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陈国离江州中间还隔了一个襄武城,何况旁边还有宋国相助,陈军怎么可能突破凤翎关进逼江州城呢?”顾士谦将手边的木质茶几拍得彭彭作响,一脸怒容的瞪着顾景,“你说是雁翎关的将士带回来的消息,可看清他身上的标志了吗?”
“父亲,我看清楚了,那青龙旗正是戍卫凤翎关的龙甲军所有。”
顾父听儿子再三确认,颓然的坐倒在太师椅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失了魂儿一般。陈国虽然是赵国盟友,但从未真正入侵过楚国,如今两面夹击,楚国必定抵挡不住。
“老爷,老爷,我们快收拾行囊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江州城保不住了。”陆云珠激动的拉着顾士谦的胳膊,看着顾士谦的眼里急得泪水都出来了。凤翎关距离江州城不过一百多里路,军队要是急行军要不了两天就能打到这里来。
“恐怕现在是走不了了,那将士回来的路上肯定受到了袭击,不然不会伤这么重还被派来送消息,看来江州城附近都不安全了。”顾景上前搀扶母亲,事情紧急不得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顾士谦看了看眼前的至亲之人,脑子里闪过许多思绪,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趁乱撤离江州城。
“江州城虽然易守难攻,但如今大部分兵力都被抽调去北方抗击赵国了,恐怕是无力顾及我们这边了,趁现在陈国军队主力还没有过来,我们赶快离开。我去找霍刚借调护卫,你们赶紧收拾细软准备离开,家里的仆人们挑几个强壮的带走,其他的多给些银子,让他们快些逃难去吧。”
顾家众人得了家主的命令,各自迅速的行动起来,顾母找来管家明叔和下人,将家中的银钱分给众人,让他们逃命去了,顾盼和侍女檀云则打包行李,顾士谦刚要出门去太守府讨兵,就听见外头大喊:“老爷,夫人,外面来了好多兵,把宅子包围起来了。”仆人张武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脸惊慌的对着厅中众人报信。
“谁家的兵,敢来围我顾府,带我出去见见是谁这么大胆。”顾士谦虽然早已脱离朝中政治,但毕竟曾经位极人臣,隐退这些年从未有人敢为难过他,如今竟被人包围了府邸,自然是怒不可遏。
正要随张武一同出去见包围的官兵时,却听到一声洪亮粗野的嗓音。
“顾老爷且慢,不劳顾老爷出来兴师问罪,小人自当来为顾老爷解释。”一个穿着盔甲面色黝黑的壮汉从花厅前的影壁后走了出来,来人顾士谦也有些熟悉,正是太守霍刚手下的武官窦子英,此人武功高强,霍刚极为信任依赖他,江州城的城防守卫等大事都交与他负责,平日里江州城重要的宴饮聚会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顾士谦见是此人,面色缓和下来,但眼中疑虑却更加深了,“窦将军不在太守府和太守大人商量布防抵御陈国来兵之事,怎么有空来我小小的顾府做客,还带领一群将士包围了我的宅院,我顾某未曾触犯过大楚律法吧?”
