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也放心了。不管这个九五之尊是为了什么,但是至少这一刻,他对她是好的。
德元五年,元国发兵空国。
德元帝慕君越曰:空国不遵协议,害元国皇嗣。区区稚子,也难放过,是为心寒。心毒甚者,必是天下之害。
德元九年,空国兵力匮乏,被迫签下“沙湖之约”。年年上供,视元国为第一国,自废国号。
德元帝又曰:难信!
故,空国国君送来长子为质子。
当坐在银凤座上的慕煊燃看着慕君越战胜归来时,眼中盈满了惊喜。慕君越大步流星地来到她身边抱起了已经八岁的慕煊燃,“燃儿,父皇打了胜仗回来了,你答应父皇送什么给父皇?”
“狼决。”她天真的笑容让慕君越瞬间感觉的心惊也化解了。她不记得,不记得!接过狼决,把她抱在怀中。
但是,他没有看见怀里那张天真的脸瞬间已经消失,眼底是冰冷与疏离。
“臣等恭贺圣上统一天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祝贺道。
“他是谁?”慕煊燃天真的笑容再次扬起,指着殿堂下站着的一位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打量这个女孩很久了。
她能够和皇帝一起坐在龙椅上接受群臣朝贺让他心惊。
“空国质子玉昕珏,也是你的表哥。”慕君越对群臣道,“你们都退下。”
大殿上只有三个人后。慕煊燃下了龙椅,左腿有些不自然地走着很是吃力,慕君越的心上好像有一个利器划过,立即将她抱在怀里,“让父皇抱抱,想到哪里去?”
玉昕珏心里一暗,她的腿……但是慕煊燃的手已经指向了他,“父皇,以后让他陪燃儿玩,好不好?”
“好好好。”慕君越宠溺地道,“燃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对玉昕珏道,“二王子以后就住在蔚燃殿。”然后就抱着慕煊燃离开。
“臣遵旨。”玉昕珏拱手道,当他抬头时对上了慕煊燃冰冷、嗜血的眼神。而那抹天真早就消失不见。
当玉昕珏来到蔚燃殿时,慕煊燃正在看书。静静的宫殿让人心里发寒。玉昕珏行礼,“见过燃殿下。”
“随便干什么都可以,别动到圣上的底线。你会安全的,放心。”慕煊燃眼没有看他,只是一味看书。
震惊与茫然充斥着全身。她叫那个九五之尊为“圣上”,而不是“父皇”。“燃殿下……”
“在这里最好不要好奇。”慕煊燃阻止了他问问题。
还想再说什么,一抹黑影已经来到她身边。慕煊燃笑了笑,“辰夜,带二王子下去休息。”
这个是慕君越派给她的影卫,还有一个都是十二岁,但是都是武林高手。
似此星辰非昨夜。一个叫辰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一个叫风宵。
“殿下,长太子遇刺昏迷,圣上在凤栖宫。”风宵道。
“陪我去凤栖宫看看。”放下书,慕煊燃开始往外走。但是是风宵扶着的。虽然还是那么不自然但是她还是尽量自己走。
“到底怎么回事?”慕煊燃问风宵。
风宵调皮地一笑,“是凌容妃派的。丞相已经等不及了,本来这批刺客是冲着殿下来的,但是被师父拦下了。”
“影?他还用移花接木。”慕煊燃笑了。“圣上现在在全力抢救,还有救吗?”
“估计难。”风宵摇头,“听说是一招毙命。”
“不会吧!”慕煊燃有些纳闷,“我们快些走。”
“燃殿下到。”内侍的话音刚落,慕君越已经来到了慕煊燃身边。
一把抱起慕煊燃,“有没有腿疼?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疼,父皇。”坐在慕君越的腿上,脑袋探向床上,“父皇,弟弟没事吧?”
“燃儿放心,不要看。”把她拉回怀里。
“可是皇后娘娘还在哭,肯很严重的。”慕煊燃的眼泪开始往下流。也许他的心很冷很冷吧!
