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问天
“不！”师傅大喝一声，双眼瞬间泛红，极速的冲到不凡身边，双掌抵上不凡胸腹。此时不凡依旧呆呆的望着鼠妖的方向，从妖元爆开，鼠妖就已扑倒在了地上。妖元爆成的血雾没入不凡身体，表面没有任何创伤，体内却传来强烈的痛楚，不凡感觉自己体内像是着火了，灼痛瞬间遍布全身，烦恶的感觉油然而起。
“收摄心神！”师傅的声音传入不凡耳中，不凡转头望向师傅，目光空洞。“师傅，我错了吗？”不凡喃喃着问。感受到散入不凡全身的妖息，师傅来不及注意不凡此时的反应，猛一咬牙，内息全力鼓荡，一会功夫，师傅的全身竟然开始隐隐的发出光芒。此时师傅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依旧在全力运转功法。不凡感觉身体里内息澎湃激荡，身体仿佛要爆炸了，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鲜血喷到师傅胸前。师傅望着不凡的目光一黯，旋即露出决然的神色，再次猛提内息，一口鲜血喷向不凡。
“天罡威扬，乾坤借法，封！”高亢的声音之中，不凡感觉全身猛然收紧，一股冰凉的力量由外而内流转全身，进入气海后快速的逆转而上，胸腹一阵压抑，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终于失去知觉。
师傅望着软倒怀中的不凡，擦去唇角的血渍，面色奇异。“突破了……竟然突破了，我竟然……再次突破合道了。”师傅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望了一眼地上不远处，已经变成一只黄褐色皮毛大老鼠的鼠妖尸体，泪水悄然滑落面庞。探查了一下不凡的情况，发现此时不凡已经呼吸均匀，内息也逐渐平缓了下来，虽然还很虚弱，但危险总算被解除了。
师傅扶着不凡躺倒地上，这才抹掉脸上的泪痕，打坐修炼起来。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发现一点光亮的不凡迷茫的向着光亮走去。
“这里是哪里？我死了吗？”旋即发现原本还有些距离的光亮已经就在身边，自己周围全是密集的光团，相互挤压着，也挤压着自己。这感觉好熟悉，难道这是自己的气海之中？
一边迷茫的游荡，一边思索的不凡忽然眼前一暗，原来已经走出了光团。略一观察周围，不凡发现此时的气海比自己上次“见”到的要破败很多，中心的光团缩小了一些，也暗淡了一些。围绕着他转动的内息球也少了很多，其中还有一些竟然像是破损了，不再是圆球状的。经脉中流转而来的内息也很少很慢。原来受伤后气海也会受伤的，这是不凡一直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受伤。下意识的不凡希望这种情况尽快好转，而气海中心的光团一亮，整个气海和经脉中的内息就真的加快了运转。
原来现在的“我”只需要一想就可以有这么好的效果吗？以前修炼时自己的心神可是要很费力气的感受、控制内息的。难怪师傅说深度沉省是莫大机缘了。
上一次进入沉省自己是迷糊的啊，怎么这次越来越清醒？难道也是因为受伤了？随着对光团的靠近，感觉上“半个自己”已经进入了光团之中，不凡发现虽然光团还是对自己有一定的吸引力，但却没能像上一次进入沉省时一样把自己吸进去。看来真的是因为气海“受伤”了。
随即不凡想起昏迷前的情景。蛇妖死了，妖元破碎而死。鼠妖也死了，都是为了给被自己杀死的孩子报仇而死。我错了吗？可是那只凶兽先攻击了我，我不杀死他，难道要被他杀死？如果不和他对抗而是逃走呢？可是不可能永远逃走的，如果逃不掉了，或是他要攻击我的家人，破坏我的生活，还是得杀死他。那是妖兽错了吗？人类为了生存而以野兽为食，野兽就不能攻击捕猎人类了吗？
为什么？我只是为了生存，而妖兽也是为了生存，却为什么有一方要被杀死？
我没有错，妖兽也没有错，为什么却有一方死去了，没有错也要死去吗？难道生存本身也会有错？
万物由道而生，“道”为何如此残忍，却要万物互相残杀才能生存？
前人摸索着掌控了内息的控制，修炼的法门，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亦或是更好的互相残杀？修炼是为了生存？那么修道呢？生存?生存！修炼？修炼！修道？修道！修道为何？我要问天，问道，问问这“道”因何如此残忍！问天何道!?
