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活着
师傅说过，万事万物皆由“道”而生，受“道”所限。这个不凡觉得不难理解，小时候自己也曾经好奇过自己是怎么来的、父母亲是怎么来的、最早的人类是怎么来的、人类为什么要分为男人，女人……随着成长，不凡发现类似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却没一个问题可以找到确定的答案。于是这些疑问最后归结为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产生的。按师傅所说的，太古以来，人类看到天空电闪雷鸣，大地震颤喷吐怒火，万物繁衍，却不知其所始所终，疑惑却懵懂的人类经过长久思索，苦闷异常却找不到问题的答案。而随着时间的发展，一些人类开始只是摸索着，使自己更有力量，更好的对抗灾难猛兽，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代人彼此传授摸索，这部分人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强大，并最终获得了修炼的法门。这部分人随着能力的提升，数量的增多，开始在人类中显现出越来越多的其他人无法做到的行为，于是普通人眼里，上面的问题有了答案——这个世界是由这部分强者创造维护的，并给了这些强者一个特殊的名字，神仙。普通人释然了，而这部分强者却还在为这个问题苦恼。又经过很长时间，这些强者的能力和经验不断积累提升。偶然的，这些强者之中出现了突破了这个世界，并在最后短短的时间里留下一些只言片语的人。于是，这部分强者也终于解脱，原来是“道”生万物。
可是突破这个世界，感受到“道”的存在，实在是很难，为了更好的探索“道”，这些强者只能寻找更多适合修炼的人参与进来，于是修炼开始更有组织的、更广泛的传播，并且这部分强者给了自己一个新名字——修道者。年幼时的不凡也曾好奇的问过师傅，为何不直接把修炼的方法教授给所有人类，师傅说最开始是这样试过的，最终的结果却很悲惨。许多人类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之后，没有用来探索“道”，却开始了更有效率的自相残杀，自我毁灭，人类数量一度因此而剧减。这也是一些修炼法门开始在部分民众间流传的原因，还好的是最初的修道者也还留了点后路，许多前人的经验并没有在开始试验时教授给所有人。于是经过反思，最初的修道者开始严格的限制修炼法门的传授要求，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要求越来越精细严苛。
到了不凡和师傅的这个时代，人类之中有一定修为的修炼者虽然不少，但是师傅认为能称得上修道者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年幼时的不凡曾经一度陷入修道因何而起，人为何历尽艰苦仍要修道，修道有成又能得到什么，修道是否值得，这样一个怪圈里。因为师傅是明确的说过的，即使到了飞升之境，人类还是无法与天地同寿，用流行于不凡这个时代的话说，就是还是不能跳出轮回的。于是年幼的不凡认为修道没落与修道者传承之时过于诚实有绝对的关系，毕竟对生活有了一定保障的人来讲，悠闲的生活百年和艰苦的生活几百年还是很好选择的。对不凡本身来讲，虽然不排斥刻苦修炼，但及至最近的遭遇之后，才算是真正的找到了一些主观上修道至极的动力。
“对了，师傅，那天蛇妖和鼠妖距离我们那么近,我还没能发现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的修为明显的低于师傅，可是那么近的距离，就算是师傅也绝对无法在我的有意探查下隐藏的。”沉默许久，还是不凡找到疑问，打破了沉默。
“妖兽的气息能更好的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在加上你与妖兽没有过接触，自然对妖兽的气息掌握不好。发现不了也不足为奇。”师傅本以为不凡还会问些关于师承和修道的问题的，不凡却直接跳了这么远，师傅愣了一下，这才回答。
“可是听镇子里其他人说，妖兽的气息都是很凶残邪恶的啊，应该很容易发觉才对吧。”不凡听了师傅的解答也是一愣。
“那是一些极特殊的妖兽，或是一些杀戮过多而身染血腥之气的妖兽身上才会发生的现象。正常的妖兽本身都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依靠融入自然而生和修炼，在自然之中怎么会被轻易发觉。”
“原来又是一个以偏概全的例子，师傅这样一说，我怎么感觉民众的认知里，对很多事情的认识全是错的了。”不凡犹豫着缓缓的自语。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们生活的圈子狭隘，很难对整个世界有清楚准确的认识。按照自己的经验和喜恶评判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且每个人都极少怀疑自己，这是所有人类都很容易发生的错误。你只需要注意这个问题就好，不必太过执着。人生都难免犯错，犯错没什么，怕只怕错而不知，错而不改。”师傅说的很慢，看来这个话题对师傅也有些负担的。
