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统统给我住手!”
夏离楼手握长枪一下将两人隔开。
莫敛尘后退几步,收剑道:“上神还请替向蘅皋讨回公道!”
东辞意提剑直指对方,冷笑道:“好一个公道,你们这些尚有六道轮回的还能要个公道,我这些连轮回希望都没有的朋友就算有公道给他们又怎么来拿?”
“你简直莫名其妙!”
“够了!”夏离楼大声呵斥,打断那二人的争吵,一挥手直接吩咐道:“这二人肆意妄为,至打断天湖地脉,毫无悔改之意,罪无可赦!给我拿下!”
夏离楼说着,心中愤怒不休。哼,趁他出门将天湖摧毁是为其一,待他找上门却将他无视径自争执不休是为其二,争罢竟还要再在他面前打一场是为第三,倒是有胆让他给个公道,真当他并州好欺负吗?!
莫敛尘和东辞意被这理由说得一愣。
早围在周围的重兵立刻一拥而上将两位围困住。
他们倒还想挣扎,可却被夏离楼施加神力气场压制住,毫无反抗之力。
夏离楼目光冷漠,挥手示意侍兵将二人押下。
侍兵听令,井然有序地如潮水般退去,天湖之上只剩下夏离楼和他的副手池章华。
夏离楼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他收回武器,施展法术使天降甘霖,而后落到下方的岛屿上,站在焦土之上,孑然独立。风渐起,雨渐落,夏离楼并没有用法术挡雨,站在这飘摇风雨之中,单薄的身影显得孤单而脆弱。
甘霖降下,湖水渐蓄、万物复苏,焦土渐渐恢复原貌。
不过恢复的只是表象,这已经破坏了的生机和地脉,却要慢慢来了。
池章华跟着降落下来,站在他身后,安慰道:“上神,这并不是你的错,丹熏之事乃重中之重,你不可不去,那二人之事本就无法以对错定论,天下生灵受伤生病哪个不是需要药材疗伤?可这东辞意之悲愤也不无道理,我们能如何?他们之前争执一场后也算消停,谁想到他们会在恰好在天湖碰面,又一言不合直接打起来?天湖是并州最负盛名的风景,我们不可能拦着不让进,等到他们打起来,那也晚了。好在你回来得尚早,而我们的人又能在顷刻拦住,等你赶来主持公道,没造成太难以挽回的损失。”
“不,”夏离楼轻轻摇头,道:“我早该想到,对他们来说,都是凭空横祸叫他们失去挚友,又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如果我当时多花一分心思在上面……如果我能再多考虑一分……”而不是想着等丹熏之事了了,再回来处理此事,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有些损失可以挽回,有些损失,就像东辞意视为亲友的存在,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池章华真心地尊崇道:“上神已经做得足够好,你的用心大家都知道。在你执掌并州期间功绩赫赫,这并州谁人不服?”
夏离楼神情落寞,轻叹:“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夏皇当初兼任九州驻守,九州遍地歌舞升平,所有危机尽皆消弭于无形,方显真本事,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力挽狂澜纵然精彩,可他若真有足够强的能力,就不至于等到事后挽回。
-
楚银霂坐在云端上看着那两人被侍兵带走,这才敛了怒容,收回武器。
“活该!让他们不长眼到天湖来作乱!处置得不错,这夏离楼倒还有些魄力。”
夏宛峙侧头看着她,心中复杂难言:“我以为你会不喜,他并未提起,你刚才说的罪责。”
楚银霂拍了拍手,道:“在平息争端之时,罪行当然拣重的又能让他们冷静下来的提,我说的那个明显会激起他们的矛盾,这时候还浇什么油?嫌他们的火烧得不够旺吗?”
“这样……”夏宛峙若有所思,“仿佛有好多事,我还有得学。”
楚银霂听了,回头看他,认真道:“学是肯定要学,但你不用刻意模仿谁,每个人的处事方法都不一样,只要你能说服别人,说服自己,什么方法、什么理由,并不重要。宛峙,这种事,首先要的是心平气和,其次,你不能被任何人的观点影响,你越是在乎,越是容易误入歧途。你要站在局外去判断,不可置身其中。就像评判我和夏离楼的观点,你就不能被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立场和观点所影响。宛峙,你明白吗?”
夏宛峙只觉得心中一暖,点头回答:“我明白你的心意,银霂,我不会让自己误入歧途的。”
楚银霂欣然一笑,道:“好了,我们也下去跟他谈谈吧,天湖被毁,不在七天之内将他修复如初,我们想进碧聚之门要再等好几年呢!”
