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前面的树林,他们已经攀到了山顶。这座山峰被群山拥簇着,天地辽阔广博,四周景致尽收眼底,落日余晖,山鸟翱翔,一派美不胜收的景象,安南又摆出了照相器材。
“我们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打道回府吧。”林导对大家说。
邱组长心有不甘,看着右前方一座云腾雾绕,险象环生的山峰问林导:“那是一座什么山?我有很强烈的预感,那里一定有我们所要找的。”
林导一看,脸都吓白了,劝说道:“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那里绝对不能去。”
“为什么?”他们围过来,好奇地问。
“有去无回。要去就是白白送死。”林导说。
小烈嚼着一根略带甜味的野草,问:“有这么邪乎?”
邱组长急切地催促林导赶快说清楚原因,林导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说:“从远古时代,这里就流传着一个传说。在神龙架山群还没有形成之前,这里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经燕山和喜马拉雅运动逐渐提升成为多级陆地,才形成神龙架群和马槽园群等具有鲜明地方特色的地层。汪洋大海即将变成陆地之前,居住在海里的龙族已经迁徙去了别的海域,但留在龙宫成千上万的珠宝不便带走,而且要移走整座宝藏也绝非易事,最后龙王决定,把所有宝藏隐藏在一座危险的山里,派龙王第九子貔貅守护。”
所有的人被林导的谈话深深吸引,屏声敛气地围在他周围,他停下来,他们就催促他快点接着说。
“神龙架山群大小山峰几十座,没有人知道到底那些宝藏埋藏在哪一座山里,但从古至今,居住在两个山群里的人忍不住诱惑,一代又一代凿山开洞,想尽一切办法,挖掘宝藏,终无所获。但人们发现,凡事进入那座山脉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要进入那座山非常不容易,山被水包围着,那座山就像一座小岛一样孤立在水中央,而且这是一条奇怪的潮水河,河水一日三涌,早中晚各涨潮一次,每次持续半小时。涨潮时,水色因季节而不同,干旱之季,水色混浊,梅雨之季,水色碧清。这是龙王刻意的安排,所有渡水过去的人,都死于非命,尸骨无存,因此那个山谷,又叫亡命谷。于是人们相信,宝藏一定是藏在那座山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金座。人们蜂拥朝那座山峰奔去,依然是有去无回。于是人们又相信,龙王埋葬宝藏的同时,肯定也下了毒咒:凡入此山者,死!”
凉习习的山风吹来,每个人不禁打着寒颤,完全被这个来自远古的传说吓住了。
邱组长猛地甩一甩头,一句话点醒了大家:“我就不信。你们要是以为几个耸人听闻的传言就会阻止人类前进的脚步,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要去探个究竟。”
“不能去!”林导拉住他,苏也在一旁附和:“我们不要去送死。”
“我的左眼皮跳了一下午,是祸兆呢,还是别去了。”文静乞求道。
只有安南和小烈眼里露出探究的光芒,跃跃欲试的表情,邱组长看到希望,继续鼓励他们说:“年轻人,我们抱着严谨而又好奇的科学态度而来,就是要破解愚昧而又未知的一些现象,前面的这个金座,如果真有宝藏,我们去开掘,说不定野人就躲藏在里面,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们来一个一箭双雕,总比空手而归强百倍。林导,我们这一支队伍,比你们那些山野农夫不知强多少倍,我们是有希望的。相信自己是英雄,人类的未解之谜待我们解开。都跟我来!向神秘的宝地出发!”
邱组长不愧是记者出身,心理攻势和号召能力都是一流。在他的感染下,一群莽夫直闯山崖。安南和小烈吼着“好”“出发”跟在最前面,林导想了想,为了把一直悬在几代人心头的结打开,也毅然跟了上去。走在最后面的是抖抖瑟瑟的苏和东张西望的文静。
文静心里打着鼓:组长也太盲目自信了,就凭这几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赤手空拳闯亡命谷,简直是痴心妄想,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却要白搭上自己年轻的这条生命,实在是冤枉,她还有大好前程呢,她还没有对父母尽孝,她甚至还没有好好谈一场恋爱。鬼使神差来到这么一个破地方,当初还激动万分,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决定在午夜之前赶到山底,然后驻扎在山脚下歇息,第二天一早渡河去金座。
他们只简单地吃了些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补充了能量,继续朝山下赶路,下山比上山困难得多,没有路,他们只得借着清冷的月光和林导手中的电筒光一点一点往前探,稍不留意,就会被树藤绊倒,有时候脚下踩空,整个人摔在地上,滑下去好远,手掌和脸上被树枝和芒刺刮伤。
在接近半山腰的时候,听见前方异响,林导赶紧熄了手电筒,用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大耳朵张大了耳朵,警惕地注视着前方。他们靠着一丛丛灌木林的掩护,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朝前面移过去。
苏紧张得抓紧了小烈的手臂,文静眼睛都不敢朝前面看,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在一丛矮灌木后面他们隐藏了起来,借着月光,他们看见一个人模人样的怪物正与一头黑色的大熊搏斗,大熊凶残地朝怪物扑过去,两个庞然大物在地上扭打翻滚,眼看大熊就占了上风,稳稳地骑在了怪物身上,正准备一口叉向他的喉咙,林导端起他的猎枪,朝黑熊的背部射击,黑熊被击中愤怒地嚎叫着,转眼间就冲进了树林。
“快,撒网。”邱组长吩咐。
在他的示意下早已准备好铁网的安南和小烈朝怪物扑过去,撒开大网把他罩在下面动弹不得。刚从野兽的口中捡回一条命,旋即又落入不明不白的铁网中,浑身毛发的这个怪物绝望地瘫倒在地上。