不凡仰头而啸。对，我要问天，问天何道！
师傅在修炼中突然被身旁强烈的内息波动惊醒。此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正是遇到妖兽攻击之后的第二天正午。尸体早已不见，草丛边的地上多了一个小坟。昨天夜里师傅结束修炼后，将蛇妖和鼠妖一同埋葬了。夜里和今天早上都有检查过不凡的情况，发现正在很快好转的，怎么突然出问题了？师傅皱着眉探手向不凡摸去，却惊讶的发现竟然很难靠近不凡的身体，一股很强的抗力阻止自己靠近。怎么回事？不凡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略一踌躇，师傅还是强行把手掌按到了不凡的胸腹。
啸叫结束的不凡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整个气海都在震颤着，经脉中的内息也在流转的同时震颤着。气海中心的光团发出耀眼的光芒，有些类似妖兽从体内喷出的妖元。不凡一惊，努力的想要控制气海平静下来，没等不凡发现气海的情况有所转变，却发现自己离气海越来越远，看来又要被踢出身体了，不凡想。未及想完，强烈的痛楚感觉忽然传来，心神一窒，继而感觉到师傅的气息。
睁开眼睛，看到师傅也正盯着自己。“怎么回事？”师徒两人同时开口，问题也完全相同。“你昏迷之后，过了不久内息就开始运转，我以为你醒了，唤你却没反应。看你在恢复之中，情况还不错，为师只好等你转醒。刚才却突然发现你内息澎湃波动，刚一探查你这不就醒了。”
“我没事了，师傅。”不凡坐起，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小坟时略微一停，转向起身站起的师傅，“过去多久了？”不凡也站起身。
“不久，正好一天一夜。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们该走了。”说着从腰囊里拿出肉脯递向不凡。不凡和师傅的目光对视一下，微微一笑，“多谢师傅。”说完接过肉脯，用内息加热，吞咽起来。
师傅微露诧异之色。一直看着不凡吃完肉脯，开始打坐修炼。这才赞许的点了点头。心中思忖，一天之前还会因为鼠妖的话而呕吐不止、呆滞迷茫，这才过一天功夫，不但妖元侵体的伤好了，而且竟然能够坦然面对发生的一切，意志之坚毅实属难得，他父亲起得这名字倒真是不错，只是希望他不要变得过于冷酷无情方好。殊不知不凡不是接受了这种无奈，而是彻底的被激起了斗志，想要改变这种无奈。
此时不凡心中所想的却也是师傅。上一次自己突破定魄之境时的那座坟，眼下又是一座坟。上一次自己询问那座孤坟时，师傅就神情怪异非常，弄得自己之后都没敢再问。昨天鼠妖为了丈夫和孩子搏命复仇时，师傅的是神情更是不正常。孤坟？没有宗人亲友吗？那会不会也是埋葬着妖兽？师傅一直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埋藏……殊不知师傅只是悲其情，而非是怜其人。
世人总是百种思索，千般揣测。连一对每天生活在一起长达五年，虽偶有争执，但却可称之为相亲相爱的师徒都难免忖度失真，何况寻常人之间？
不凡结束修炼时，已是日头西斜。为了更好的温养身体，避免伤势带来隐患，不凡这次修炼用了比较长的时间。此时感觉内息不但完全恢复，更是精进不少，正常时候内息自然流转的速度更是快了几分。神完气足的不凡相邀师傅继续赶路，仍在修炼的师傅却告知不凡今天不走了。不凡这才想起昨天的战斗中师傅也负伤了，担心师傅仍然伤势未愈，一经探查却发现师傅的状况也很好，内息更是凝实了很多。
“师傅你突破瓶颈，境界提升了？”挨打两年多，对师傅内息状况无比熟悉的不凡很是诧异。
“是啊，算是因祸得福吧。”师傅喟然一叹，竟然没有一点喜色。
“那师傅现在是什么境界？突破这一境界用了多长时间？”象发现新大陆一样，不凡满是惊喜，没空理会师傅的异常。
犹豫了半天，师傅这才看着仍是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的不凡。“你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你今后要注意多加控制。有些事情也该说与你知道了，但是有些问题却还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了你好。”师傅简单的一句话，要是放在以前，不凡脸上一定是苦转喜，再转苦。今天却见不凡神色一动不动，只是仍然望着自己，师傅反倒有些不适应。
“为师眼下刚刚突破合道之境，这是为师第二次达到这个境界了。”等了一会没有等来预期中的不凡的问题，师傅只得自己继续往下说。“以前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造成修为大损，至今仍未恢复。原本为师已经放弃希望，打算教好了你，就去陪……咳，就去陪星伴月逍遥终老了，没想到苍天垂怜，让我又有了希望。”说到后面，师傅仰首望天，面庞上竟然出现了愤恨的神色。
不凡是第一次见到师傅这个神情，一愣之下忘了自己的疑问。再想起师傅话里明显的遮掩，一时间师徒两人皆是沉默。
“那师傅受伤前是什么境界？因何受伤？”还是不凡先恢复过来。
“为师是在突破飞升之境时受的伤。缘由以后再谈。你我师承的这一脉修炼功法实属上乘。每一代传人需要达到合道之境方可收徒，且每次收徒仅限一人，直到将这名弟子带至融灵之境，方可再次收徒。而作为师傅，需要带出三名以上的弟子才被允许突破飞升之境，继续向至道探索。”阻止了想要发问的不凡，师傅思索一下，才继续往下说。“以前不告诉你为师的来历，是不打算将你收入门中，只算是一名记名弟子，这样你就不必受一些规矩、外物所限，能更快更好的成长，完成……完成师傅最后的任务吧。现在为师仍然不打算将你收入门中，你也不必好奇了，出于门规，有些事情不能说与你知。”对于师傅的语焉不详，虽然不凡早已司空见惯，但好多问题总是因为这些无法串联在一起的断点，搞得自己一肚子的疑问，实在是难受郁闷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