“好。”
两人说着飞落夏离楼二人在的岛屿。
“何人到访?”池章华见到那二人,上前几步,询问道。
楚银霂与夏宛峙携手落在岛屿边缘,她一边往中间走去,一边扬声道:“皞天楚银霂,求见并州上神夏离楼。”
见有人来,夏离楼早已敛了失落,挥干雨水,免得一身狼狈,他转过身,定睛看去,而后笑道:“原来是渲罗少主,不知仙子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楚银霂走到二人面前,答道:“确有要事,你要修复天湖,而我有心往碧聚之门一探,我们合作一场,如何?”
夏离楼示意池章华退下,自己直面楚银霂,施法设下结界,这才问道:“渲罗少主欲往碧聚之门一探,楚神君可知晓?”
夏宛峙皱着眉头大惑不解,这跟楚银霄有关系吗?等等,他怎么记得,楚银霄的封号似乎……比神君要高?楚家有别的人?他手持楚氏少主仙符,怎么不知道?
楚银霂镇定自若地笑道:“这件事,我哥哥会替我安排。”
夏宛峙心中顿时疑惑,这个回答,似乎有点对不上?
“既然仙子这么说,想必天庭不会阻碍。但此事……我做不得主,”夏离楼心中踟蹰,倒是给了楚银霂肯定的答复,“我须将此事上报天庭,仙子能否说清所为何事?”
“自然可以,”楚银霂毫不迟疑地应允下来,“毕竟在你的地盘上,上神想必也有猜测,不是吗?否则你不会说这件事你做不得主。”
夏离楼点头,“我对此确实有些了解,但限于修为,并未能深入,若真如我猜测,仙子此行恐怕太危险。”
楚银霂笑道:“多谢上神好意,我心中有数。”
说罢,她转过头,对着夏宛峙轻了声音,说:“宛峙,你将你追查所得,跟夏上神对一对吧!”
夏宛峙点头,走上去与夏离楼交涉。
看着他,夏离楼目光一闪,轻声传音道:“久仰了,宛峙……少主。”
听这意有所指的话,夏宛峙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同样传音道:“承蒙上神垂青,愧不敢当。”
“少主倒是坦然,”夏离楼笑了笑,叹息了一声,道,“却是我枉做小人了。”
夏宛峙更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完全没有提起楚银霂所说那件事的意思,便接下他的话道:“上神磊落光明,在下亦是久仰。不知您何出此言?”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全无猜测,只不过以前见到的人都是有话直说,偶然撞见一个拐弯抹角的,还真不太适应。
夏离楼转头走了几步,见夏宛峙跟上,他看着残存的小半片树林,道:“宛峙少主追查几番对付渲罗少主的势力的线索,既然追查到了碧聚之门,为何不劝说渲罗少主莫陷险境呢?”
“银霂才是最应该得知真相的,这一路,她不该被隔绝在外。银霂自己也不愿意待在后方等着别人把答案交给她。”夏宛峙坦然回答。
夏离楼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说此行于她的危险,你却对我说此行于她的意义。”
夏宛峙点头,道:“我知道,可我更知道,银霂有自己的分寸。”
夏离楼转头看着他,目光悠远,似乎想要提起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提,只道:“好吧,既然如此,说说你追查的结果,我好斟酌一番奏折该怎么写。”
远处,楚银霂皱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心道他们这是提起什么机密居然在她面前传音。
夏宛峙随手在眼前凝了一张地图,道:“六百年前截杀银霂的那些杀手,有各族所有修士,少数人族、妖族,多为灵,”即无生命之物化灵,当时那部分存在都化为原形灰飞烟灭了,只剩下灵族和妖族的尸身,不然那么多尸体堆满,他一个修为在未飞升的修士怎么泄愤都砍不完,“并无被控制的迹象,而灵体原形能追查到的产地几乎都为各州秘境。”
夏宛峙点了点地图上几个点。
想起来他都十分无奈,那位当时说他自己身份特殊、备受关注、不好有所动作,以免打草惊蛇,所以一切拜托他了——他怎么就那么天真地信了?信了?!凭着随意下凡天庭没几个人察觉的本事,那位怎么打草?怎么惊蛇?
“我查过并州所有有机会生灵的产物,几乎所有的痕迹都指向碧聚之门。上神久居并州,不知有何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