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幕笼罩着这一片神教圣地,抬起头来,又是。
满月。
天空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红色,——血和火的颜色。
“哈欠!咻咻……没想到一到晚上就这么冷,早知道晚上出来方便就多穿件外套了,哎呀妈呀,冻死了……呼……呼”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匆匆的从茅厕里冲了出来,不停的搓手哈气,一路小跑回去。
“真他妈的什么鬼地方,连上个茅厕都要跑这么远。”那人一边暗暗咒骂着,一边加紧了脚步。
忽的他“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密林深处隐隐有光芒闪烁不定,暗想,怎么大半夜的还闹鬼不成?好奇心驱使下,不犹的向着光芒的方向移近了几步,踮起脚尖张望,却被层层枝桠挡住了视线,暗骂一句,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些。
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隐约看清远远的圣湖上飘荡满了莲花灯,正想着这会儿谁会在这里放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猛然目光一凝,有人来了。身形一闪闪到树后,偷偷的从缝隙间观察着。
一袭黑衣的男子静静的落在湖畔,修长的身形,俊美的五官,正是凌炎。他静静的凝视着湖面,仿佛要将什么看透,良久,淡淡的开口:“出来吧!”
他心陡时凉了半截,遭了,被发现了。正战战兢兢的考虑着要怎么打招呼,却见对面树影间飘然而出一袭红衣。火红的颜色在这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目,女童面容清秀,肤若凝脂,怀里抱着一只莲花灯,幽幽的闪着微光。
“你来了……”她的声音空灵到虚无,有着一种莫名的魔力,仿佛可以紧紧的抓住人心。
“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东西?什么东西?难道说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和她?一个约摸5岁的小娃娃?他暗地里泛了嘀咕,深更半夜的,这人来湖边做什么,早就看那个凌炎不爽了,这下子总算是给他抓住了把柄,还有这满湖的莲花灯又是怎么一回事,再说这女娃,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说来,从方才来时起就一直没有注意到有人的存在,能够如此绝妙的消匿声息,那也绝不是一个小娃娃能做到的。
“跟我来。”女童淡淡的开口,声音久久的飘荡在湖面,晕开了波纹。
正疑惑着,却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密林深处,左思右虑总觉的不对劲,但就这样子回去又不甘心,一下子竟来了精神,搞不好还能捞出个大秘密,想着便猫着腰,偷偷的尾随二人。
越往里走,树木越是繁茂,也不知是几年没人来了,这儿杂草丛生,郁郁葱葱。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的开阔了起来,一片小小的湖深埋林间,湖水寂静无声,就是风也荡不起一丝波澜,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一片小湖。
“就是这里。”女童停下了脚步。
黑衣男子定定的看了一眼死寂的湖面,平伸出手去,五指微微一松,一个东西“咚”的一声沉入了湖底。
女童微微低垂下目光,双手交叉于胸前,空寂的回音在林子里荡漾,回旋不息。
此生之待,
燕之子安贝,
缥缈之说可是真……
那声音带着微薄的凉意,透过皮肤,刺入骨髓,与流淌着的血液混为一体,他仿佛听见某种悠远的回音从上古传来,沉重的敲击着鼓膜,皮肤死一般的冰寒,沉重的压力抽干了拔腿逃跑的勇气。
黑暗中,有什么幽幽的亮了。
忽的,汹涌的水泡从湖底向上,湖面上一片沸腾,湖面反射出一道蓝光,光柱直冲云霄,遮天蔽日的蓝色流泻,红色的天际被染成了半透明的蓝,炫目的蓝,妖冶的蓝,深深浅浅的蓝,仿佛这便是世间仅存的色彩,铺天盖地的蓝,他几近窒息。
那空落落的回音回旋着终于停歇,天际耀眼的光芒也总算渐渐散去,黑黢黢的树林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他冷汗涔涔的长嘘一口气,喘息不止。今晚还真是看到了稀奇的东西,回去一定要好好向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们吹嘘吹嘘,想着便挪动脚步,想要开溜。
“仪式结束了。”女童平静的声音洞穿格挡的树木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中,不犹的停住了脚步,每当那个女娃娃回头向这边看时,都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恐惧感,明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却还是感到暴露在那冷淡的目光下,就仿佛,那双眼睛,能够看透这世间的一切,就仿佛,是能够掌控一切的神。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会有这种见鬼的想法。
“然后呢?”凌炎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淡漠。
远远的隐隐见女童的嘴唇翕阖了一下,却没听到声音,怕是用了传音入密,真没想到这么小的娃娃竟然连传音入密都会,他不服气的巴扎了下嘴,身子往前倾了倾,全神贯注的竖起耳朵听。
“是么?我知道了。”凌炎应了一句,也不知这二人到底说了什么,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么,躲在那儿的老鼠怎么处理?”忽的那声音里带上了寒意。
“杀。”
一个字,足以让他从头凉到脚。正恍惚间,一道白光从眼前飘过,血,喷薄而出……
一个人头咕噜噜的飞了出去,诡异的挂在树梢,脸上还带着惊惧的表情,半张着的嘴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便被切断了咽喉。
“真是不走运的家伙。”男子的声音波澜不惊,事不关己的淡然。
“不对。是命运的眷顾,才让他平凡的一生有一个不平凡的结束,他应该感谢才对。”女童淡淡的笑了,那笑容,与其说是笑,更像是机械的拉长了嘴唇的弧度。
“你想做什么?从一开始就引这个家伙进来。不会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游戏吧。”冷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笑容诡异的看着那颗沐浴在月光下的头颅,深邃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渐渐亮了:“你会看见的,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