他们冲过来,在手电筒的灯光下,见此怪物是人非人,黑瘦苍老,披着羊皮,裹着的也是黑乎乎的野兽皮,露出多毛而且黝黑的小腿,脚上穿着草鞋,看此物面目,长着一张人类的脸,却相差甚远,眼凹嘴凸,长发披肩,胡须也有一尺多长。
邱组长兴奋地大叫:“谁说没有野人?哈哈,我们终于活捉野人。”
这支经历千辛万苦的小队欢呼起来,一股解开人类未解之谜的豪迈气概感染了每一个人。
“我看你们还是醒醒吧,把我当作野人,你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怪物平静地说。所有人扭过头吃惊地看着他。
“你是谁?你不是野人?”邱组长想不到对方还会人类的语言,疑惑地问。
“你们这样对待同伴可就太不礼貌了,我只不过比你们早来,我是前兴山科考队的队长罗万峰,进山十五年了,目的也是为了解开野人之谜。”
他们听了唏嘘一声,赶紧撤了网,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科考前辈起来。
“我今天出来追一只野兔,准备当晚餐,没想到与黑熊狭路相逢,一场人熊大战在所难免,我还没显露身手,黑熊就被你们给打跑了。”这个长胡子的怪人说。
“嘿。”小烈说,“要不是我们,你早就成黑熊口中之物了。”
怪人马上说:“对各位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不过山中生活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套求生的本领,看到没,我小腿上绑着一把尖刀,本打算朝它心窝捅上一刀,被哪位好心的小鬼一颗子弹省了这一刀。怎么样,为感谢救命之恩,大伙到寒舍歇息一宿?我府上也多年没有贵宾到访了。”
众人被他逗笑了,邱组长点点头,于是在这个怪人罗前辈的带领下,朝他的小屋走去。
罗前辈的小屋位于山脚之上、山腰之下的某个坐北朝南的隐蔽处,四周巨木林立,土地坚固平坦。用圆木搭建的小屋内燃烧着一个吊起来的小火盆,既能取暖又可以照明。室内看不到一丝现代的痕迹,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具都是采自原始森林中的生物并手工制成。
“你不会就在这么一个破地方生活了15年吧?”安南皱着眉头问。
“你可别小瞧了它,这是我10多年最高档的一所住宅了。”罗怪人得意地说,“我睡过树枝、草堆、野兽窝、山洞,还只有这个小屋我最满意。我住在这里也有6、7年了。”
所有人对这个像谜一样的老人摸不清头脑,他们急切地问他,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深山老林里。
罗怪人拿出他收藏的野猪肉和晒干的鱼,放在火上烤,角落的一个锅里熬着野生的蘑菇汤,他打算用这些野味招待他的座上宾。
烤肉的香味飘过来,他们早已经饥肠辘辘了,还不等烤好,就忍不住伸手取来吃,也顾不得烫,狼吞虎咽起来。
罗怪人说:“比起你们的山珍海味是不是好吃得多?我第一次率队进神龙架考察,就被这块神秘的土地深深地吸引了,它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强烈地攥住了我,它的气息和芳香是一种诱人的召唤,我再难从世俗的生活中寻到快乐,我发觉自己担当了一种破解神秘力量的使命,神龙架的野人之谜,就像寻找失踪的情人一样令我寝食难安,从此我就抛妻别子,独自进山,蓄发明志,找不到野人誓不出山。”
这群都市人显然被眼前的这个山野怪人吓住了,他们停下咀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认为他非疯即傻。
“不要这么奇怪地看着我。”罗怪人舀起蘑菇汤,分别盛在一支一支小小的竹筒里,分给大伙。他说:“当你们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当你们为了自己的事业忘情拼搏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我再正常不过了。我只不过,一个痴迷科学、崇尚自然的人,万一我的寻找失败了,我的著作会为后来人提供借鉴和线索的,这不是一个轻松的事业,但注定是值得献身的事业,为了神龙架的野人之谜。”
他端起熬好的蘑菇汤,大伙被他的精神震动,纷纷举起蘑菇汤,邱组长手举小竹筒,大声说:“为神龙架的野人之谜!为献身科学的可敬的罗前辈!”其余的人纷纷应和,可惜汤太烫,不能如酒那般开怀畅饮。
罗怪人已经知道他们进山的目的,于是问他们打算呆多久,下一步怎么计划。
邱组长沉默了片刻,没有打算隐瞒眼前这个诚实的人,告诉他说:“金座,就是我们下一个目的地,可能也是我们最后的目的地,我们这次任务只有三天的时间。”
罗怪人听了吃惊不小,环视了大家一圈,说:“金座?用三天的时间?”
“已经过去两天了。”苏说。
“别开玩笑了。”罗怪人说:“我寻找了好几年,才明白,最有希望的就是金座,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定居在离它最近的这座山上,但我同样用了好几年的时间,都无法成功进山,它不是一座简单的山,据说那是一座财富之山,同时也是邪恶之山,你们甚至连它周围的潮水河都难以渡过。”
“相信我们的力量,看看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就发现它的事实,这是某种机缘巧合,说不定我们就能打开这扇神秘之门。”邱组长双眼闪着希望的光,神采奕奕地说。
“你也不希望老死山林,而一无所获吧。”小烈说,尽管他用词感情色彩不当,但他说的是实情。
“对,早一天解开野人之谜,早一天下山。”罗前辈激动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场激烈的交谈下来,人人心里思绪翻涌,难以入眠,辗转反侧良久,才纷纷响起均匀而有力的鼾声。文静混在这群疯狂的男人堆里,苦不堪言,爬了一天的山浑身酸痛无力,最后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和衣趟在罗前辈为她安排的一个树藤编织的躺椅上酣然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