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与鹤姬的亲密关系始终没有逃过一双嫉恨而恶毒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叫做冈迓无起,是丰臣秀吉手下的一名足轻组头(相当于队长)。冈迓无起原是一名浪人,投到丰臣秀吉手下后因在战斗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很得赏识,被攫拔为足轻组头。冈迓无起虽然身份低微,色胆倒不小,早就对鹤姬的美色垂涎三尺。鹤姬却对他正眼都不瞧一下。现在半路杀出个沈钺来,冈迓无起认为鹤姬对他不理不睬都是沈钺的缘故。不由得妒火中烧,对沈钺更是恨之入骨。总想找个机会报复一下沈钺,都没有觅得良机。
冈迓无起是个粗人,虽然每次看到沈钺都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朋友陈东与麻叶。这一天,比武练刀结束后,冈迓无起悄悄把陈东与麻叶拉到一边,厚着脸皮将心中的想法对二人说了。陈东、麻叶二人中尤以陈东最工于心计,他早就看破了冈迓无起对鹤姬的觊觎之心。有心诈他一诈,假装成没有办法的样子,双手一摊,道:“你也知道沈钺这小子是秀吉将军从大明带过来的,要是有什么差池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可以把他带到外面,悄悄地殴打一顿出一出我胸中的这口闷气。”冈迓无起眨巴着一双三角眼,露出恶毒的光芒。
“说得容易!”陈东对冈迓无起的简单想法嗤之以鼻,“你也知道,秀吉将军有命令不许沈钺这小子出将军府半步,怎么带他出去呀?”
听了陈东这么一说,冈迓无起有点绝望了,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问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办法吗,嘿嘿……”陈东故意卖关子。
冈迓无起了解陈东贪婪的性格,一咬牙,道:“只要你能给我出个主意,我给你五十两,不,一百两黄金。”
“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谈什么钱呢?把耳朵伸过来。”陈东一张瘦脸上这才露出奸邪的笑容,在冈迓无起耳边一阵低语。冈迓无起一脸谀笑,连声称妙。
第二天一大清早,冈迓无起来到后院马厩,气汹汹地对沈钺道:“秀吉将军有令:着你带‘万里追风’到外面溜溜。”“万里追风”是丰臣秀吉心爱的神驹,是他花巨金从瓦刺购来的,仅比汗血宝马次一等。
因为沈钺是丰臣秀吉从大明带过来的俘虏,每次到外面溜马之时都要有人监视,防止他逃跑。看来此次担任监视任务的是冈迓无起了。沈钺二话没说,从马厩中牵出“万里追风”。这是一只黄膘马,身长体健,身上没一根杂毛,端的神骏无比。沈钺将“万里追风”牵出府门口,两名番役事先已被买通并不阻拦。沈钺翻身上了“万里追风”催动坐骑小步向前走。冈迓无起也上了一匹黑马跟在后面。
不一会,两人来到城郊外的一处林子里。冈迓无起道:“小子,咱们在此歇歇吧。”从马上跳了下来。沈钺无法也得下马,松开马缰绳任“万里追风”悠闲地在一旁溜达。
冈迓无起见奸计得逞,嘿嘿冷笑,两手轻轻一拍,从一棵大树后走出一高一矮两人来。沈钺定眼一看,见是陈东、麻叶,心中一怔,隐约感到不妙。
冈迓无起、陈东、麻叶三人将沈钺围在中间。冈迓无起首先发难,一拳打在沈钺胸口上。沈钺“哎哟”一声双手护在胸前,愤怒地问道:“为何打我?”
冈迓无起冷笑道:“你何打你?打的就是你这个偷香窃玉的小白脸!”
