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和萨满们在治疗伤员,其他人则在掩埋半人马的尸体。等他们忙完这些之后,就会为战死的同胞举行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火化他们的尸体,然后将骨灰送回他们的家乡。而那些重伤的佣兵,将在天亮后由一小队战士护送回棘齿城。
黎明的使者已经开始从地平线下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吉姆握着铁铲,心情复杂地看着战后满目疮痍的营地:这一战已经足以写进教科书了,他们仅以二十六人的代价,就击溃了数倍于己的凶残敌人,甚至将超过二百头半人马留了下来,即使是联盟和部落的正规军,恐怕也很难取得如此的成绩。这群元气大伤的畜生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不得不龟缩在甜水绿洲里面,提防其他同胞的觊觎。但是这次也是他自海加尔之战后经历的最惨烈的战斗了,雇佣兵的战斗和正规军队完全不同,他们绝大多数时候都只需要面对最多两位数的土著敌人,但是这一次半人马的暴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如果不是那些萨满,恐怕这次所有人都要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正在治疗伤员的萨满们。萨满是一个数量稀少的职业,但是他们却拥有着远超越法师的神奇力量,他们可以治疗贫瘠的土地,可以阻挡汹涌的洪水,可以熄灭肆虐的大火。他们往往都是自己所在氏族或者种族中的长者,拥有巨大的声望和权力。而现在,八名萨满如此低调地聚集在一起,对自己的目的讳莫如深,甚至可能还有更多地萨满,从其他方向向他们的目的地汇集,傻瓜都能看出来这事不同寻常,吉姆甚至猜测这其中可能有着足以波及整个艾泽拉斯的大事。但是他的理智和经验也在告诫他,越是遇到这类事情,越要离得远远的,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少被自己过剩的好奇心害死的蠢货。反正即使天塌下来,也不需要他去顶着。
“我们在这里休整一天。接下来就要穿越阿迦玛戈了,祈祷那群野猪人不会同样发疯吧。”吉姆无奈地对身旁的拉尼克说道。
凯琪的心情很低落,甚至很沮丧。她并没有如同佣兵们猜测的那样四处乱跑,对周围的景色大惊小怪,然后领回一些危险的动物,而是在治疗完伤员之后,就一直独自呆在帐篷里,一言不发,甚至连温莎离去时后没有告别——后者则安抚地用头顶了顶她,然后扭身钻进了灌木丛。
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但是第一次杀人和第一次外出、第一次接吻之类的事情显然是两个概念。
无论是努波顿还是吉姆抑或是其他萨满,都想要帮助她。但是他们也都明白,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才能帮到自己。他们只能希望女孩子尽快走出阴影。
身份暴露之后,萨满们也都放弃了掩饰,除了依旧对自己的目的地讳莫如深或是顾左右而言他,他们很快就融入了佣兵的团体中——同生共死的战斗总是拉近人际关系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而这其中,暴露本性的托鲁克最为明显,他俨然成了年轻佣兵的偶像。这几天他的表现完全不像个萨满,他整天和那些战士泡在一起,给他们传授自己的作战技巧和经验,并以此获得了这群硬汉的尊敬甚至崇拜。他将自己的行为美名曰“重新成为一个萨满是我毕生的荣幸与骄傲,但同时我也不希望这些一个老人倾尽前半生所总结的战斗知识被人遗忘,它同样也是维护正义对抗邪恶的利器。”油嘴滑舌根本就不像个兽人。但是努波顿默许了这种情况,别人也没有必要去阻止他。
“那边是迅猛龙平原,很少有人问津的地方。因为迅猛龙的战斗相当凶悍,而且富有攻击性,他们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迅猛龙很抱团,它们的叫声往往能够招来数十甚至近百的同胞,所以那些以狩猎为乐的有钱人也不会选择那里。不过我觉得你能和它们成为朋友,而且迅猛龙幼崽非常可爱,没见过之前你永远无法想象。”说话的是吉姆,这些天他一直在尽力开导凯琪,为女孩介绍卡利姆多的风光、他和其他佣兵的见闻和故事。女孩也很配合地听着、笑着,但是他看得出来,对方只是在限于礼节地敷衍,她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
“你这样可不行,吉姆,追女孩子可不是这样的。”趁女孩不在,莱恩凑了上来。
“那你说该怎么样?”人类居高临下地瞟了矮人一眼,突然变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或许我需要一束鲜花,一枚戒指!你觉得呢?”
“鲜花?泰坦在上,她可是一位萨满,她会杀了你的!至于戒指,你打算现在就求婚吗?你会吓跑她的,”莱恩狠狠地在吉姆腰间来了一拳,“放心好了,有我‘情圣’莱恩在,一定能帮你在分道扬镳之前虏获她的芳心的!”
“‘情圣’?你的新外号吗?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无所不能的!”男人随手拔起一株野草,剥掉叶子,将草茎叼在嘴里,夸张地说道,“那么,先知莱恩,你能帮我占卜一下,我们在穿越阿迦玛戈之前,要遭遇多少野猪人吗?”
