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巧匠洛浪
乐离音感受到一股杀气朝着自己袭击，本能反映要出手，但是又在那一刻听见了段君绝、段凛辰的脚步声。一计又生。
看到白羽十二箭都在门外，段君绝皱了皱眉，感觉好像要出事。入门的一刻，西海玉琪的掌风已经落在了乐离音的胸前。
“月。”段君绝看着已经昏过去的乐离音心里万般愤怒，“西海玉琪，我不会放过你的。白羽，把王妃送进毒谷。你不是喜欢用毒吗？去与毒相伴吧！”横抱起乐离音，眼中一闪而逝的疼惜，“传所有医正进王府。”
“是。”白羽老大擦了擦汗。医正，没有这么严重吧！
段凛辰看看自己的母亲，没有赶过去慰问，跟着段君绝出去了。心里泛着小泡泡：玩什么呢？姐！
乐离音继续昏迷，耳边是段君绝的声音，“医不好郡主，移族。”
依旧那么得温和，只有段凛冰听出来他声音中是害怕。因为他自己也是，害怕睡着的人永远不会醒过来。
“王爷……”医正的胆子吓破了。“郡主恐怕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段君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柔和。段凛冰的心一片空白。眼睛一直看着那个床上的人。
一片寂静。
乐离音用传音入密：陈太医，告诉父王你有方法救本阁。
陈太医还想着怎么逃亡呢。四处张望瞪着床上的乐离音仿佛要盯出个窟窿。乐离音又道：说你要单独会诊，接下来我会告诉你。
“王爷，微臣有良方，请王爷移驾。”陈太医鼓起勇气道。
段君绝的声音有些颤抖，“治好了，重赏。”
“是。”陈太医等所有人走了才叹了口气，又被突然坐起来的乐离音吓了个半死，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本阁出去两日，这两天就劳烦陈太医了。”乐离音如果现在照镜子会发现自己此时笑得像一只狐狸。
“微臣遵命。”陈太医心里哀嚎，他能说不吗？这年头，混口饭吃都这么不容易啊！考虑这是不是应该去改行。
当他再抬头时，发现那个柔弱的郡主已经不见了。抹了抹汗，还是想想怎么挡住段王爷不让他进来吧！
“谁来陪我玩一局啊！我已经疯了……”萧中剑趴在桌上毫无形象可言。乐离音不禁皱眉，这个萧中剑真是这样吗？还是这一切都是他在装。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这个男人是不是也太狡猾了一点啊！
“萧中剑。”乐离音冷不丁地开口看来把萧中剑吓得不轻。
萧中剑在记忆中一直搜索着这个声音，然后面带惊慌之色地道，“离音……离音郡主。”虽然没有见过，但是那个声音他是不会忘记的，况且自己已经猜到。
“萧中剑，你很会装疯卖傻。”如果说刚刚乐离音还不肯定的话现在她已经完全相信这个神赌是装傻。
“郡主夸奖了。”萧中剑收起了那副窝囊的样子，眼中智慧的光芒一览无余。一时间乐离音有些回不过神来。萧中剑却没有看见，心里飞快地计算，“郡主请萧某到此，不知有何贵干？请郡主明说。”其实他挺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的。
乐离音眼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送点东西给庄主，又怕堂堂的神赌看不上。所以只好请庄主亲自走一趟。”
“萧某受宠若惊，不知郡主所送何礼？萧某真想一观。”萧中剑平静得看着她。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乐离音笑笑，指着地面，“这个地盘。”
“这是哪里？”萧中剑大叫不好，这么久他都忘记问这是哪里？！
乐离音依旧笑着，不过笑中多了一丝了然，“隐音阁。”
萧中剑智慧的双眸被震惊塞得满满的，半天才道，“是你的隐音阁还是段君绝的？离音郡主。”他居然上了贼船，说出去谁信啊！
“你认为呢？萧阁主。”乐离音第一次看到那抹自信的目光里添加了难以置信。萧中剑围着她转了又转。
“郡主，请明示。”萧中剑不能判断。谁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离音郡主是不是段君绝走的一招暗棋。这个当可不能再上了。
萧中剑的怀疑让乐离音心情大好，看来这招棋自己下对了。“我的身份是你最好奇的。我本名叫段凛月，这个你应该熟悉吧。”
