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卡先生最后也死在了自己创造的Alice手里,不得不说其中的巧合是命运作祟。”她似乎有些惋惜地摇摇头,搅了搅咖啡。
“林卡先生是在他小女儿生日那天被毒杀的,按原定机会他本该中午出现在谧夜大酒店的生日宴会上。他手机一直无人接听,管家不得不发动所有人力进行寻找工作——听说爸爸没来,小千金几乎要气哭了。公司秘书最终在办公室找到了已经死亡的林先生,后来的尸检报告显示他死于咖啡中的砒霜——”
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转而严肃刻板地说道,“我首先声明,接下来很多事实都是来自警察局的调查材料,属于不公开内容;而来这里的你们我也相信了解俱乐部的规定——这个夜晚我们可以追根究底,但踏出这扇门,一切都得守口如瓶烂在心底,否则,”她如同宣判罪行的法官般严肃和庄重,“后果自负。”
“言归正传,法医验尸结果显示,林卡先生是因为砒霜中毒死亡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在其饮用的Alice残液中却并没有检测到丝毫的砒霜。可能有人会问,是不是早餐或者他的甜点中含有砒霜?其实,这一点非常好证明:在他‘例行公事’地喝咖啡前,几个主管曾找他汇报销售情况,据他们的回忆,当时林卡先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而且心情格外地好。另一方面,秘书的笔录证实,他喝咖啡时绝对不吃任何甜点——用他的话说,‘那是糟蹋咖啡’——当然这不过是他个人看法罢了。”
她仿佛很随意地抛出,却是个令人疑惑的谜团,你只能通过她的只言片语了解部分事实,而仅有的猜想又会因为另一句话不攻自破。似乎唯有等待,等待她娓娓道来,抽丝拨茧地讲完一切——这也是她恰恰期望的。
只是,总有不明事理的人会跳出来将这种优越感打破——
“是因为维生素C……”临桌的一个女孩不确定地突然问道,她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不好意思地笑笑。蓝蕊有些惊讶,但转瞬间便被镇定掩盖:“你继续说下去,你已经接近真相了。”
“我原来看一个书上介绍说,”女孩依旧有些紧张,微弱的灯光照亮她精致的面庞,“维生素C会和虾生成砒霜,所以我想,有可能凶手是利用这一点……”她望着蓝蕊,希望对方能给自己的猜想一个回应。
“看来你对饮食颇有研究哦!”蓝蕊微微一笑做为回应,“法医当时也指出了这种猜想,后来这个观点也得到了证实。另外,管家也证实,林卡先生也的确在早餐是吃过鲜虾煎饼。听到这里,肯定很多人在好奇,这维生C又是从何而来呢?”
瀑布如同银河般从石缝间垂落而下,涛声滚滚,直击得莲池浪花翻飞、泡沫纷涌,水气蒸腾而上,向四周散出淡然彩辉,照亮了高耸的地宫,也照亮了三个血红的小篆。骆魄不由微微一惊,他对绝情谷早有耳闻:凡过此谷之人,必会受蛊,心神紊乱,视友为敌,绝情而杀。如果一个人绝情,必会忘情忘义忘道地展露其最嗜血的一面,如同杀戮的机器不再有人性可言,而这恰恰也是人最恐怖也最可怜的一面——在他心中,已完全认定自己被世界抛弃,那么只有与世界为敌,玉石俱焚才是最后的出路。
而如果一个人经历过这些,还会被它再次蛊惑吗?
骆魄无奈地摇摇头,回过身看着自己的这帮朋友。眼前的早已不是熟悉的面孔,虚幻的影像印刻在他的眸子上的,全是那些应丧命于其剑下的仇敌。如果他神智再模糊半分,估计自己必会冲过去将他们全部击杀。
不过有些事情值得庆幸,由于砜纭和汐月互相乱放蛛丝,空旷的地宫迅速被根根若有似无的银线覆盖,而他们二人都被对方的丝牵制动弹不得,不得不变回人形以保证可以隔空破口大骂——至少这也算一种攻击。最无辜的是海素,她因为想去攻击而被蛛网缠住,越挣扎反倒缠得越紧,看来想逃脱出来得花不少工夫。
骆魄会心一笑,至少他现在不用操心这帮家伙了。他面对瀑布而立,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潮湿空气蕴含的气息。飞溅的水滴掉落在他脸上,一阵冰凉,但还有更为冷酷的东西他要面对。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谁,虽然他从没想过要去面对他,或者说不愿让自己相信要去面对他,但终究侥幸战胜不了现实,当他踏进这里的第一步,便知道自己即将承担怎样的痛苦。
命运之轮缓缓运转,不可悖逆。
“你终究还是来了。”瀑布间传来一声清叹,一位轻柔的女子自水幕而出,如同走出轻盈的碧色帷幔般轻柔,一袭翠衣绣织着繁复的花纹,在水滴散出的柔和光线中光华流动,雍容不可方物。她墨发如云,水云色的长带挽住,配以淡雅的睡莲,简明却透射着高华。翠衣的剪裁效法盛唐法度,缨络流苏,漫卷着层层水浪云雾,远远望去如同出水芙蓉般轻柔娇媚,楚楚动人,圣洁如天人。
“你知道,”骆魄仍未睁眼,冷冷道,“有些事想躲也躲不过。你早知道,当你离开的时候你就知道今天的局面了!”他定定地怒视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早已对她恨之入骨。
“你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女子并不恼怒,她幽幽地诉说,如同沉浸在悠远的记忆之中,“没有办法……”
“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骆魄冷笑道,“这绝情谷的确很适合你这绝情之人,不是吗?这美艳的皮囊下,埋藏的是怎样的一颗心,”他一字一顿,“我非常好奇!”
“你怎么能这样说,”她的话语充满了忧郁,仿佛伤感的少女,“我可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