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义兵第一天出关就遭遇了一场恶战,这一战之中,易巧惨死、曹拓逃离,其余四人也险些丧命,他们心有余悸,竟忘了谁才是这场恶战的始作俑者。
陈书才是这场恶战的始作俑者!
陈书安然回到卫右关,这次随他出关的伙计有将近一半淹死在黑岩河中,但他并不怎么内疚,在他看来,这些伙计会死完全是因为他们自己蠢。
让陈书感到难过的是,驮着货物的马匹受到荒兽惊吓,大部分都走失了,陈书费尽周折才保住了一小半货物。他独自待在存放货物的小屋里,心有不甘地数着这些货物,数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希望能凭空多出一两件来。
遗憾的是,失去的东西就再也不能轻易回来了。
陈书失望地走出小屋,锁好屋门,走到了他父亲陈三福的房间里。
陈三福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却唯独对穆月澜的父亲感恩戴德,穆月澜失踪之后,他托人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连日来,他寝食难安、坐立不宁,不知不觉间竟像是又苍老了几岁。
看见陈书推门而入,陈三福一脸忧虑地说道:“书儿,现在关外到处都是荒兽,你就不要冒险出关了。钱重要,性命更重要,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怎么活啊!”
陈书脸上恭顺,心里却不乐意,他坐到陈书身边,说道:“爹,你知道如今在王城里阳兴根能卖到什么价钱吗?自从荒兽来了之后,阳兴根很快就断货了,那些王侯贵族不惜花十倍、百倍的价钱抢着买啊!这个发财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等到荒兽被杀光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阳兴根是一种只在中北山以北出产的稀有草根,用阳兴根泡酒,有壮阳催情的功效,对于那些沉迷酒色的富贵之人而言,阳兴根是必不可少的“仙药”。
阳兴根不可久存,出土之后必须尽快浸入烈酒之中,泡好之后必须尽快饮用,否则壮阳催情的功效会大打折扣。
自从荒兽绕过屏山、大败伍霆之后,源源不绝的阳兴根货流就此中断,本就十分昂贵的阳兴根又随之身价暴涨,而陈书正是看准了这个商机,冒死出关,偷挖阳兴根。
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三福唯利是图,陈书则视财如命,为了发财简直连命都不要了。
一想到陈书这次出关险些丢了性命,陈三福就后怕不已,又苦劝道:“有钱没命花又有什么用呢!这次要不是有人救你,你可就回不来了啊!”
陈书当然也怕死,但他更怕没钱赚,只见他握着陈三福的手,安慰道:“爹,您别太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对了,爹,马谨回来了吗?”
陈三福知道劝不动陈书,叹了口气,答道:“回来了,就是马谨赶回来说你们遇上荒兽了,让我请人出关救你。”
陈书冷哼一声,忿然说道:“这个马谨,一看见荒兽就丢下我们,一个人逃跑了!还敢在我面前夸口说自己武艺高强,得让他赶紧滚蛋!”
陈三福也看不惯马谨这样背信弃义,但他为人处世比陈书精明得多,提醒道:“马谨毕竟曾经当过旗令,不要和他撕破脸皮,最好找个由头把他劝走,免得日后他东山再起,对我们不利。”
陈书正思索着怎样才能既把马谨轰走,又不让马谨记恨自己,却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陈三福喊了一声“进来”,看见来人正是马谨,问道:“贤侄,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陈书可不想再给马谨好脸色看,他低着头,瞧都不瞧马谨。
马谨与陈书称兄道弟,在陈三福面前自然就是子侄辈,但他听见陈三福喊他“贤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毕竟他曾经高高在上,连陈三福都得恭敬地称他为“马旗令”。
马谨没料到陈书能从荒兽包围中逃脱,他知道如今陈书一定对他满腹怨气,但他走投无路,只能拉下脸皮,想尽方法讨好陈书与陈三福。
马谨咽了口唾沫,将他残存的自尊也一并咽了下去,而后恭敬说道:“陈老爷、陈少爷,我想到一个办法,既能出关挖取阳兴根,又不用害怕荒兽。”
陈书一听,霍然抬头,双眼像紫金一样射出道道光芒。
看见陈书的兴趣被勾了起来,马谨接着说道:“我们可以花钱请人来当保镖。”
陈书听了,拉下脸说道:“嘁,要是花钱就能请到高手,我早就请来了,还用得着你废话吗!”
马谨顿了顿,才道出玄机:“我们可以去请刘军副帮忙。”
军副是统领之上的军职,一名军副下辖五名统领,总共率领士兵一千二百五十名。而马谨口中的刘军副,名叫刘双全,负责领兵镇守卫右关,是个出了名的酒色之徒。
陈书、马谨来到军所求见刘双全,看见这刘双全长得脖粗肚圆,坐在一张大木椅上,靠着靠背、扶着扶手,还不停挪动屁股,一副慵懒而又倨傲的模样。
刘双全听完陈书、马谨的计划,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帮你们这个忙,我能分多少钱呐——”
陈书一听,伸出五个手指,说道:“我们五五分成,您能拿到这个数。”
刘双全皱着眉头问道:“五十万?”