“段……月长郡主。”萧中剑怔怔地看着她，“镇国夫人段凛月不是已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中剑暗骂了一声，不带这么玩的！
“隐音阁是我在十二岁那一年创立的。”乐离音忽略萧中剑那惊奇又怀疑的目光，“段君绝将我锁在深阁之中，却不知他苦心追查多年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隐音阁是我的。嫁给江忆寒我是一颗政治棋子，但是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天意早定，所有人都没有预料一切都像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
“镇国公府财富第一，皇帝礼让三分。在这短短几年间你与江忆寒共同建立了固若金汤的保护，谁都动不了这财力雄厚的镇国公。”萧中剑终于明白为何江忆寒能够那么放心地离去，原来……
乐离音眼前浮现了那个飘逸的男子，心底一丝疼痛，“段君绝的行动一直是与镇国公府保持联系的，至于接头的人我至今还不知是谁。所以，接下来我就将这个棋手的位子让给你，我相信你一定会走得很精彩。”
“郡主真是英明啊！挖了这么多坑让萧某跳，萧某真是荣幸之至。”萧中剑理顺了思绪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恨得是牙痒痒。
乐离音收起笑，不跟他开玩笑了，“萧，你能够帮我。”
萧？这个称呼还行。“郡主高看了不是？我哪有那个能力啊！”
“将沐洌宇、段君绝、江忆寒、西海傲、傅云渺、布宣若等人耍的团团转，还不承认你没有那个能力？”乐离音反问道。谦虚个什么呀谦虚！
“一般一般。”萧中剑心里一颤。这是断他后路啊！现在他走出去非得被他们这些霸主给宰了。好狠啊！
乐离音明白不能把这样的人逼急了，“萧，拜托你了。隐音阁就全部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那我如何才能命令隐音阁里的部下，让他们听令于我？”萧中剑心里泛着嘀咕，他能不答应吗？不能！看在她还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就算了吧！
“我早就给你了呀！”乐离音笑道，笑里面有萧中剑看不出来的赞赏。看着他的茫然，“就是那块白玉玉佩。”
“你不早说！我把它……”萧中剑满脸懊悔。
乐离音狐疑地看着他，不会是在做戏吧！“你把它扔了？别说是真的。”
“我发现你是一个很难骗到的女人。”萧中剑叹了一口气，遗憾啊！怎么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栽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了。
“我发现你是一个很会装蒜的男人。”乐离音忍住笑意很严肃地回了他一句。萧中剑看了看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音。”萧中剑的双眸开始发光了，“你说，你把我弄得这么惨，有没有什么赔偿啊？我知道你很有钱啊！”
“你还要我送你见面礼啊！”乐离音看到他的样子，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好。你等着。”其实他不说，她也会给他的。
看见乐离音在脱衣服，萧中剑立即转过脸去。乐离音看见他的脸上有可疑的红晕，轻咳一声，“好了。”
萧中剑转过脸，看见她手上拿着一件若有若无的衣衫，“这是什么东西啊？”
“若斓衣。”乐离音三个字就将萧中剑定格在那里。
萧中剑穿好衣服，“宝衣就是不一样啊。听说若斓衣能够化解一切掌力，而且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好宝贝啊！”
乐离音翻了翻白眼，“要不是暗使查到你的武功非常一般，我才不会把这件衣服给你呢！”她还记得洗秋呈上来资料时的震惊。
萧中剑还十分嘴硬，“不会武功又怎么了！武功那么高没有头脑不还是白搭。这年头风云动乱的没有武功可以没有智商就和刀板上的肉一样。况且，我还会点三脚猫，够逃命就可以了。”
