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后半夜,龙岭附近的山脚下,停着一辆迷彩越野车。群山之中,没有一丝光亮,无星无月无霓虹,只有车头的大灯亮着刺眼的光。
“废物!”
“老大,我……”
“没拔车钥匙?!这么低级的错误你也好意思当成理由?”穿骨枪手在知道自己旗下的father失手放跑了猎物,少见的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追踪他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猎物都进洞了,最后让你关个门你都干不好!**的居然给他留了个缝!”越说越气,穿骨枪手一巴掌甩到father脸上。
这次龙皇要穿骨枪手追踪一个的退伍老兵。这个老兵早些年涉及到几起大批量军火倒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销声匿迹了。龙皇得到消息说这个老兵这次又要给一个神秘帮派做中间人,所以派出自己最看好的年轻手下顺藤摸瓜寻找上家,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胆子吃得下这么大一批军火。
穿骨枪手循在老兵身后一个多星期,终于找到了他和幕后黑手交易的地点,就是龙隐这个看似危险的地方。因为最后只要杀掉卖家,再抓老兵活口问出那个帮派的消息就能完成任务,穿骨枪手铺垫好一切就交给了手下。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星期的奔波全坏到father一个小小的失误上。此时的穿骨枪手恨不得杀人泄愤。
明明比穿骨枪手高出两个头,却被对方的气势压的抬不起头来,只能任人指着鼻子骂。杀手这一行,靠实力说话,能力强就是老大,即使穿骨枪手岁数比father还小了两三岁,身材也没father高大魁梧,但他出道以来的卓越成绩是显而易见的,江湖上人人提到龙凰帮穿骨枪手,无不挑着大拇指夸其雷厉风行、果敢历练。从穿骨枪手上位,father也跟了他一年多,无论行事还是待人,穿骨枪手都是尽心尽力,颇得人心。而他本人,一副纤细的身躯里似乎蕴藏着强大的能量,不可被人忽视。
今晚在龙隐出现的越野车和摩托正是穿骨枪手手下的八人,遵从龙皇的命令追捕军火贩子。本来设了计接近目标准备下手的,谁知那老兵受了重伤还逃得出去,更没想到被他爬进了己方的车逃了出去,巧得是,车内的钥匙没拔给了他可乘之机。father也曾质问angel,为什么不一枪毙命,可是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以当时混乱的情况,又想在对方不发现的情况下开枪,很难射中心脏太阳穴这样的要害。
穿骨枪手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本打算直接交给手下去做。后来不知为何又出现在附近,远远看到己方的车居然往任务地点之外走就觉得不对劲,等看清车里不是自己人后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枪射向汽车油箱,这才有了仇龙二人看到的爆炸。
“老大,幸亏你及时出手。”提起这个,father仍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穿骨枪手出现,照那个亡命徒的开车方法,想抓人恐怕还要费些周折。
“你还敢说?那个疯子撞了人你没看见吗!就是因为你的失误才会牵连旁人!我说了多少次要小心、要小心……不能祸延无辜,**——”气极,都不知道骂什么了。停顿片刻,穿骨枪手一跃跳上汽车前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问道,“算了……车里的人是谁?那个老兵呢,抓到没有?”
“老兵……跑了,不过他被angel打伤了。车里是和他交易的人。剩下两个人已经自杀了,没抓到活口。”
“倒挺有骨气。”穿骨枪手无奈,如果他知道已经死了两个人,那剩下这个他绝对不会下死手的。
“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可是这次我们怎么办?”
“龙皇点名要他的脑袋,阿偈肯定眼都不眨地盯着这次行动……”只要想想龙皇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穿骨枪手就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从八岁起进龙凰帮,这么多年了,龙皇的脾气自己也不是没领教过。最初几年的训练一旦不合格就是更加严厉的惩罚,出道以后每次出任务都是小心翼翼倍加谨慎,好在还从没失过手。
“一会我就上龙岭,见龙皇,争取机会将功补过。你回去接着去给我找线索,酒店旅馆火车站机场还有汽车站,大小医院,兽医诊所,你带着他们七个挨个去蹲点。”余气未消,抬腿踹了乖乖挨骂的人,末了还不解恨地锤了一拳。
“老大,我和你一起去,这次是我失误才害整个行动——”
“闭嘴。哪来那么多废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剩下的事有我,滚!”
幻庄。
穿骨枪手垂手站在狼园的阴暗处,默默等着龙皇出现。阿偈是龙皇凰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自小跟在龙皇身边。同时,阿偈也负责穿骨枪手的任务派发。穿骨枪手想见龙皇,总要有阿偈通报。可是这次等了两个多小时迟迟不见龙皇的身影,他就知道这关好过不了。
期间,有人悠闲散步穿过狼园,瞥了一眼站在阴暗里的人,负手而立,嘲讽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龙凰帮上位杀手吗,世人都说穿骨枪手弹无虚发是江湖的神话呀,怎么,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煮熟的鸭子都到了嘴边儿硬是给飞了,我倒很想知道这得是何种的滋味儿啊?”