矮人闻言,开始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嘟囔起来,紧接着他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向一旁翻滚开。吉姆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不知又在上演哪一出的矮人,一枚火球已经穿过莱恩之前所站的地方,撞到了身后的货车上。
“敌袭!”吉姆大声咆哮着,拔出武器,恶狠狠地吐掉了嘴里的草茎。其他人也都立刻抽出武器,一边让科多兽们停下脚步,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整片草原立刻寂静下来,只剩下天上飞禽的鸣叫声,和科多兽们因为骤然被拉停而不满的哼哼声。
几分钟后,发觉场面变成僵局的吉姆向人们打了几个手势,弓箭手们立刻抽出箭矢,狠狠地射向周围的灌木丛和树叶之间。
没有人?吉姆蹙了蹙眉头,看来只是个落单的斥候。“也许他回去通知其他人了,我们是不是立刻开拔?前面四十分钟路程的地方有一处天然的堡垒,很适合防御,而且接近大路,野猪人没有占领它。”一名佣兵适时地说道。
吉姆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整支队伍保持着防御的阵型,开始继续向前移动。
“它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想用这种方法干掉我们吗?”一名佣兵恼怒地将射向自己的箭矢打到一边。一路上,他们不断地被斥候们骚扰,不胜厌烦。但是对方总是一击即走,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弓箭手们,集中精力,第一时间向发出骚扰的地方攻击!”吉姆恼火地喊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野猪快还是弓箭快!”
简单的方法用在正确的地方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很快,弓箭手和萨满们用这种方法连续杀死了三名斥候,对方的骚扰也变得更加谨慎,频率也在迅速下降。
“四点钟方向!”一名佣兵躲开了一枚法术火球,大喊道。弓箭手和萨满们也迅速集中火力,但是有人比他们更快——一阵突兀出现的旋风将那个躲藏在树后的野猪人卷了起来,挡住了疾驰而来的箭矢和闪电,在它的惊呼声中向远处移去。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四周——对方的萨满也来了?
“你在做什么?!”努波顿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看到破碎者萨满正恼火地盯着凯琪,而这个德莱尼女孩则咬着嘴唇,一脸倔强地看着他:“当然是保护那些无辜的生命。”
“看来我们过度的纵容似乎让你有些忘乎所以了!”萨满的眼睛危险地紧眯着。
“如果你指的是那些平等宽容地对待每一条生命的教导的话,”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么的确如此!”
“那么现在,”努波顿怒极反笑道,“我们伟大的萨满——凯琪女士要给我上课了?”
“如果你已经对鲜血和尸体感到麻木,忘记了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那么我不介意让你回忆起它。”女孩没有打算做出丝毫的退让。
“哈!”气得说不出话的萨满指着女孩,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够了,努波顿,我们还有正事,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拉塞尔轻轻推了推破碎者,提醒道。后者深深吸了两口气,看也不看女孩一眼,转身离开了。
“你太天真了,凯琪,天真和善良是不一样的,你要学会把握好这个尺度,”拉塞尔犹豫了一下,转身劝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这样的天真会让你撞得头破血流。”
“那么你们呢?你们抛弃的,究竟是所谓的天真,还是你们的善良?”女孩如同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用满身的刺迎接每一位试图接近她的人。
女巨魔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赶路,队伍的气氛从之前的紧张变成了令人窒息的尴尬,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哪怕是从不消停的莱恩。
一个小时后,车队抵达了那处由巨石构成的天然工事,等待着野猪人的来袭。
但是事情并没有如同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展,或者说,除了路上零星的斥候之外,他们在这里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也没有等来半个野猪人,不光是野猪人,连野猪都没有……
“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出发,改变路线,去陶拉祖营地!”吉姆看了看仍然挂在正空中的太阳,无奈地说道。
“为什么?现在还是中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路!”拉尼克猛地跳起来尖声抗议道。
“除非你能保证野猪人不会像半人马一样发疯,否则我不会冒这个险的,”吉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皮也不抬地说着,“是这批货物重要,还是几个金币的淡水和食物重要?”
地精仿佛脖子被人掐住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恼火地像吉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奇怪了,肯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温塔格——另一位兽人萨满沉吟着说道,“既然它们发现我们了,不应该没有动静。”
他看到其他人有些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我和它们战斗过很长一段时间。野猪人和喜欢小队游荡的半人马不同,它们是个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大惊小怪全体出动的种族。除非有什么事情牵制住它们的精力了,没空理会我们。”
“所以它们用斥候骚扰我们,延迟我们的行动,等大部队腾出手来,再来收拾我们!”莱恩的右拳狠狠地砸在左掌上,恍然大悟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要立刻动身吗?”拉尼克兴奋地看向吉姆和温塔格。
“不!”后两者同时说道。他们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随后温塔格开始解释,“我们不知道它们究竟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也不知道究竟会持续多久。也许它们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们不能冒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需要援兵,”玛鲁特在一旁补充道,“我和它们打过交道。如果他们真的倾巢而动的话,我们这点人都算不上开胃菜。”
“波西、曼胡,你们两个去陶拉祖营地求援,”人类立刻起身安排,“带上这封文件,这是我们与奥格瑞玛的交易文书,上面有萨尔的签字,他们会相信的。告诉他们,这批货物很重要,尽可能多派些人手。”
“而我们,守在这里,”他转身向其他人说道,“尽可能地延缓野猪人的攻势,等待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