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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 风细细土山诉往事

见鹤姬忽闪着一双妙目听得入神,沈钺继续道:“中国的书法讲究骨气洞达,气韵生动。而要达到这一境界非得下数十年苦功不可。古人认为,楷如立,行如走,草如飞。要想走先要立,站都站不稳就更遑论走与飞了。因此,《兰亭序》虽好,却不宜初学。最好是能学一段时间的《乐毅论》、《黄庭经》再临摹《兰亭序》,这样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鹤姬蹙着蛾眉,叹气道:“这么难呀!”

沈钺笑道:“万事开头难。这点困难就把你吓倒了?我们中国人学习书法时讲究池水尽墨,铁砚磨穿,这些可都是真功夫呀!”当下又把池水尽墨、铁砚磨穿的典故对鹤姬讲述一遍。

“真的?”鹤姬瞪大双眼,一脸的不信。但这两个故事显然大大地鼓舞了她。只见她提起毛笔,饱醮墨水,递给沈钺道,“光说不练不是好汉。你写一个给我看看!”

“考我呀?”沈钺满脸堆笑,接过鹤姬递过来的毛笔,铺开宣纸龙飞凤舞地挥洒起来。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已写竟。

鹤姬对着墨迹淋漓,铁画银钩的书法作品吹了一口气,待墨迹稍干后,一字一句地念起来:“宝剑长琴四海游,浩歌自是恣风liu。丈夫莫道无知己,又在他乡遇故知。好,字好,诗更好!”赞完之后,一双妙目注视着沈钺,蓦然“噗嗤”一声笑起来。

沈钺莫名其妙,问道:“笑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鹤姬将他带到一面镜子前,说道:“你看你,都快成叫花子了!”

听了鹤姬这么一说,沈钺朝镜子里一看,只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色乌青憔悴,衣衫褴褛,蓬头垢脸。原来,沈钺到扶桑国后还仍然穿着从中国过来的那套衣服。并不是没有衣服换,只是沈钺自付自己是大明的臣民,怎么能穿扶桑国的和服呢?因此,身上的这套衣服早已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看着鹤姬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沈钺心中尴尬。更想到不久自己身上的玄冰毒发作,将命丧异域,不由得一阵难过。

鹤姬哪里知道沈钺心中所思,见他神色黯然,止住了笑,道:“好端端的人怎能如此糟蹋自己?去洗一洗,把衣服换过吧。”

沈钺急道:“万万不可!我是决计不会换的!”

鹤姬不理他,双手一拍,走进两个女婢来,其中一个手中还捧着一套大明男子经常穿的青布直身的宽大衣。鹤姬笑着对沈钺道:“这下该放心了吧?”然后又对两名女婢道:“你们过去服侍沈钺君沐浴更衣。”

“呔。”两名女婢答应一声,由不得沈钺不同意领着他就往浴室走。

不一会,沈钺沐浴更衣完毕,又由两名女婢领着回到鹤姬的书房。沈钺本就生得俊逸儒雅,换上新衣服后更显得风度翩翩,意态洒落,俨然一浊世公子。鹤姬对沈钺注目良久,倏地脸上一红,道:“这才像是个举人的样子嘛!”这下倒把沈钺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自此,沈钺虽说还照常到马厩喂马,但常常被鹤姬唤过去教她书法,与她闲谈。由于有了这层关系,麻叶等人便再也不敢随便戏辱于他。沈钺还发现,不仅麻叶等武士,就是丰臣秀吉好似对鹤姬也忌惮三分,心中甚是奇怪。

转眼已到了四月份。这年夏天非常炎热,尾张国濒临大海,是个岛国,也懊热难耐。这日傍晚,沈钺往马糟里添加了草料,正闲着无事。服侍鹤姬的一名女婢过来道:“沈公子,小姐叫你呢。”沈钺答应一声,跟在女婢后面向鹤姬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鹤姬正等着他。今天她特意穿了一件在明朝女子中极为流行的月华裙。腰间系着一条宫绦,中间还串着一块玉佩。见沈钺进来,鹤姬双手摆动了一下裙裾,问道:“漂亮吗?”