窦子英走到堂下,给顾士谦抱拳行了个礼,面带微笑的回道:“顾大人不必疑心,在下此次前来是奉太守大人之命,前来保护顾大人的,如今陈国大兵来犯,外面乱象丛生,太守大人担忧贼人潜入江州城内,加害于顾大人一家,故命我率兵前来护卫。太守大人还让我同顾大人说,现在城外很是混乱,城内又涌入了许多不知身份的流民,顾大人一家身份尊贵,顾小姐也将上京同太子完婚,为防止宵小之辈趁机作乱,希望顾大人一家呆在府中不要四处走动,以免遭到不测。”
“哼,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成为太守大人的软禁对象了?”顾士谦心中颇为不忿,想到自己官居三品,竟被一个小小的太守困在了府中,所以也不再好言好语。
陆云珠不料丈夫如此直白的就同太守撕破了脸,当即轻轻的拉扯顾士谦的衣袖,眼神示意他不要说得太过了。
“怎么会呢,我们是奉命保护大人的,怎敢说是软禁大人,大人一家有何要求只管开口,我会派手下去办,但是大人千金贵体,我们承担不起任何意外的责任,所以才有此下策。望大人不要怪罪。”
“那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窦子英嘴角收起了嘴角的微笑,冷眼看着顾士谦道:“那就恕下官冒犯了。”慢慢的将手放到了腰间的佩剑上。
“大胆,你。。。。”顾士谦气急,用手指着窦子英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陆云珠和顾景连忙拉住他,顾士谦从未习过武,怎么会是窦子英的对手,何况如今形势严峻,并不利于他们顾家。
“老爷,老爷,太守大人也是一片好心,你别生气”陆云珠生怕顾士谦一时冲动遭了窦子英的毒手,见儿子稳住了丈夫,连忙挤出一丝笑容:“窦将军,我夫君性子冲动,你别和他计较,我们会听从太守大人的安排的,这些天就劳烦将军了。”
“无妨,只要顾大人能够平安无事,下官就算得罪了顾大人也认了,在下告辞。”窦子英见顾家众人都被威慑住了,心中得意,转身大步离开了。
“霍刚那老贼,分明是要趁机作乱,如今我们被软禁在这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顾士谦环顾四周,知晓如今自己是阶下之囚了,颓然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内。
“娘,怎么办啊,我们还能回京吗。”顾盼眼泪都急出来了,城外有敌军来袭,自己一家又被软禁在了宅院里,真不知道前途如何。陆云珠只是一味的安慰她,心里也没有底。
顾景心中心乱如麻,看父亲垂头丧气,母亲和妹妹又慌乱得很拿不定主意。只好吩咐下人四处打探外面看守士兵得情况,自己扶了父亲进屋休整。
入夜,江州城内乱哄哄的一点都不安静,城内居民听到了敌军来袭,吓得都收拾细软准备逃亡,偏偏霍刚封锁了城门,说是防止城内敌军的细作出去走漏了军情,不准众人出城。
顾景听得外面的嘈杂之声,无法入睡,起身准备去顾士谦的房中商讨对策。刚走到门廊拐角处,突然觉得周围空气有些凝滞,心中起疑,正要举起手中灯笼查看周围情况,一只大手从背后的黑暗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顾景的嘴,顾景正要挣扎,手臂的主人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顾少爷莫惊,我是公主安排来保护你们的。”
顾景一惊,此人竟然是赵烟楚的手下,心中稍定,停下了挣扎,转过头眨了眨眼睛,示意那人自己明白了。这公主的手下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纱,只露了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外头,看不出来长得什么模样,见顾景会意,就轻轻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顾少爷快带我去见顾大人,霍刚那贼子想要串通陈国敌军加害你们,我今晚就救你们离开。”那黑衣人压低了声线,说出了让顾景大骇的话语,霍刚竟要叛敌!!
“咚咚咚”,顾士谦的房门被叩响,此时已经是子时了,但顾氏夫妻二人心中焦愁,一直都在密谈,故此立马回了一句:“是谁?”
“爹,是我,景儿。”来人正是被公主手下半路拦下的顾景,听了那人的解释,便依言将他带到了父亲的房外。
顾士谦打开了门,见除了儿子,还有一个穿黑衣带面纱的男人,心中警觉,立马开口问顾景,顾景给他解释了一番,便被放进了厢房里,此时陆云珠也披了外袍走了出来。虽然惊讶于多了一个陌生人,但见到儿子和丈夫都没有反应,就安静的没有说话。
“顾大人,就像刚刚贵公子说的那样,公主上次离开时,留下我暗中保护你们上京,但没想到霍刚那叛贼竟然扣押了你们,天黑以后我潜入太守府,竟偷听到霍刚同他手下商议投靠陈军的事情,他说,等陈军进城后,就要将你们捉起来送给陈军首领,作为威吓楚军的棋子,增加他的筹码。你们快快收拾一下,我将你们护送出城。”
那汉子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着急,公主只留下了他一个人,而顾府外的守卫众多,他未必能将顾家所有人都安全送出去。
“哼,霍刚那老贼果然心怀不轨,那日江州灯会,他暗中试探我被我识破,没想到竟恼羞成怒,要报复我一家。”
“老爷,这些先别说了,我们赶紧和这位壮士离开再说。”“景儿,你去叫盼儿,我们赶快离开江州。”
四人各自行动,准备逃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