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初,出去扫地,怎么笤帚也不拿?”一个比丘尼说着话提着笤帚走出来,看着符言和冯芝愣了愣,说道:“两位施主,我们这座小庵不需要香火供奉。”
符言一拱手说道:“这位师太,我们是来求见秋水剑宗的关平蛮关师叔的。”
“你叫关施主做师叔?”比丘尼奇怪地打量着符言道。
“在下是旭日剑宗的符言,按辈分,应该叫她师叔。”
比丘尼犹豫道:“我帮你去问问,不过你们可不能进来,请在外面等一下。”说着比丘尼将手中的笤帚递给那个叫做怡初的小尼姑,转身时不爽道:“扫地连笤帚都不带,真以为出家后只要成天礼佛就可以什么都不干了么。真当自己还是大小姐呐。”
怡初默默地拿过笤帚低着头,笤帚东一下西一下刷着地面,好容易聚拢出几堆树叶,一阵风吹来,灰尘树叶被风吹的四散开,倒把怡初的海青衣摆弄脏了。
怡初咬着嘴唇,羞得差点哭了出来。符言走上前,伸手拿过笤帚,说道:“我来吧。”
“露天的地方最不好扫,我也是扫了好几年才有些心得的。”符言说道:“握把的手要稳,动作要准,把树叶扫到风吹不到的角落里就容易了。”一边说一边做,没一阵符言就扫清了葆真庵门前好大一片空地。
冯芝吃味说道:“呸!对我就没看你这么用心。”
符言当没听到,将笤帚交还给怡初说道:“我在很小的时候,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要起来扫地。别当刚刚的师太在针对你,扫地久了,也能悟出道理的。”
“恩。”怡初抱着笤帚悄悄看了符言一眼,又羞涩地垂下眼帘。突然,怡初想起怀中被她紧紧抱着的笤帚就在刚刚还抓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手掌中,怡初一下就乱了阵脚,手臂被抓过的地方灼灼地热了起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越响越快。怡初暗暗叫道:“糟糕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怡初动了凡心啦。”
“没想到你还能说出几句人话来。”一个艳如桃花的美人,随着比丘尼走出来。只是她的嗓音沙哑,和美艳的外貌全然不同。
符言抱拳道:“晚辈符言,见过关师叔。晚辈背上有伤,不便行礼,请师叔原谅。”
关平蛮冷笑道:“原来只是受伤了么?你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当初他们找我商量时,可是计划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呢。”
“既然不是关师叔策划的,晚辈心里已经很安慰了。”符言说道。
关平蛮摸了摸腰间宝剑,说道“你这小贼敢来我面前说风凉话,难道不怕我在这里一剑刺你个对穿么?”
符言看向关平蛮的眼睛,关平蛮下意识地一躲,再看回来时候,她早已输了一阵。符言摇头道:“师叔不会杀我的。”
关平蛮“嘿”地一声讥笑道:“我不用动手,你也活不长了。你将红龙四公子杀了个干净,红龙剑派的那个矮子大为光火,正要来许州找你呢。”
红龙剑派的掌门个子极矮,关平蛮说的便是他。符言说道:“只要关师叔赠药,晚辈并不惧怕红龙剑派。”
“你脑子还好吧。”关平蛮眼睛一瞪,冲怡初说道:“你随我进去,别搭理这人。”
怡初抱着笤帚犹犹豫豫地跟在关平蛮和比丘尼的身后,几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符言,直到冯芝实在看不过去,用力一瞪眼,这才吓走她。等怡初进去,庵门立刻“碰”地一声重重合上。只听里面比丘尼斥道:“你还抱着笤帚做什么?”
“哼。”冯芝怒道:“又什么了不起的嘛。符言,你随我去许州,我知道好多厉害的大夫。听说有一个大夫以前是御医,给皇帝看过病呢。”
符言摇头道:“不用急,她会赠我伤药的。”
“才不会。”冯芝不信道:“我瞧她恨你和什么一样,怎么会给你。”
“会的。”符言语气肯定,说道,“不用去想她们。我们再学九章算术,等学好那个,就可以教你‘突剑式’了。”
从清晨学到了快正午,符言终于讲完了九章算术的前三卷。
冯芝看符言又翻开一页,头昏脑胀地求饶道:“符言,明天再教我吧,脑袋里面实在算不出来了。”
符言也不勉强,让冯芝在一边休息,自己研究起“突剑式”来。
正沉思着,符言突然听到庵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小碎步声一直到符言的马车前才停下,只听“哐”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放在了马车上。车外那人软语说道:“我给你们送水来了,是栖霞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很甜的。”
正是小尼姑怡初。怡初看到马车微微一晃,连忙哀求道:“不要掀帘子瞧我,求求你了。”
等了许久,真的没了动静,怡初这才大着胆子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你愿意听么?”
符言吃不准该怎么回答,正踌躇着,只听怡初有些兴奋地说道:“那我就当你愿意听了。我原本姓杨,闺名……闺名叫做‘玉焰’。我爹爹原本是京城的大官,后来他不做官了,带我们一家回到了老家许州。爹爹一年前去世了,我是他第四个妻子生的孩子。爹爹走后,我在家里呆不下去,便到这里来出家。”
冯芝凑到符言的耳边说道:“她可真是讲究,还闺名呢,我的名字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知道了,藏着有什么意思。”
怡初继续说道:“你别看刚刚的青叶师太那样,以前她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家里面过不下去才来出家的。你说,她以前会不会也很胆小……我原本以为我也会和她们一样青灯古佛一辈子,没想到一个月前,庵主的朋友来庵中住了下来,她看了我几天后,突然有一天问我愿不愿意拜她为师……我觉得对不起菩萨,一直拖着,直到今天看到你之后……”
怡初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足勇气说道:“今天早上看到你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突然不想同青叶师太一样一辈子待在这座庵中了。我想过和你一样的生活……我刚刚还了俗,拜了师尊,还,还替你讨来了这个。”
怡初一双白白的手紧握着一个小小瓷瓶,从车帘的一角塞了进去,欲盖弥彰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给菩萨听的。”说着,怡初捂脸转身跑回葆真庵中。
符言愣愣地看着那瓶伤药,只听关平蛮沙哑的嗓音传来道:“你原本指望我问你如何了解秋水剑术的事情是不是?想不到吧,却是我这新收的徒弟给你讨来了伤药。你没看她也好,她的脸被打了三巴掌,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