“偷香窃玉?”沈钺莫名其妙,“请你说明白点。”
冈迓无起道:“我问你,你接近鹤姬小姐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沈钺恍然大悟,知道冈迓无起是吃醋了,心中暗自好笑,说道:“我与鹤姬小姐谨守礼节,你不可胡乱猜忌污了她的清白。”
“好小子,嘴巴真硬!”话音刚落,拳头雨点一样落在沈钺身上。
沈钺一边护住自己,心中升起一股犟劲:“我沈钺乃是堂堂七尺男儿,岂是让你这鬼子任意欺辱的?”瞧准空裆一掌掴在冈迓无起的脸上。
冈迓无起做梦也想不到沈钺敢打自己,并不提防猛可里吃了一记,心中恚怒不已,骂道:“好小子,敢打我!”拳脚并施尽往沈钺身上招呼。
沈钺不甘示弱,一下子扑到冈迓无起怀里将他抱住,脑袋狠命抵住他的胸口。冈迓无起胸口一阵发闷,站立不稳“扑嗵”摔倒在地上。沈钺兀自不放手,死死地压在冈迓无起身上。陈东、麻叶见势不妙,装成劝架的样子去拉沈钺:“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手动脚伤了和气呢!”陈东这一拉正好抓在沈钺的琵琶软骨上。沈钺只觉得双臂一阵酥麻,已被冈迓无起挣脱出来。
冈迓无起何曾吃过这样的亏,还是败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手中,更况且是在陈东、麻叶面前。冈迓无起只觉得脸上无光,恼羞成怒,“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武士刀来。陈东看到要闹出人命,慌了手脚,赶紧挡在沈钺面前。冈迓无起气得一张黑脸涨得紫红,喝道:“气死我了,今天非把这小子劈成两半不可!”
正在陈东与冈迓无起相持之际,沈钺斜刺里向“万里追风”跑去。飞身上马,“万里追风”似通人性,放开四蹄飞奔起来。冈迓无起三人都不提防,愣怔在当地。半晌,陈东才回过神来,大喝道:“还站着干什么?快追!”冈迓无起、麻叶这才如梦方醒,各自策马追了过去。但沈钺所骑的“万里追风”乃是良驹,岂是凡马所能望其项背的。待陈东三人追到树林外时早就不见了沈钺的遗迹。不仅沈钺逃走了,还骑走了丰臣秀吉最心爱的宝马。三人情知犯了大罪,垂头丧气地向丰臣秀吉请罪去了。
话说沈钺一路策马狂奔,直到远远地将陈东三人甩在后面再也看不见了,才放慢速度按辔徐行。丰臣秀吉那里是不能回去了,扶桑国沈钺又人生地不熟,不知何去何从。只得任由“万里追风”带着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快到傍晚时分,沈钺来到一座三面环山的城市,一面临海的城市。这座城市较之织田信长的尾张国还要宏伟,市井繁荣。走了大半天,沈钺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尽头找了一间酒店,将马交给小二饲养,自己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半壶酒自酌自饮起来。
大概是酒店地处偏僻,并没有什么客人。只在柜台旁边一张桌子上坐着三四个人,这几个人都带着武士刀,看模样是浪人。因为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他们说的话沈钺听得清清楚楚。这几个人都已喝酒至半酣,正在高声讲论着一件事情。
“我听说又有几名勇士丧身鬼谷了,看来这鬼谷也真的是邪门!”
“可不是吗?去鬼谷探险的一个都没有回来,这鬼谷里难道真的是有鬼吗?”
“这些罹难的勇士可都是咱们江户的英雄好汉呀!”
“唉,这鬼谷中的妖魔一天不除咱们江户可就没有一天宁日了。难道咱们江户就真的找不出一个降妖伏魔的英雄好汉。”
“整个扶桑国要是有降妖伏魔的英雄那这个人就一定是‘剑圣’上泉信纲了。”这人的话声里充满了对上泉信纲的无限钦敬。
沈钺边吃边听,心中忖道:“不知这鬼谷是在什么地方,里面的又住着什么样厉害的事物。难道是吃人不不吐骨头的妖魔鬼怪不行?唉,反正我无家可归,再过半年时间身上的玄冰毒就将发作,何不去闯一闯这鬼谷,看一看鬼谷中是何方鬼怪。”心念至此,沈钺站起身走了过去,一抱拳道:“各位好汉,小生这厢有礼了。请问这鬼谷怎么走?”
