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支着身子准备坐起来，我连忙跑过去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他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嘴唇不断哆嗦着，似乎有话要说，却半个字也说不上来，我知道他心里藏着千言万语，但很难找出一句话来表达他此刻心中激烈复杂的情感。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道：“老王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这件事情其实不能怪你们，你安心把伤养好，等你恢复了，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揭开这个谜底。”
老梁一直安静地听我说着，但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身子一紧，仿佛受了惊吓一般。
“四山，你真的要回这个地方去？”
他顿了顿，仿佛心里挣扎了一下，又接着道：“你要去的话，我一定陪着你。我下个星期就能下地了，我很快就能恢复的......”
我打断了他的话，“老梁，我也不急于一时，希望你能等身体好得利落了，再跟我们一起去，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老梁点点头，脸上忽然有了笑容。
“四山，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好歹能为你做点什么，不然我这心，一辈子都会难安。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
我又紧紧握了握他的手，扶他躺下，安慰了他几句，就示意王仲量跟我一起出去了。
在门口遇见了拿着饭盒的小梁，小梁递给我们一人一个，嘴里说道：“这里食堂的饭菜实在是差了些，我回去自己做了几个菜，给你们带了一点过来，你们尝尝看怎么样。段叔叔，希望你能原谅我爸爸......我爸爸他......”
小姑娘头低了下去，声音轻得跟半夜出来散步的蚊子一样。
我从她手中拿过饭盒，分给王仲量一个，笑着对小梁说：“段叔叔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今天吃了你的菜，不光不生你爸爸的气，还欠你一个人情了呢。”
她脸红了起来，撒娇一般地说：“段叔叔，你取笑我啊......”一边说着一边跑开了。
我和王仲量相视一笑，目送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
王仲量看着她一闪既没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四山，希望你能真的原谅他，如果你心里有怨气，都撒在我身上好了，当年那件事全是我的主张，他本来根本下不了手的。”
我眼望着远处天空里漂浮着的一片云彩，淡淡地说道：“都过去了，不是吗？有些事情应该就此结束，而有些事情，我正在等待着它开始。”
王仲量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没有理解我的话，但他没有问，只是顺着我的方向看着那朵云彩，那朵云彩下面，是一片巨大的山峦，郁郁葱葱，云山雾罩。
第三十四章王雨峦
老梁在床上呆了足足有两个星期，期间他几次想提早出院，都被我和王仲量制止了。
王仲量这两个星期特别的忙，采购装备，安排路线，制定计划，都是他一个人在操办，本来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十年前我们去越王墓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毕竟我们都不是专业的盗墓者，但是他这次却一点都不肯马虎，仿佛有点如临大敌的感觉。
看他这副认真的样子，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对于他们十年前的那场遭遇，有了更强的好奇心，想必是非常恐怖难忘的遭遇，才会让他们十年了还一直心有余悸。
他这样一个人把所有事情全包了，我就没事可做了。除了有时去看看老梁，陪他说说话，其余时间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一个人闲得无聊。王仲量似乎看在眼里，总时不时地让他的大女儿抽空来陪我，这女孩子很喜欢讲话，整天跟个黄鹂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她在我就很少觉得闷了。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叫做王雨峦，我常常会想，王仲量这么一个看起来世俗无比的人，能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内心其实也有着那么一块安静悠然的天地吧。
她时常陪我去附近的古玩市场转转，说来惭愧，我对于古玩的了解甚至还远不如她，很多我根本叫不上名来东西，她只要拿在手里稍微掂量几下，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天我跟她去城北的大罗妙古玩市场转悠，听说那里是这一带最大的古董交易市场，不管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
刚进去不久，一个背着蛇皮袋的乡下老头就贴上来问我要不要看东西，我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古玩市场里的“混鱼”，伪装成老实巴交的农民来忽悠那些初涉古董这行的人，当然“混鱼”这个称呼是道上的叫法，说白了就是拿一些赝品做旧出来蒙人的，一般性的手法就是埋在土里，过几年挖出来，也有一些人为了追求速度直接埋在粪沟里的，那样表面老化腐朽的程度会更快一些，只不过这样一来，基本就无法当成是古董来蒙人了，只能作为仿古的纪念品，摆在小摊上卖给外来游客。
我不怎么想搭理他，谁知他纠缠不休，一路跟着我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我正有点恼火，王雨峦拉拉我，示意我跟他去，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心想反正也没事，看看就看看，要是他敢有什么鬼心眼，我这副拳脚还是能够拿出来亮亮相的。
跟着他一路七弯八绕，终于来到了一个像明清时期官宦人家的后花园那样的院子里，他让我们先等等，自己钻进了一个木头小屋里，大概半分钟后，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彩色瓷瓶，说是要我过目，我没什么兴趣，因为一眼看过去就是赝品，上面的釉色太新了，就像刚从商店里买来的一样,就这水准也想拿出来蒙人，真是太搞笑了。
刚想离开，王雨峦却把那东西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闻了闻味道，对那个人说道：“你这瓶子做出来不过五天吧？在这个瓶子的内底，是不是有孙永权三个字？”
那人脸色刷一下白了，颤声道：“这位真是行家，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二位，两位请......请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