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不是!”骆魄厉声打断,硬生生的将她的话顶了回去,“你什么都不是,你当初抛弃我的时候,你当初冷漠地杀人的时候,你想过因果报应,想过我的感受吗?还是你本就想连我一并铲除,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与你为敌了吧?但是你失算了,命运告诉我,我跟你唯一的关系便是敌人!而且,”他的声音有些没落,却依旧坚韧,“我立下誓言一定要为你杀卡特一家而报仇。”
“你……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一群肮脏的狼人而杀我?”她的话语有些颤抖,仿佛要哭出声来,“你居然为了……”
“是的,我是为了几个你认为低贱的‘狼人’而杀你,”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深陷美好的回忆,“但至少他们给过我爱,给过我家的感觉,在我最孤独最需要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而那时你在哪里?然而仅仅是这样微弱的幸福,你也要剥夺,你的心到底被什么吞噬了,我很想知道!我答应卡特,更答应的是自己——忘了你,然后杀了你!”
仿佛一瞬,一把短剑出现在骆魄掌心,他的脸上泛起邪恶的笑容,仿佛想立即体验嗜血的快感。他将剑用力的甩出,只听哆哆两声,厉虹的尽头,一把冷剑现于眼前。冷剑古朴而锋利,生生地寒光显示着它的冷漠与无情,点点无法洗净的血污如同朵朵红梅,诉说着过往的血泪,而它即将畅饮热血。
骆魄的目光穿过剑身直指女子,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雷贯耳:“这把剑想必你也熟识,我今天就要以你的血祭祖剑!”话音未落,人已越出,手中的冷剑也随之猝然闪过一阵流火般的光华,手腕轻转,刹那间十几剑连刺出去,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剑剑芒生尺许,在空中幻化成为一朵妖艳狂花,凌厉猝辣,绚烂无比。
女子微微一惊,转瞬间便舞起云袖,如同山间潺潺溪流,在芒尖铺展开来,巧妙地将迅猛的剑势一一化解。然而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随着骆魄剑法的变幻,他的攻势也越为诡异,化解的章法自然越加棘手,不禁令她微微蹙眉,随即脚下一蹬,后退至水面,足点莲叶而立。
“没想到这十几年没见,你尽习得这祖传的烈炎剑法,真气竟能催生如此焰芒,看来我有点轻敌呀!”她懊恼地抱怨,“如果我不拿出点真本事,你倒不一定会败的甘心。”
她的双手微微伸展举起,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仿佛她已经能预见最终的结果。水面随着她的动作升起朵朵睡莲,白若寒骨,黄如坟土,紫而生魅,红若涕血。她的笑容随着彩莲的浮出更显邪魅,声音甜腻如同蜜浆:“就让莲瓣为你安葬吧,亲爱的骆骆!”
狂溢而出的朵朵彩莲,随着如万千荧火的水滴悬至空中,女子独立其间,裙袂随风微微扬起,精致的面容,迷人的微笑,一切都是何等的华美和灵动,如同花间嬉戏的精灵,令人为之倾心。
美而致命。
无数彩莲爆裂怒放,化作片片利刃,铺天盖地地向骆魄冲来。柔韧的花瓣绵绵密密地罩来,将他身形困住。起初骆魄镇定自若的将冷剑舞成一团白光,抵挡莲瓣的攻击,然而纷乱的花瓣仅此有怎么完全阻挡?漏网之鱼顺势滑过,随即血珠便从伤口溢出。而这不断出现的莲瓣仿佛没有尽头,如此下去,最终只会因体力锐减而处于劣势。
一个不确信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
骆魄放弃了阻挡,也不躲闪,任凭花瓣肆意滑过,他将剑芒转而探入花海之中狂飙烈转,脸上充满坚定的神色,仿佛早已忘却了花瓣的割痛。持剑的手因为花瓣的触碰而鲜血迸散,几近举不起来,然而他忍住剧痛,脚下一蹬,猛然向女子冲去,向繁花最盛处冲去。
他正在与黑暗中恶魔打赌,而赌注就是他的性命。
花瓣能够迷乱双眼,却迷乱不了心;利刃可以划破肌肤,却伤害不了以死相拼的决心。他决绝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一份无坚不摧的信念。如果一个人经历过失被世界抛弃的绝望,还会迷失在再次的体验中吗?
一道怒茫划破花海的束缚,破尘而入,定定地向她胸口刺去。仿佛是因为惊讶,一时倏忽的发愣,剑芒已裂体而入,鲜血飘洒而下,在水面韵开,宛若幽暗的血莲诡异地绽放。
如同电影胶片,女子从缓缓跌落,平躺在连片的莲叶间,彩莲破解成馥郁的碎片,扬扬洒洒飘荡在空中,轻柔如羽,宛若一个华丽而奢侈的梦。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仿佛这正是她所期冀的。她缓缓举起手,托起一个流光溢彩的光球,幸福地笑着:“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留下的东西,也是你应该知道的真相。还有,我希望能最后一次再抱抱你。”
骆魄将冷剑缩回,犹豫地接过光球,缓缓在莲叶上女子的身旁蹲下。她因为过度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满足的笑,温柔的如同躺在情人怀中的女孩。她费力的举起胳膊,把手放在他的背上,仿佛要来一个温柔的拥抱。
纤细秀美的手在骆魄的背上轻轻抚过,仿佛发现什么般突然停下,食指微微拱起,闪着绿光的锐利指甲顶住骆魄的背脊,就在要刺进的刹那,突然微微一抖,然后如同落叶般放下。
收回的冷剑再次刺入她的心脏,更深更猛,仿佛要将她刺穿。大蓬的血在翠衣上渲染开来,如同一朵深紫的罂粟,华丽而邪恶。鲜血浸没了古老的剑,也浸没了那只握着它的手。骆魄颤抖地拔出宝剑,喃喃地说,如同耳语:“绝情谷真的需要这么绝情吗?”
清泪早已布满了他的脸颊,然而除了依旧飘散的花瓣,没有人回应他的疑问。他无奈的抚过女子尚未瞑目的双眸,低声说道,如同耳语,却是那么的轻柔可人,如同快乐无邪的少年。
“妈妈,你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