话音刚落,浪人都停住了手中的酒杯,怀疑地看着他,好像听错了似的。沈钺又重复了一遍。一个中等身材的浪人拱手道:“你要去鬼谷吗?”
“不错。”沈钺语气坚定地说。
那人沉吟半晌,道:“你听过鬼谷的故事吗?”
沈钺道:“刚才已听诸位说过了。我正要到鬼谷中走一遭。烦请兄台指路。”
听了沈钺这么一说,那几个浪人一齐劝他好自为之不要去送命。但见沈钺去意已决,都以为他是身怀绝世武功的高人侠客,也就不再阻拦,将去鬼谷的路线告说端详。原来,沈钺来到的这个城市叫做江户。江户有一座山叫富岳(富士山),是江户人心目中的圣山,每年都有不少人到富岳攀爬朝圣。数年前,一些朝圣的人被发现死于富岳之颠的一个山谷中。起初大家都不以为意。后来,凡是闯进这个山谷中的人都死于非命。政府组织了一些武艺高强的武士前去探个究竟,结果原因没有查出来这些武士也都惨遭横死。自此,大家就把这个山谷叫做鬼谷。数年过去了,人们都不知道鬼谷中究竟是什么在作祟,便以为是妖魔鬼怪在害人。
听了浪人的介绍,沈钺会了钞,拱手辞别他们,独自一人跨上“万里追风”顺着浪人指点的方向寻了过去。
富岳在江户之南八十公里,饶是“万里追风”脚力神速,到达富岳山麓之时天也全然暗了下来。沈钺找了一片幽僻的树林子,将“万里追风”系在一棵树上,自己则倚着一棵树躺了下来。一天的奔波亡命,使得他疲惫不堪,不久就沉沉入睡了。
翌日清晨,沈钺被照射进树林子的阳光灼醒。他站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万里追风”正悠闲自在地低头吃草。便走了过去,解开马缰绳,亲切地拍了拍它的脖子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不过我要上山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现在放你自由了!”“万里追风”好像听得懂他的话似的,用嘴巴在沈钺的下颌拱了拱,又低下头轻声嘶鸣了几下。
沈钺松开手中的马缰绳,用力在它的身上击了一掌,道:“去吧!”返身顺着逼仄的山道向山顶攀登。
晌午时分,沈钺已爬到半山腰。这时,气温越来越低,天气越来越冷。山上已随处可见皑皑白雪。此时山脚下正是盛夏,沈钺只穿着一袭单衣。一阵寒风吹来,沈钺机伶伶打了个寒噤,立时触发了身上的玄冰毒。沈钺全身像结了冰似得冻得直发抖,喘着粗气蜷缩在雪地里来回打滚。手中抓起一大把雪往嘴里送。冰冷的雪入口之后,与身内的玄冰毒相抵似乎好受了一些。沈钺又连连抓了几大把送进嘴里。
倏地,沈钺看到雪白的冰雪上竟开着数朵鲜红的花,在这白茫茫的冰雪世界里这数点红色像跳跃的火焰分外耀眼。这种花的花朵是红色的,里面的花蕾却是像冰雪一样的洁白。沈钺来不及细想,伸手摘了一朵就往嘴里放。一阵狂啮浪嚼之后,来不及细细口味花的味道就“咕嘟”一声咽入肚子里。说来也奇怪,片刻之后沈钺竟然不感觉到冷了,反而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身上的寒毒似乎被驱除殆尽。以后玄冰毒发作至少也要半个时辰才好,现在一顿饭的时间不到就全好了。“难道这种花竟是玄冰毒的克星?”沈钺心中窃喜,将剩下的几朵也摘起来放入怀中。
正在心中沈钺欢喜准备继续攀登之时,身上却越来越热起来,脸烧得通红。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放在火中烤,油里煮似的好不难受。沈钺情知是吃了那朵花的缘故。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便伸手将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脱了个精光,幸亏山上没有倒也无所谓。但是还是觉得全身都要从中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