“关键是你不安分，老是惹事。比段凛辰还会……”乐离音忍不住揭短。
“好了。”萧中剑立即打断她的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都不知道，还郡主呢！真是的。”
“万事你自己小心。我还有件事情要办。”乐离音看了他一眼，“阁中之人，一个都不要相信。”
萧中剑狐疑地看着她，“你去哪？”
“这你以后就会知道。”乐离音依旧严肃，“相信别人是会付出代价的，希望你记住。”
什么意思？这是你对我信任的表示吗？乐离音！
乐离音看着眼前的一片祥和，心里有了在此生活一辈子的冲动。难怪当初自己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会吟出那首诗。
青山绿水人家，黄昏落日残霞，布衣粗衫桑麻。
拂尘扫雪煮茶，浊酒围坐谈话，一人一间天涯。
他要的是净土，可是自己只能给他这样一块土地，不能为他遮蔽风雨。眼前的男子布衣青衫缓缓向她走来，如绸的长发几乎着地，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淡淡的红光，绚丽非常。一步一步走得很利索，很难看出他双目失明。
“青言，你来了。”洛浪如玉的容颜上是难以遮挡的喜悦。
乐离音过去扶着他，缓缓地向竹屋走去。但是一名女子吸引了乐离音，“洛浪，那名姑娘是谁？”
“她是我的妻子。”洛浪有些忐忑，“是毒老鬼的师妹。”
“哦。”乐离音的疑问消除，防备也减少了许多，“好久不见你都成婚了，要是我再晚些来可以看见小洛浪了。”乐离音打趣道。
洛浪掩饰住心里的失落，“她叫卜意。”
卜意很好奇自己丈夫身边的女子，“你就是青言。”那个洛浪常常提起的女子，那个自己师兄常常提起的女子。
“是。”乐离音只是说了一个字。
“里面请。”卜意不再过问。
这个女子十分美丽，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仿佛是罪恶的。看看洛浪，“你的眼睛还要过段时间上最后一次药，你们聊。”卜意关门离去。
“你的眼睛……”乐离音心中一丝喜悦，“恭喜。”
“其实已经习惯了。只是还想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你，看看卜意。”洛浪淡然一笑，消肿十万分的悲凉，“有什么事？”
“我需要一只左臂。”乐离音没有看他眼中的震惊，“我要它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恍若真臂。”
良久，洛浪才道，“可以。”
“我会派人来取的。”乐离音继续道，“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谢谢你。以后，你与卜意好好过日子。这个江湖不是个好地方，呆久了，会让人丧失最后一点人性。而且你现在不是一人。”
“如果，”洛浪顿了顿，“我说不呢？”
“什么……”乐离音心里万分惊奇，“你不是一直想要过那种生活吗？”
“青言。”洛浪笑了笑，笑中的无奈自己品味，“我的命是你的。傅云渺来找我，要我为他造一批铠甲，刀枪不入。我想问你，要我如何回答？”
“你……”乐离音坚定道，“不能答应他！三天后，我让人送你和卜意去海岛。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你现在有一个家。”
“如果我也支持他呢？”卜意推门而入。“青言，他不报答你是不会去找净土的。也许，这是他报答你的最佳方法。”
“你要我如何？”洛浪收起满腹疑问。
“你们确定？”乐离音严肃异常，“这件事情会万劫不复，到时候我有可能不会救你们。我希望你们想清楚。”
“你说吧。”洛浪仿佛是置生死于外。
“答应傅云渺，为他制作的铠甲照我的设计制作。”乐离音缓缓道，“随时告诉我傅家军的一举一动。”
“好。”洛浪只回答了一个字。她都已经想好了不是吗？
乐离音已经开始走出门，“三天之后我会派人过来取货。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一切小心，保重。”
“为什么这么傻？”洛浪看着身边的女子，这个硬是要嫁给自己的女人。
卜意瞟了他一眼，“允许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就不允许我为你付出？洛浪，爱你是我的事情，你爱他是你的事。我不管你，你也不要来管我。”
