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符言,我们到哪里了?”冯芝问道。
“到许州了,前面就是栖霞山。”
冯芝若有所思道:“怪了,我刚刚好像感觉弟弟也在这附近。”
“冯平?”冯平不是跟着李长空走了么。符言暗暗思量。
“我和他是龙凤胎,从很小时候就能隐约感觉他在什么地方。以前有次弟弟掉到井里,大家都找不到,还是我给发现的呢。”
“奇怪。”符言道:“等去栖霞山求来伤药,我们去许州布阵堂看看。李长空不会将冯平一人留在许州,这两天都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留在许州做什么。”
栖霞山中唯一的尼姑庵名叫葆真庵。栖霞山不高,因此建于半山腰的葆真庵不难到。
这葆真庵的围墙四四方方的,两扇院门紧紧闭着,看上去好像一座秀气的小院。符言抬头看天,启明星正亮着,天色还黑,便不敢贸然敲门。
符言将马拴上,放下车帘钻进车厢,再点一根蜡烛,一下子车厢中就亮堂起来了。
符言从身上短袍衣袖中抽出一本旧了的线装书,递给冯芝说道:“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看这个。”
“好啊。”冯芝乖巧地接过,翻开来看了两眼,眼睛当下就睁圆了,冯芝仔细又瞧一遍,便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书摔在车厢一边,嚷道:“所有字我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根本看不懂!”
只见那书落在冯芝脚边,露出封皮四个篆字“九章算术”。
符言道:“别小看这本书。对于阵师来说,这《九章算术》和四书五经之于书生一样重要。”
“我又没说不重要。”冯芝踢开那书道:“我只是看不懂而已。”
“我教你。”符言捡起书,坐到冯芝身边,翻到第一章“方田”篇,说道:“我们循序渐进,先学这个。”
“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这问题是说,有一块田地,长十五步,宽十六步,那么这块田地有多大?”
冯芝应道:“哦。”
符言说道:“要算这个,就得先看这句话: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意思是,长乘以宽,得出积。”
冯芝点头道:“明白了,就是十五乘十六嘛,我要算盘!”
“要心算才行。”符言说道:“你说如果我和人争斗时,一定要掏出随身带的算盘一边算一边打架,那是什么后果?”
冯芝听着有趣,不由扑哧一笑,说道:“那我试试。六五三十,三加六得九,九加十五得……不对,啊啊啊啊,我算乱了!”
“一步一步来,你记忆力不是很好么,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分好,然后分别算出来,再按着步骤相加。”符言指点道。
果然,冯芝再算就轻松很多了:“六乘十五得九十。十乘十五得一百五十。九十加一百五十得……二百四十。符言,我算出来了哎。”
冯芝得意地看了眼书上答案,脸顿时就垮了,说道:“原来不是二百四十啊。”
只见书上答案处写着两个字:“一亩”。
符言指着另一段说道:“看书不仔细吧,这里写着,‘以亩法二百四十步除之,即亩数’。用二百四十除你算出来的二百四十,你说是多少亩?”
冯芝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不仅书看不懂,连算术也不会了呢。”
正说着话,马车门帘被挑起一个小角,一个看上去十多岁的沙弥尼伸头进来,看到符言和冯芝,居然被吓了好大一跳。
“这里面原来有人啊。”小尼姑气道:“还好心想着帮你们吹蜡烛呢。”
符言拉着冯芝下车,正想托付她帮忙寻找关平蛮,却没想到她突然捂住眼睛大叫道:“哪里冒出来的登徒子!竟敢在我佛门宝地赤身裸体,你就不怕菩萨怪罪你么?”
符言因为背后受伤,上身确实没正经地穿着衣服,但是和她口中“赤身裸体”的程度应该差距得十万八千里才对。
冯芝顽皮说道:“你快睁眼睛哦,他要脱裤子了。呀,他真的脱裤子了!”
小尼姑连连尖叫,不住后退,捂住眼睛的手指却微微开了条小缝。待看得一脸坏笑的冯芝和无语的符言,不由得甩手气道:“你们一人犯淫邪戒,一人犯妄语戒,菩萨迟早要怪罪你们的!”
冯芝听她说得正气凛然,有心气她,笑道:“你刚刚也看了好久的吧,露的人要是犯淫邪戒,看了的人算什么?”
小尼姑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却嘴硬道:“我是在看到之前就把眼睛捂住了的。”
“哈!你完蛋了。”冯芝拍手道:“你不仅犯了淫邪戒,还犯了妄语戒。我们不过一人犯了一戒而已,你却一口气犯了两戒,你说菩萨是怪你,还是怪我们?”
“你……”小尼姑气的一跺脚,发狠道:“若是别人知道菩萨怪罪过我,我哪还有脸活下去。我……我自己减去一条犯的戒律就是!”说着,她左手伸出两个指头,急插向自己的双眼。
符言吓了一跳,两步上去,一把抓住她的左手,又抓过她的右手以防万一,这才惊魂未定地看了眼冯芝。
冯芝都吓呆了,好半天才怯怯冲符言道:“喂,符言,我真的不知道……”
小尼姑也是呆了。等符言以为她冷静下来,放开她的手臂,小尼姑还是呆滞地看着她的两只手臂,过了好久,小尼姑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看着符言腰间长剑认真说道:“我的手臂被你碰过了,你帮我把它们砍掉吧,然后再刺瞎我的眼睛。至于我犯的妄语戒,面壁反省十年,总能让菩萨原谅我的。”
“你疯了?”冯芝冲上去摇着小尼姑道:“被符言摸一下又不会怀孕。再说,你到底看到他什么地方了?”
小尼姑俏脸惨白,咬唇不答。
“胸口?”
小尼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肚子?”
小尼姑还是摇头。
冯芝强笑道:“你不会告诉我是脖子吧?”
小尼姑摇头,在自己右肩点了一下,轻声说道:“这里。”
“不过就是肩膀而已么。”冯芝疑惑道。
小尼姑红着眼睛说道:“可那也是我不应该看的。”
“这算什么。”冯芝无所谓道:“我还看了符言全身呢,要照这么说,我岂不是下流的女人了?呸,怎么会拿这个做比喻的。”
没想到冯芝随口那么一说,却听在了小尼姑心里。小尼姑一闪腰,离开冯芝两步,轻声道:“你别跟我说那些肮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