慕君越冷眼扫过去,皇后只是变哭声为低泣。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流眼泪。“燃儿放心,不哭了。”
慕煊燃忽然想到了,他真的很冷。
“燃儿在想什么?”慕君越很是心虚,很害怕她会记得什么。
“没事就好。”慕煊燃笑道。
慕君越抱着她起身,“朕晚些时候再来,好好和他处一会儿吧!朕,也没有办法。”他怀中的人正冰冷地看着他,他却不知道。也许是感到什么,但是低头时却只看到她已经快要入睡了。
德元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长太子薨。皇后被贬为林连妃。
德元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立萧敬妃之子、二皇子慕珣桦为大太子。立凌容妃之子、三皇子慕珣棣为二太子。立庞丽妃之子、四皇子慕珣榕为三太子。立薛季妃之子、五皇子慕珣桥为四太子。
他们分别只有七岁、六岁、四岁、两岁。
德元十年正月初三,封大公主慕煊燃为“天命天佑皇太女”。赐住东宫朝央宫。
在别人眼里,她是帝王的心头玉,掌中珠。
“圣上待你很好。”有一次玉昕珏对她说。
慕煊燃看看他,吐出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如此待我,只是想拿我引开所有的注意力,保护他的儿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玉昕珏一时间难以呼吸,看着她的左腿极度不自然,心里一抹痛,“你的腿……”
“断了。”淡漠的语气中有让人难以忽视的冰冷。就只有两个字,那么简单的回答!
“和圣上有关?”他的直觉告诉他答案是肯定的。
“忘了。”她的美瞳中一闪而逝的杀气,快得让他没能抓住。
忘了。是因为那是一段不应该属于那么小的孩子的记忆。玉昕珏却迷茫了,眼前的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女孩却比自己的经历仿佛多了好多、好多年。
“宝贝丫头。”一个洪亮的声音透着万分的慈祥传入了朝央殿,整个东宫仿佛在这一刻也有着些许亮光。
慕煊燃扬起了笑容,“老头,你又发现什么好宝贝了?”
言墨哲黝黑的双眸中散发着狼一样的气息,看着一旁的玉昕珏。玉昕珏浑身不自在,但听得他道,“丫头,这个娃娃就是那个二王子吧!长得可真是水灵,把他借给老头几天?”
慕煊燃拉过迷茫的玉昕珏将他不动声色地护在一旁,“他是父皇派给我陪我玩的。要不,你借我几个药童玩玩?”
言墨哲碰了一鼻子灰,失败得坐在一旁。慕煊燃示意玉昕珏上前倒茶。“去找父皇啊!老头,凭你还治不了他呀!让父皇给你送几个美少年炼药不是难事。”
玉昕珏听到“炼药”两个字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了一劫,不由得感激眼前的这个女孩。
“他那么小气!”说到这儿言墨哲就火大了。“你说他在**养那么多的男妃……”注意到一旁一脸好奇的慕煊燃和一脸惊讶的玉昕珏立即止住了话匣,接过了玉昕珏手里的茶就喝。
“今天又来找我下棋啊?老头。”慕煊燃很是好奇,难道他真的这么闲吗?
言墨哲冷哼一声,“你的腿要趁早治。”见到慕煊燃好奇懵懂的样子,他开口解释道,“先把腿打断,然后再接上才能够好,还需要几年的调养。”
慕煊燃的嘴角一抽一抽的,“还……还是不用了吧!这……这样挺好的。”
“也是。”言墨哲捻着胡须,“你有个皇帝老子做靠山什么都好说,不治就不治呗!反正以后又不是嫁不出去。”
“言卿!”慕君越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殿门口,一脸铁青,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言墨哲浑身一哆嗦,然后皇帝就漠视所有人抱起宝贝女儿,温柔得判若两人,“燃儿,咱们治,好不好?”
慕煊燃浑身一颤,嘴角抽了抽,“父皇,老头说要打断,会很疼……”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里打转。
慕君越拍着她的背安抚,“燃儿不怕,有父皇。”
有你有什么用!疼的是我不是你!慕煊燃火气上来了,怒吼,“我不治不治就不治!我宁可爬着我也不治!”
听到“爬着”两个字所有人都看向她的腿,慕君越恼火了,“慕煊燃!”冷森森的三个字。但是慕煊燃可不买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哭的慕君越心疼不已,“燃儿不哭,父皇错了,父皇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慕煊燃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嚎嚎大哭,眼泪鼻涕都往慕君越的龙袍上抹,“……那……我不治……”
“燃儿,父皇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你就治吧!”慕君越十分认真地看着慕煊燃,言墨哲也好像看到了多年前跪着求自己的帝王,“父皇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
求?慕煊燃心底一愣,不自觉的点头,然后就是慕君越欣喜的声音,“燃儿最乖了。”
一旁一直看着这些的玉昕珏心底百味杂陈,这仿佛是一般人家的亲情但是……这里面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东西吧!
