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马部队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了,漫山遍野,视线可及之内就至少有一百多个,后面说不定还有更多,而且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带着土狼,这种动物集体行动时非常具有杀伤力。
佣兵们凭借车具、石头等障碍组成了一条圆形的防线,将科多兽和货物围在中央。外面还洒了大量的铁蒺藜和碎铁片,这是对付大队半人马最好的办法,即使他们的蹄子很坚硬,身体的重量也会将铁蒺藜深深扎进去,使得他们失去迅速移动的能力。不会制造锁甲的半人马失去了高速移动能力,不过是弓箭手的活靶子而已。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就像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战友一样。凯琪看着半人马们如同受惊的牛群般呼啸着向前冲锋,完全无视地上的危险和前面的破空而来的箭矢,有的甚至直接将受伤倒地的同伴踩成肉泥。女孩捂住嘴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感,这种冲锋的方式她只在一种敌人身上见过,那就是恶魔,或者还要加上曾经的兽人——当然,那个时候的兽人和恶魔没什么区别。
“他们为什么不……”看着许多半人马受伤倒地,然后被后面的同伴踩在脚下,女孩脸色惨白地问道。
“为什么不帮助战友?”那个兽人紧绷着肌肉,仿佛在抑制自己冲上去挥动战斧的冲动,眼睛紧盯着前方回答,“反正那些家伙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多死一个,它们就能多获得一份战利品。唔,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当初的我们就是这样的想法。”
“闭嘴,托鲁克!”努波顿严厉地说,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说道,“这种场面你迟早会接触到的。萨满的职责可不仅仅是待在后面和元素聊天,我们也同样需要战斗。你需要尽早地适应它。”女孩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一些半人马已经冲到了佣兵面前,双方举着武器咆哮着狠狠地撞在一起。弓箭手们纷纷后退,继续瞄准着远处仍在奔跑的敌人。
一个地精猛地跳了起来,一锤砸碎了面前敌人的头颅,落地以后迅速趴在地上,避过了一条瞄准他脖颈处动脉的土狼,反手将它打飞,却被另一个刚刚冲上来的半人马的长矛贯穿了腹部。
“卡维兹!”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类悲愤地喊着,一个箭步冲上来,砍下了那个半人马的头,却猛地一跄。
“关心你自己,菜鸟!”举着双剑的吉姆踹开那个年轻人,一剑将本来瞄准那个“菜鸟”的半人马腰斩,随后瞬间把左手的剑挡在后背,顶开了一支长矛,使劲一转身,把对方从胸部切成两段,又一缩身子,用剑挡住了一只土狼锋利的獠牙,将它狠狠甩开。还在半空中的土狼被已经爬起来的年轻人一剑斩杀,身体的前半部分依然向前飞去,狠狠地撞上一个“友军”,半人马不注意一个趔趄,就被眼前的兽人捅了个透心凉。就在这个空档,那个名叫卡维兹的地精已经被一个弓箭手拖到后面交给了几个牧师。
战局似乎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活着的半人马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消失,活着的土狼们出于本能的恐惧,已经转身逃走了。但是女孩依旧感到不安,空气中的血腥味透露出了无比的狰狞,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旁的牛头人却大喊起来:“你们最好小心点,他们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
佣兵们惊愕地看向了这边,空中却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尖叫。有人迅速反应了过来:“趴下!是弓箭手!”但是凯琪看到依然有好几个人来不及卧倒而被射中。远处又传来了半人马冲锋时的嘶吼声,配合着大地的震动,比上次更加震撼。
“妈的,至少有三百个!甜水绿洲的家伙们全都出动了!”吉姆愤怒地喊到,“该死的!拉尼克,你运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马人可汗的女人吗?我发誓,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辈子都不会接你的生意!让你和你的金币一起烂掉去吧!”
“混蛋,我怎么知道这群马人发什么神经!你应该去奥格瑞玛找萨尔抱怨!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接兽人的生意,否则就让我的金币烂掉!”地精在一旁尖声叫着。
女孩看向他,惊愕地发现他竟然拿着一把单手斧,上面沾满了血迹。她没想到,这个几乎钻到钱眼里面的地精竟然是个勇敢的战士。这让女孩想起了古尔拉格的话:“永远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凭借第一印象给他人定位。”
没有更多的时间扯皮或者胡思乱想,半人马们已经踩着之前战友的尸体冲到了破碎不堪的工事前,虽然有不少在弓箭手的努力下也加入了“碎肉”的行列,但是它们的数量依然让人绝望。尤其是这次敌人同样有了弓箭手的帮助,这边也同样有不少人受了伤。
激烈的战斗经过了短暂的中场休息,又开始了下半场。
“哦,先祖在上,这么打可不行,这只会让力气流失得更快,迟早会力竭变成待宰的羔羊。看看这些后辈们,足够勇猛,但是力量有余,技巧不足,啧啧,真像年轻时候的我,”名叫托鲁克的兽人老萨满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身旁的破碎者,“说真的,努波顿,如果不是你在,我真想现在冲过去教导一下这些后生们,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那就去做吧,”努波顿冷冷地说,“当然,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你教训完你的晚辈,我就行使我的权力,让你滚出大地之环,回奥格瑞玛养老。”
“所以说,你们一样的讨厌,你,和缪恩,当然,还有拉赛尔。”托鲁克瞥了瞥旁边的女巨魔,毫不在意努波顿的言辞,显然他已经习惯了。
“托鲁克说的没错,”名叫拉赛尔的女巨魔突然出声,她没有理会兽人和其他人惊异的眼神,补充道,“我是说,我们该帮帮他们了,不然今晚谁都走不了。”
努波顿环顾四周,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名为托鲁克的兽人萨满毫不犹豫,冲出去捡起伤员遗落在地上的两把战斧,在莱恩等人紧张的目光中哈哈大笑起来:“后生们,现在是老战士托鲁克的实战教学时间,都给我学着点!”