“你不要任性。这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洛浪告诉她。
“如果爱一个人是任性的话，那么我将任性到底。”卜意依旧坚定，“她究竟是谁？什么身份？”
洛浪摇头，“她不信任我。青言只是一个敷衍我的名字。青者为白，言者为说。他告诉我说了也白说。”
“连你都不信她会信任谁？或者她就是一个不会信任别人的人吧。”卜意回想起她的双眸，那么淡然，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留住她。
轻纱飞舞之中隐约见一抹紫影。“我们出发。”是经过很长时间思考的这句话，但是话语之中还有担忧。
“父王。”段凛冰看看乐离音的闺房，“月她……”
“早晚会醒的，何必都守在这儿？”段君绝尽量保持平静，“这件事情不能耽误。我们快去快回。”
“是。”段凛冰看了眼身边的段凛辰，“辰妹，月就交给你了。”
“父王，哥。你们去忙吧。我会照顾姐姐的。”段凛辰微笑道。但是看着那慢慢消失的两个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抹去。
这就是你们的情吗？父王，哥。看来月说得对，你们的心里先是这个江山，然后再谈其他。为了那个目的，你们预备牺牲多少人？这其中包括我吗？
“郡主。”白羽十二箭留下了两人，齐向段凛辰行礼。而且还一脸的尴尬，上回被她打得灰头土脸的。
“没事一边呆着去，别惹我，烦着呢！”段凛辰正心里头不好受，这两人这时候出现不是找骂吗？
“是。”这两人逃还来不及。
深夜，洛浪还在灯下雕塑着那一只左臂，栩栩如生。一旁的卜意看着他那么认真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入迷。
“洛先生好雅兴。”一声传来，傅云渺已经走到洛浪的身边。卜意一动没动，这个傅云渺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王爷请坐。”洛浪头都没有抬，依旧忙着手里的活，好像什么也不能够打断一样，“王爷所提之事在下已经考虑清楚。但是在下双目失明就这几日会康复，三日之后在下自当投入王爷麾下。”
傅云渺满心欢喜，“洛先生放心，本王不会亏待先生与夫人的。本王告辞。”
“恕不远送。”洛浪依旧不放手中的东西。
傅云渺也没有多加注意，喜悦已经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
“你这个几天能够做好？”卜意看着他问。从来不知道他还挑灯夜战。
洛浪顿了顿手中的工具，然后继续雕刻，“她虽然说是三天，但是肯定很急用。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匆忙地来找我。明天，她就会派人来了，因为她等不及了。所以我必须今天做好。”
“你很了解她。”卜意的话中有很多失落，洛浪虽然知道，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卜意。”洛浪还是选择和她谈谈，“我放不下她，虽然我不知道她长得如何，但是，她是用一颗真心对人。其实你很好。如果有下辈子我会找到你的。”
“好。”卜意点点头，两颗泪珠滚到衣衫上，“下辈子，我会等你的，不管你会不会找到我。”
下辈子。现在就讲下辈子，难道这辈子我都走不进你的心吗？洛浪……
“我一定会的。”洛浪嘴角挂着笑，两行泪已经流下，但是卜意看不见。背着身体，她永远看不见他在做什么。
卜意，对不起，这辈子我只能许你一个来生。但是，我会用这一辈子的幸福来还你下辈子的幸福。
摇曳的灯光在这一刻是那么得祥和。
灯下的一对夫妇是那么得恩爱。卜意似乎已经看到了来生。那时候，还会多一个他们的孩子。
其实来生也是十分美好的，不是吗？
段君绝、段凛冰带着白羽十二箭中的十人，一行十二人疾马奔驰。终于来到了八十万马军军场。
一望无垠的马场让人心潮澎湃。段凛冰不着声色地看了看段君绝，他的脸上是一派囊括天地的样子。
这个就是真正的段君绝吗？段凛冰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自己会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