对于这番冷嘲热讽,黑暗里的人也不恼,只是淡淡叫了对方的名字——“溪苏”,算是回应。
已经是深秋时节,溪苏只着一件黑色卫衣,迷彩的直统裤,皮质的军警靴,剪得很短的毛寸根根立着。她独自站在空旷的狼园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利落干练,咄咄逼人。挑衅地盯着穿骨枪手等待下文,哪知对方再没了声音。
“失了手羞于见人吗?龙凰帮的第一杀手就躲在角落里连面都不敢露,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不知不觉中天暗了下来,狼园的火炉还没有起火。整个园子里又暗又冷。
不等溪苏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回廊里隐现的伟岸身形发出轻微的咳声,溪苏立马收敛起闲散,向来人微微欠身行礼,转身就离开了。
显然这个总和自己不对头的溪苏师姐是故意来看笑话的,但是这个时候的穿骨枪手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和她斗嘴,他可没忘了自己上龙岭来是干什么的。
接着,浑厚的男中音低低响起——“想好怎么收拾这场残局了吗。”
“龙皇。”迫于压力,穿骨枪手不自觉弯曲了原本挺直的脊背。
“嗯。”话不多,读不出感情,气势却在自然而然中流露出来。
“我手下人制造的残局,理应我来收拾。龙皇,我回去会针对细节方面做特训,手下的错误就是我的疏忽。所以……”
“你想我放过father。”龙皇沉声说出对方吐不出的后半句。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龙皇的下文。这时开始有佣人挨个点亮地上的火盆,伴着噼啪声,园子里次第亮堂起来。龙皇魁梧的身材倚着柱子,凌厉的眼神打向阴暗的角落,那里的影子不可抑制颤了起来。
“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逞强。”龙皇沉吟片刻,“可以。不过得看你的成绩。我再给你三天时间,最好别再失手,否则你知道后果。还有,这件事完了之后你不用再接别的任务了,有事我会派给回旋刀王和至尊毒女,你就全力以赴去查那股新崛起的力量,有消息直接上龙岭来,不用再通过阿偈。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是。龙皇。”说完,黑色剪影彻底隐没在黑夜里。
转天,仇龙惦记头天晚上的事故,要求出院,执意亲手处理。这不是不信任傅天舟,只是责任的归属要搞清楚,谁是老大就该谁来担着,没理由推给别人。
本来早晨一睁眼看不到赍琪还挺失望的,等到这会儿出院这么顺利,仇龙就庆幸了。傅天舟到底是拿仇龙没办法,但凡他说出口的,傅天舟就从来没有拒绝过,哪怕自己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可是赍琪就不同了,只要那小嘴一嘟,仇龙还能不如了她的意?这种被人吃的死死的情景,他想都不敢想。
一出医院大门,就看到姮姹站在一辆出租车旁等着,傅天舟拉着仇龙快步迎上去。
远远看到仇龙头上裹着一层层的纱布,姮姹就觉得好笑,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不过也知道仇龙本事足够大,能见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倒是不容易。
“听moon说是轻微脑震荡?还好没伤到别的地方。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姮姹率先开口。
“还好。我有事要办,eleven你回家去。”明知道姮姹是来接自己的,也还是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仇龙示意傅天舟。
“Eleven你就先回吧,happy壮的像条龙,就这点小伤根本过不影响他正常发挥。没事!”
姮姹看着两人真是要走,嘴角扬着笑,恶意地冲着仇龙说:“Moon在家给你煲汤呢。”又故意顿了顿,趁机观察仇龙的反应,看他停下脚步准备仔细聆听,这才继续开口,“她说,汤要趁热喝才好。”
世界顿时宁静了。
一分钟后,仇龙大概是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一脸冰霜地坐上出租车后排座位,恶狠狠地甩上车门,就好像昨晚撞他的就是这辆车似的。傅天舟就带着鄙视的表情跟着上了车,没事了还故意用不屑的眼神看仇龙两眼,心里想着,“你也就能跟我牛吧,moon一句话你就消停了,这还是让人传话。要是本尊在这你还不屁颠屁颠跟人跑了啊。切~”
姮姹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从倒车镜里看着后面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小动作,觉得他们也挺可爱。猛然想起件事情,说道,“啊!对了,happy,昨天晚上撞伤你的越野车爆炸了,车毁人亡。是车祸。”想了想觉得少点什么,又加了句,“今天早报上登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火上坐着一个小锅,开了文火慢慢炖着,香气飘的满屋都是,餐桌上有几笼包子,上面捂着厚厚的保暖被,旁边还摆着三份餐具和豆浆。
嗅着香味,傅天舟口水都快出来了,赶忙冲进厨房。
“哈!moon还备着我的早饭呢!正好我早晨没吃。”
桌上有张便签条,姮姹看完了递给仇龙进去洗手准备吃饭。
仇龙看过字条的内容后,上楼想去赍琪的房间瞧瞧,看看她带走了哪些东西,也好猜着她几天能回来。身后是姮姹和傅天舟的每日必不可少的拌嘴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