他把一把战斧猛地扔向一头半人马,后者试图躲开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如同波浪一般抖动起来,猝不及防而失去平衡的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斧插进自己的胸膛。而兽人早在之前就径直冲向了另外一群敌人,完全没有在意它的下场。他冲到一头半人马面前,身体突然向后倒去,依靠着惯性从敌人的胯下穿了过去,躲开了敌人的横劈,手中的战斧也在后者脆弱的腹部上撕开了一道巨口,随后反手抓住对方的一只后蹄,身子向后使劲一扭,借助痛苦挣扎的半人马的反作用力,恢复了平衡,紧接着反手抓起一只土狼的尸体,用力甩在身旁一头刚刚举起长矛的敌人的脸上,下一刻就用战斧砍掉了这颗脑袋。半人马们显然发现了这边的劲敌,有五个敌人一起挥舞着武器朝他冲了过来,但是地面上突然刺出了数条锋利的地刺,狠狠命中了两名敌人的腹部。兽人趁着半人马们躲避地刺的空当,猛地冲上去砍掉了其中一头,紧接着原地一个翻滚,躲开了两外一头半人马的攻击。正待他转身想要反击的时候,剩余两头半人马已经被另外一名牛头人萨满手中发出的闪电烧成了焦炭。
“嘿,玛鲁特!这里到处都是马人,你用不着跟我抢!”托鲁克一边恼火地喊道着,一边抄起身边的长剑,朝着另外一群半人马冲了过去。名为玛鲁特的牛头人并没有回应他,而是顿了顿蹄子,举着不知从哪里拾来的战锤朝去另一个方向支援去了。
凯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几个萨满,他们俨然成了这场战斗中的明星,他们战到哪里,那里的佣兵士气就为之一振,半人马们也变得踌躇不前。
“真是粗鲁的战斗方式,”依旧留在后方的拉塞尔一边冷声嘲讽,一边和身旁的努波顿与另一位牛头人萨满不断地施法,旋风、闪电、冰矛、地刺、土中伸出的巨掌,等等,层出不穷的法术让半人马们苦不堪言,给它们带来极大的干扰甚至伤害。
“凯琪,想办法干掉他们的弓箭手!”努波顿抽空瞅了瞅身后“无所事事”的女孩,严厉地要求。她必须学会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去战斗,现在则是个绝佳的机会。让她去攻击远在视线边缘的半人马弓箭手,也能稍微减轻一些她的心理负担。
凯琪死死地咬着嘴唇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她不能如此随意地夺去别人的性命,她做不到!
“再过一会儿,等半人马指挥觉得他们难以扳回劣势时,他们的弓箭手就要开始无差别攻击了,而且他们极有可能还有一些法师,等到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我们致命一击。到时候,无论是这些半人马战士,还是我们,都跑不了,”提戈尔——另一位牛头人萨满也开口劝道。
女孩剧烈颤抖的身体将她痛苦挣扎的内心表露无遗。
拉塞尔的话成了最后的一根稻草:“我们追求力量,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保护我们所珍视的人和物。如果你没有为此而战的觉悟,又为什么要踏上萨满之路?干嘛不呆在家里,当一个听话的乖乖女,等待着别人帮你搞定一切?!”
女孩的嘴唇开始渗出血迹,她想起了那些与兽人、与血精灵战斗的族人,想起了那些为了拯救堕落的同胞而苦苦挣扎的破碎者:「我承诺过,我不会再做一个躲在后面享受他人保护任由他人牺牲却依旧心安理得的自私家伙了!我承诺过了,可是,现在的我,酒精和那个时候有什么区别……」
凯琪松开痛楚的嘴唇,缓慢而坚定地扬起双手,手掌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半人马,闭上眼睛。
「伟大的自然之灵,我向您请愿,请求您的帮助,祈求您的力量,」女孩顿了顿,「我不希望仅凭个人的意愿就肆意伤害他人,剥夺无辜的性命。但是我想要保护我的同伴、我的战友,也保护那些遭受不公正命运的半人马。他们都是无辜的,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祈求您,借助您的力量,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如你所愿。」脑海中响起了雄浑而庄严的声音。
剧烈的狂风瞬间席卷着整个战场,所有人——无论是半人马,还是雇佣兵,都死死地抓住身边的重物,或者将身体贴在地上,以抵御这场毫无预兆的风暴。庞大而墨黑的乌云迅速地聚集起来,滚滚的雷声将人们的耳朵震得发麻。紧接着,一道道巨大的闪电直劈而下,将大半个天空照亮,远处的半人马传来了阵阵恐惧或是痛苦的嚎叫。而战场中的人们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犹如“神迹”一般的景象,直到它逐渐的减弱、消散。
随后,远处传来阵阵嘹亮的号角声:半人马要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