对于这么直率的问题,沈钺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方好,嗫嚅了半天竟说不出口。鹤姬不以为意,继续道:“天气好热呀!今天咱们不学习书法了,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说完,挽着沈钺的手就往外走。

“不可,秀吉将军知道了会责怪你的!”沈钺连忙制止。原来,丰臣秀吉害怕沈钺逃走,只让他在府中活动,那里都不能去。并派人严加看管。

“怕什么?有我呢!”鹤姬不管,拉着沈钺走出了书房。

刚到大门口,两名番役迎身拦了过来,道:“将军有令:沈钺不得离开府中半步。”

鹤姬柳眉一挑,杏眼倒竖,叱道:“瞎了狗眼了,没看到我是谁吗?”

说实在话,鹤姬换上了明朝的服饰两名番役确实是没瞧清楚,听了她这么一喝问,两人才看清楚她是小姐。赶紧赔罪道:“小姐恕罪,小的实在不知是您!”

“现在看清楚了吧,还不赶快让开!惹恼了本小姐有你好看!”两名番役知道鹤姬平素娇生惯养,颐指气使惯了,连丰臣秀吉都让着三分,哪里还敢拦着不放。只得打开大门让她与沈钺出去。

出到大门口,门前的系马柱上早已系着两匹马。一匹是红马,一匹是白马,都是神骏无比的良驹。鹤姬翻身上了那匹红马,回头对沈钺道:“咱们比一比,看是谁的骑术高。”话音未落,“唰”的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那只红马撒开四蹄,风驰电掣般飞奔起来。

自从沈钺当上“弼马温”后,这几个月来整日与马打交道,不是喂马就是溜马,不知不觉中已经学会了骑马。见鹤姬相招,只得上了那匹白马,向鹤姬追了过去。

这时,残阳衔山,群鸦归林,天已逐渐晚了下来。鹤姬终究占了先发的优势,骑术又比沈钺要娴熟得多,因此,沈钺骑的白马始终落在红马之后数十丈远。两人驰骋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土山,在幕色笼罩下,土山呈深黛色。鹤姬勒住马缰绳,放慢了马速,让沈钺追了上来。两人按辔徐行,不一会已转上山道。鹤姬挥动手中的马鞭对着山背后一指,道:“我累了,咱们在这歇一歇吧。”将马勒住,翻身下来,放开马让它自由自在地在山坡上吃草。沈钺也从白马上下来。两人找了一处平坦的所在坐了下来。

天色晚了下来,暑气消失殆尽,晚风送来丝丝的凉意。两人都沉默不语。移时,鹤姬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出来吗?”

沈钺愣怔不语,心中却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出来?女孩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不待沈钺回答,鹤姬喟然长叹一声,又道:“你可知道我的全名叫什么?”

“不是丰臣鹤姬吗?”

“不,是织田鹤姬!”

“织田鹤姬?”沈钺心中迷惑,隐约感到这其中定然有一段故事。不解地道,“这是从何说起呀?”

夜色中,鹤姬苦笑了一下,道:“我要说了你可不能瞧不起我!”

“怎么可能呢!”

“你要发个誓我才能相信你。”鹤姬一双大眼睛注视着沈钺。

沈钺胸口一热,道:“好!我沈钺对天发誓:要是瞧不起鹤姬小姐让我身中巨毒,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还不行吗?谁让你发这样的毒誓?”还没等沈钺说完,鹤姬就连忙止住,嗔怪道。

沈钺心中怆然,心道:“我这哪里是毒誓?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呀!”想到自己在玄冰毒发作毙命之前能与鹤姬在一起听她说说心里话,心中便充溢着一丝莫名的甜意。

少时,鹤姬才幽幽地说道:“其实我的父亲是织田信长而不是丰臣秀吉!”