“那就开始吧!”言墨哲叹息道。
慕君越胸前的衣襟被慕煊燃紧紧地拽着,“燃儿,父皇一直在这儿……”
慕煊燃惨惨地哭叫着,声音牵动着整个朝央殿的人的心。慕君越运气将内力输入她体内为她解缓疼痛。
“圣上……”郭郧冲了进来,“圣上,五皇子中毒了。”
慕君越难以置信地看着郭郧,声音可以把所有人冻死,“你说什么!”
“今早五皇子就中毒不醒,所有太医束手无策。”郭郧的额前已经冒着冷汗。
慕君越看看怀里的女儿,心里难以抉择。最终咬咬牙,“燃儿,父皇去看看你五弟,一会就回来。”
“父……”慕煊燃还想说什么,但是那抹明黄已经渐渐消失在眼前。心底一丝失落。为什么相信你一次,就那么难呢?
“丫头,还治不治?”言墨哲看到她眼底的杀气,手在颤抖。
慕煊燃瞪了他一眼,“都这样了,你真要我爬啊!快!疼死了!”然后咬住了枕头,回想着那一天。那一天,是他让自己摔断了腿。
怪他吗?不!只是自己太过于弱小,无法与他对抗!
要怪只能够怪自己!
玉昕珏看着这个不再叫出声只是默默承受着痛苦的煎熬的女孩,心里很是苦涩。好像,刚刚的惨叫只是她叫给那个帝王听的。
为什么她的眼眸忽然又变得那么冰冷,甚至是比以前更加冰冷。
“丫头。”言墨哲感到了她的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曾经受过什么苦,以后,老头永远永远只会站在你这边。”
言墨哲恨上了那个帝王。是的,如果不是他的错,会让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恨意那么浓吗?
越儿啊!你的心已落在了哪里?从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开始吧!这个孩子何其无辜!卷入两国纷争,又受如此煎熬!
“和父皇说,我的腿,不会治愈,以后就瘸了。”慕煊燃的声音有些嘶哑,是极力抑制叫声导致的。转头对玉昕珏道,“希望二王子能够帮忙。”
“放心。”玉昕珏点头,“燃。”
慕煊燃放心点头,睡了过去。
如季殿内一片寂静,死沉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娘娘……”宫女的惊呼声传出了宫殿。
“怎么回事?”慕君越冰冷的声音传到了薛季妃的耳中。薛季妃一个飞奔扑到了慕君越的怀里,慕君越本来要推开她的,但是想到儿子危在旦夕也就没有多大的怪罪,只是轻柔地安抚道,“韵儿,桥儿如何了?”
“圣上……”薛季妃已经泣不成声,“桥儿……快不行了……”
慕君越心里一惊,立即随她进入暖阁中。一群太医跪在地上已经束手无策了,“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哼!”慕君越心里火啊!这群太医只会说这一句话。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子,心里说不出的苦楚。
“圣上……”薛季妃的哭叫声再次传来,“我的桥儿啊!桥儿……”
“圣上,臣等无能,四太子已经中毒薨逝。”太医启禀道。
“韵儿。”慕君越抱紧了怀里晕过去的薛季妃,“照顾好季妃。”然后只是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冰冷的尸体。
玉娇仪的诅咒就那样奔出了脑海:我恨你!我诅咒你!断子绝孙,永世不得安宁!
断子绝孙!呵呵……慕君越只能苦笑。已经两个儿子了!他看了眼一旁形如空气的影卫,“查!朕一定要查出凶手!”
“属下遵命。”影卫黑影一闪便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啊?这么吵!”慕煊燃头昏沉沉的,怒火几乎将整个东宫烧着了。
辰夜无奈得撇撇嘴,“殿下,四太子病逝,全宫举哀。所以,难免会吵一些。殿下,您就忍忍吧!”
“闪一边去!”慕煊燃瞟了他一眼,“你师父呢?去查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