了,那晚我整晚失眠。脑子里不是闪过恐怖片的画面就是小偷爬进我家围墙在我窗户里的样子。至今,我睡觉仍旧不敢头向着窗户。
“你起床拉,房间我都帮你打扫干净了。你今天要去表叔他朋友那学修车的事情我也听你爸说了。”奶奶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把站在门口把正在看着窗户发呆的我从记忆中带回了现实。
看着奶奶那张年迈慈祥的脸,我心里顿时百感交集。想要说些什么,但声带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似的。
“我去给你做早餐,快去刷牙洗脸吧。”奶奶说完便往厨房走去。
不知道奶奶今天特地帮我把房间的卫生搞得那么干净是为了什么,她明明知道这很快就会被我或者弟弟弄乱的。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我房间杂乱无章一点。我偶尔没事做的时候也会给房间来一次大扫除,可我很快又会对这干净的房间感到极其不习惯,奶奶为此没少骂我,说我长那么大还那么懒那么不讲卫生,以后有女生愿意嫁给我才出怪。
可我就喜欢这样,我觉得这样比较有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就是喜欢这样。不过千万别因为这而愚昧的以为我是邋遢的男生,我只是对自己的房间要求乱一些而已,我觉得这是一种怪癖,究竟我是怎么染上这种怪癖的,我也不知道。
表叔来到我家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我一言不发的坐上了他的本田雅阁,好像是今年才刚出的第七代。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懂汽车,汽车的牌子我也只认识几个。奔驰,宝马,法拉利,保时捷,马自达等等。总之国产的除了东风我全部不认识。
表叔是个暴发户。这几年我们這条村大兴土木,以往的菜田,池塘,竹林,小溪等等之类的田园风景现在早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又一座的商品房。不过这为这条村的本地人带来了极大的收益,只要祖上在这有田有地的基本个个都奔小康,身家过百万。我表叔家也凑巧这大馅饼给砸上了。这不,盖了新房子不说,还弄了部第七代本田雅阁。
不过这种大馅饼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的,尤其是我们这些外地来这边建房子的。也不知道政府搞了个什么政策,说非本地人只补钱不补地。搞的怨声四起,强行拆房还弄出过一件悲剧事件,人家房主不给拆房开放商竟然把人家房主给拆了,这里曾经一度刮过一阵“有钱就是爷的狂风。”
一路上表叔并没和我说过几句话,只是快到的时候跟我说了句“老板是我朋友,我已经嘱咐他好好照顾你了。在这里好好学,勤奋点还是能学到东西的。”
“嗯”我低声回应了句。我和表叔家关系并不怎么好,平常也没什么来往。我可以感觉的到他对我说话的语气没什么好感,而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