“啊!怎么会是这样?”沈钺惊愕得张口结舌,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心想,怪不得丰臣秀吉对她毕恭毕敬,原来如此。

鹤姬接着道:“我父亲年青时是个浪荡的人,行动常常出人意表。特别是喜欢到民间游玩,结识了不少浪荡子弟。也是机缘巧合,有一次,父亲到胜幡城时,听说城里的春香阁有一位叫广末凉子的名妓貌美胜花,艳名远播,不禁听了心。不顾身份来春香阁找广末凉子,一见之下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当晚便住进了广末凉子的屋里。两人情意绻缱,海誓山盟,谁都离不开谁。父亲发誓一定要明媒正娶地将广末凉子娶回家中。”说到这里,鹤姬停了下来,仿佛正陶醉在织田信长与广末凉子美丽的情爱之中。沈钺静静地听着,一动也不动,生怕破坏这美妙的意境。

“天有不测之风云。”鹤姬续道,“正在这时,我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织田信秀因病瘁死。听到消息后,我父亲没有办法只得依依惜别广末凉子,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继承了家督的职务。这时,广末凉子已经怀有身孕。自从父亲走后广末凉子便闭门谢客,一心一意地等着他来娶自己回去。那里知道父亲一走之后就杳无音信,广末凉子在春香阁中望穿秋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广末凉子诞下了一名女婴,这个女婴就是我。”

鹤姬顿了顿,掩面而泣。半晌才恨恨地说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始乱终弃,假情假意!”

虽然说的并不是沈钺,可他却慌了神,连声辩解道:“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说的那样坏。至少我就不会这样!”

鹤姬冷笑道:“先别忙着给自己辩解,你们男人都一样!”待情绪稳定之后,鹤姬又接着道:“这时广末凉子也就是我母亲因为不再接客,经济拮据,老鸨初时还好言劝说,后来见我母亲矢志不渝便失去了耐心,将母亲扫地出门。没有办法母亲只好抱着尚未满月的我去寻找父亲。织田家是名门望族一方诸侯,一找就着。其时,父亲刚好不在家。他的正室斋藤归蝶早就听说过父亲与母亲的故事,见母亲竟然找上门来恼羞成怒,认为母亲污辱了织田家的令誉,命人把母亲关在小屋中乱棍打死。父亲闻讯赶来时母亲亲已奄奄一息,父亲自知理亏不敢跟斋藤妇蝶理论,草草将母亲埋葬完事。也不敢将我留在家中抚养,思之再三,只好将我送到丰臣秀吉的将军府,充作丰臣秀吉的女儿。唉……”讲到最后,鹤姬长叹了一声。沈钺没有想到鹤姬竟然有这么曲折复杂的身世,也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良久,鹤姬理了理云鬓,问道:“听说你们中国对庶出的孩子是很瞧不起的,是吧?”

“怎……么会呢?”沈钺这时才知道鹤姬让他发誓的原因,原来是担心自己瞧不起她。事实上织田鹤姬连庶出都不算,只能说是野种。但沈钺却不敢明言。

“真的!”鹤姬这才破涕为笑。

一轮明月已升起在半空上,又明亮又皎洁,四周的草树都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一红一白两只马安静地伫立在一旁。

沈钺看了一眼鹤姬,鹤姬也正好注视着他,眼里满是情意。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忙把头别过一边,假装着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的美景。

正在两人不知所措之时,不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与呼喊声:“鹤姬,你在哪呀?鹤姬……”原来,丰臣秀吉听番役报告说鹤姬与沈钺出去了,至今还没有回来,担心出事,命徐福带着几十名武士寻了出来。

听到呼叫声鹤姬轻声地骂道:“讨厌!”旋即脸上又露出顽皮的笑容,扭过头去对沈钺道:“咱们跟他们玩一下捉迷藏。从山背后有一条小路可以回到将军府,咱们绕过去从那里回去,让他们找不着咱们。”说着,两人牵过马来悄悄转上山后小径,上了马快马加鞭回将军府。害得徐福白找了一场,直忙到月上中天才回去向丰臣秀吉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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