“那如果发现自己错了，但是却找不到改正的机会呢？比如鼠妖和蛇妖，我想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该死的道理的，可是却因为我而死，我应该是错了的，可是我却找不到改正的机会了。”不凡的声音很平静，只是眼眸却开始闪烁。
“或许正像你想的，我们都错了，只是我们还需要活着，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们做。”师傅平静的看着满天星辰。
又是一阵沉默。不凡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和师傅的对话很难进行到底，虽然不用再挨师傅的老拳，可是这样没有结果的谈话更让不凡难受。还是怀念小时候，问题虽然天真，答案也简单。
一夜无话，之后的几天也无话。不凡发现自己不再想问很多问题了，因为正像师傅说的，许多问题都得自己经历过才能明白，别人就算给你答案，你也不可能尽信，还有可能引发出更多的问题。师傅发现自己开始喜欢总是问问题的不凡。这样自己虽然很烦，可是能知道自己的徒弟在想什么，可是不凡不再问问题了。两个人之间又太过熟悉，没有什么值得过多谈论的，于是彼此没什么可谈论的师徒两人开始谈论其他人，这大概就是八卦新闻产生的根由。
出了草原再继续往北。气温开始越来越低。土地上，茂盛的长草越来越短，而身边却出现越来越多的树木，遥远的天际还会偶尔显出下半部分是绿色，而上半部分却是白色的山脉。再往北行，当脚下踏上积雪覆盖的土地时，身边的树木已经足有近十丈高度，树叶稀疏而成针状，苍绿的颜色，一串一串的挂在树枝上。家乡的树木已经被秋风扫尽落叶了吧，不凡看着身边雄壮异常的树木想。师徒两人前进的脚步再次慢了下来，原因不是师傅的要求也非其他，而是不凡告诉师傅，自己内息已经好多天未有进步了，应该是要突破塑身之境的时候了。
一路行至此处，四个多月的时间里，不凡多数时候都无法将内息完全恢复。无论是赶路还是应付凶兽的攻击，不凡都只能使用自己完全状态下八成左右的实力，只是偶尔才有足够的时间将内息恢复完满。随着处在这样的情形下的时间的延长，不凡发现了这样情形的好处，自己内息的自然流转的速度和内息恢复的速度都在缓慢加快，而身体在长时间的入不敷出的磨练下，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没有再次遭遇妖兽的攻击，但一路行来，凶兽的实力也像他们的体积一样，由小变大，由弱变强。最强的一次是一只体高近两丈的巨大棕熊，在不凡费尽力气将之击败赶跑后，师傅说这只熊应该快要修炼成妖兽了，因为其体态虽然还是野兽，但是攻击的时候明显的“拳打脚踢”，并不像普通野兽一样只知道用自己强壮的身体和凶悍的巨口扑击猎物了。
师傅对不凡眼下就进入塑身之境的瓶颈也有些诧异。虽然一路行来，在自己有意的兜兜转转之下，不凡并未经过任何人类聚居的地方，一直在最大强度的赶路，最大密度的与这片大地上的凶兽遭遇着，但不到半年的时间从刚刚突破定魄之境修炼到眼下的情况，还是有些太快了。询问之后才知道，不凡自从和蛇妖鼠妖遭遇之后，一直在修炼，赶路，战斗的时候逐步的控制着内息在运转的同时产生震颤的效果。一直到不久前，不凡才确定能完全的掌握这种特殊的内息运转方式，并确定这样的方式，对内息的修炼速度和攻击强度都有不小的提高。师傅在试验了这样的内息运转方法的效果，并确定不凡的身体和修为，并未因这样的修炼方式造成任何不良后果后，先是一顿老拳教训徒弟的胆大妄为，并警告以后不得再犯。这才不得不赞叹不凡的发现是修炼历史上的重大突破。毕竟这样的方式下，利益和凶险是同等的。师傅发现刚开始催动内息产生震颤时的痛苦和所要求的经脉强度都不该是不凡的修为所能承受的，这样的震颤效果有些类似用内息催生雷云电蟒的攻击时使用的内息运转方式，而雷云电蟒是在释放出体外的内息运转下产生的。而将这样的内息放入身体内，虽然强度减弱了一些，运转方式简化了不少，但是还是应该在融灵或者更晚的时候才能试着修炼，而不凡的情况，师傅认为除了坚定的意志外，还得感谢不凡强大的运气。
这样的情况不凡若是再晚一些告诉师傅，或是对这种方式的掌控再晚一些，不凡就有可能在战斗等内息快速运转的情形下不自主的提前进入冲击塑身瓶颈的情况。一旦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形，运气好的话在师傅的帮助下终止突破，损失一定的修为和对身体造成一些难以弥补的创伤。运气不好的话，就连师徒两人合力，也难以遏制内息的强烈暴走，直接就是个死亡或是成为不能再修炼的废人的结局。
挨了打才被如此告知的不凡在三天后，用比较轻松的突破到了塑身之境的事实，让师傅明白了他还是有些小看了自己的徒弟。就像师傅说的，活着，有些事就不得不做，虽然做了很可能会后悔，可是当时的情形下，当事者却不能考虑到所有情况的发生，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带给自己和别人的终究是什么。只是活着，就得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