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群人坐在那里说一些无伤大雅的闲话,直到一壶茶渐渐见了底。金族护法似乎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已入古稀的他,正是这次雅事的发起者。他起初希望通过自己隐晦的打探得知点什么,但各方均是躲闪回避或者空话连篇,收获慎微。这种结果不禁让他发出一声长叹。金钧本已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但那攥握权力的手始终不愿放开。他不想这么快就将自己苦心经营的金族送给那些对此垂涎三尺的无名小辈。他处心积虑费劲心机才走上今天的地位,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这其中的坎坷——贿赂、诬陷、谋杀,他甚至将自己的兄弟置于死地。他为这个地位付出和失去的太多,又怎会忍心放手?虽也常常感到族人的不满,但不过是些小事,易于化解便没放在心上;他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投在对外族的窥探上——为了那些他需要却得不到的信息。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在他想方设法调整自己的间谍组织的同时,他的弟弟发起了对他——不,是对整个暗影者最大的反抗;而这一切直接导致了他在暗影者的名誉一落千丈。君王虽有不满但未怪罪下来,否则是杀无赦的大罪——丢失碎片至少是虫蚀的酷刑。君王的宽宏大量让他感恩戴德,但是他没有给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他要让自己带着羞愧与忏悔直到死——碎片的追寻工作水族全权负责。但他不能让他的计谋得逞——即使他是无所不能的君王。他要先于所有人拿回碎片,他要给所有人以最无懈可击的证明。
冰煜见金钧突然消沉下来,不禁关心地问了句何事烦心。金钧见有人搭腔,便述苦般的说道:“我做这金族护法也有了些年头,风风雨雨的走来,我见的也多了。只是,”他尽量使自己的话听上去坦诚而真切,“这些年一直有块心病。我想有些事已经不言自明,当初君王虽没怪罪下来,但我一直心存愧疚,现今已是一把老骨头,只希望西归之前能解开这个心解。”他诚恳地望着冰煜,如同一位慈祥的老者,“希望能助冰煜一臂之力。”希望能得到你们所有的情报。“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金长老,你这就见外了,”冰煜微微一笑,亲和而不虚伪,“我们这边的情况各行也都明了,我不必赘述。这不,来之前还收到冰鸾的通报,说最近一周未窃听到他们任何有用的情报。对方隐藏的很深,这无形给我们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君王虽把这件事安排给我们水行,但它的完成根本离不开各行护法的帮助。所以,”她举起茶盏,“以茶代酒,我在这里也提前谢过各位了。”
金钧的脸色有些低沉,“那犯人的审问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他急忙问道——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探到消息的话题。
“那边的情况更糟糕,”冰煜叹了口气,一份担忧立即弥漫开来,“那家伙守口如瓶,一些皮肉之痛的逼迫根本起不到作用。可又不能用极刑,出了人命谁都别想再找到碎片了。”
突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如果说探听消息是这个游园会最初的目的,那么这个目的打成后——虽然结果无法让任何人满意——这个会也没什么进行下去的意义了。
最终冰煜打破了沉静,“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今晚玩得这么开心也确实难得。”她突然低下头从长袍里翻找出一叠绣品,轻轻地摊在月光下的石台上,绣线在月芒的照耀下精妙绝伦,“上次烟姐姐说我这刺绣精美,要我送她一块。我怕只送了她各位说我冰煜小气,好东西不一起分享,于是找女红给各位都绣了一块,雕虫小技还望各位笑纳。”
“冰煜说的也是,”竹笙应着她的话说道,他早巴不得这个无趣的雅事能结束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不能游玩影响了明天的安排。有空多这样聚聚也是好事。”
冰煜分了小礼品,人便也散了。她递给竹笙的时候特向他使了个眼色,竹笙立即明晓地点点头,嘴上却说些赞美绣品的闲话来掩盖。
回到府中,竹笙急忙关好门窗,点灯细细观察手中的绣品,在那青翠的竹叶下他发现了一小段文字,个个细如蝇足,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叶片的阴影。竹笙定睛望了许久,才看清那片不起眼的文字。
竹笙:近日情况不佳。冰鸾来报,你上次给君王的蛊虫窃思虫落入了骆魄手中,据说他让乜焱在研究。这虫的培育者乜森毕竟是他孪生兄弟,心灵感应这东西虽说不清但不可不信,我觉得乜焱破解这蛊术只是时间问题。还有希望乜森能及时回应我打算用蛊虫窃取犯人记忆这个计划,并能提供最优良的蛊虫。另外冰乌来报,说那个不起眼的杨云手里可能有线索,但具体情况不明。我想我们得加紧行动了,看完记得将信烧毁。冰煜敬上
火苗缓缓燃起,随着轻薄的黑烟曼妙摇曳,如同善舞的精灵,让一切在激情澎湃的舞步中化为灰烬。
如果说起初是因为墨荷营造的神秘气氛而使杨云兴致勃勃,那么此时他人仰马翻的在床上狂笑不止她也不得不负一定责任。杨云努力让自己克制住不再去笑,可每当他坐起来看到墨荷的新发现便不由自主地又笑趴下,直到笑出眼泪才有缓解的趋势。而一旁的墨荷却气不打一处来,“又那么好笑吗?”见杨云再次缓过劲坐起来,她愤愤不平地问道。
“有,真的有,比整人游戏还有意思。”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你如此谨慎严肃甚至神秘地说你发现了巫迪留下的信息,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科学发现,没想到居然是他从学校图书馆围棋书上抄下来的‘著名古谱’——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