陈书却瞪着眼睛答道:“五百万!”
听见陈书说“五百万”,刘双全险些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但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又坐了下去,故作镇定地沉思起来,半晌之后才说道:“哼,你们做着无本的生意,还想要五五分成?我七,你们三!”
“你……你……”陈书没料到这刘双全竟如此贪得无厌,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谨连忙说道:“刘军副,我们做的可不是无本的生意,我们是拿性命当作本钱啊!”
刘双全却蛮横地说道:“有本事你们就自己出关!”他这是死死抓住陈书的弱点。
马谨不甘示弱地回道:“刘军副,我们的确没有本事自己出关,但只有我们知道哪里能挖取阳兴根,也只有我们能找到下家!”
刘双全也不想把这桩生意搞砸,他见马谨不肯退让,就故作声势地说道:“那好!我六,你们四!再不答应,你们就去另寻高人吧!”
刘双全是陈书、马谨唯一能找到的“高人”,为了能赚到这笔钱,他们只能屈服于刘双全的淫威,被迫接受了四六分成的条件。
对于刘双全、陈书双方而言,这件事都必须秘密进行,否则一旦让北封侯得知他们相互勾结、以权谋私,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而究竟该派多少士兵护送陈书的商队,却令刘双全很是为难。人派多了,他怕节外生枝;人派少了,万一遇上荒兽又无力抵抗。
刘双全犹豫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个计策,他将阚忠找来,客客气气地对阚忠说道:“阚统领,兄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是这样的,封侯大人有一些贵重物品留在了关外,大人命我去关外亲自取回。但你也知道,荒兽随时可能攻来,我不敢带太多士兵出城,我听说你手下有一位名叫张勋的旗令,武艺十分了得。不知你能不能让张旗令与我一起出关,这样我既能少带些士兵,又免得半路遇上荒兽无法自保啊!”
在刘双全看来,张勋武艺高强又年少无知,而且是陛下赐封的旗令,对中北山一带并不熟悉,应该能轻易蒙混过去。
阚忠是国王赐封的统领,奉国王之命来卫右关协助刘双全守城,却并不听命于刘双全。不过刘双全这个故事编得还算圆满,毕竟阚忠不可能去向北封侯求证,加之刘双全语气谦卑,阚忠不愿驳他面子,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阚忠知道张勋自视极高、难以相处,他担心张勋与刘双全闹矛盾、起纷争,就又派了一位名叫龚凡的旗令与张勋同行,顺便还让龚凡将凛煜、飏崚、李勤、高轩四名义兵一并带上。
就在刘双全为了一己私利而尔虞我诈之时,凛煜正在城南郊区辛苦磨练射术,他想着如果他早有一箭命中鳄嘴兽脑门的本领,或许易巧就不会死了。
只见凛煜瞄准箭靶,松开弓弦,巨箭猛地飞出!
可惜,又一次射偏了。
纵然是像凛煜这样有着极好耐性的人,也不免焦躁起来,他看着神力弓,希望弓臂能快点变回白色,这样他就能多练几箭。
但神力弓感受不到凛煜的焦躁,弓臂的金色还是褪得那么缓慢。
飏崚从远处捡回巨箭,看见凛煜失落的表情,忍不住劝道:“唉,先休息休息吧,反正这也不是三两天就能练成的。”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军官走了过来,对两人说道:“我是国王陛下赐封的旗令,名叫龚凡,阚统领有军务要交代给你们。”
这龚凡不太高不太矮、不太胖不太瘦、不太俊不太丑,脑子也不太聪明不太笨,他说完这些话,就看见了凛煜手中的神力弓,还不等凛煜、飏崚回话,就又说道:“咦,你们在干嘛?在练神力弓吗?”
凛煜将事情始末简要说给了龚凡听,龚凡听后说道:“你这么练神力弓是不行的,你能保证每次射箭时弓臂弹力都一样大吗?”
凛煜立刻解释道:“我每次都会让弓臂弹力达到极限。”
龚凡摇头说道:“那是你的极限,不是神力弓的极限。这就好比,我让你喝满满一口水,你就能保证每一口都一样多吗?你必须要有量具,而能适用于金灵子的量具在你自己心里。不能急于求成,必须从基础练起,要先学会掌控灵子,保证每一秒召唤的金灵子数量都相同。”
龚凡突然抢过神力弓,说道:“得像我这样!”
只见神力弓的弓臂由白色变成金色,转瞬之间又由金色变回白色,如此循环往复,而每一次弓臂颜色变换的时间都几乎相同。
龚凡又将神力弓还到凛煜手中,说道:“凡事都要从大处放眼,从小处入手,明白了吗?”
这龚凡是个热心人,怪不得阚忠要让龚凡陪着张勋。
看见凛煜若有所思,龚凡一脸得意,像是教了一回学生,却忽然想起军务还没交代,赶紧说道:“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后天天亮之后,你们两个,还有李勤和高轩,都要跟着刘军副一起出关,去关外找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你们稍微准备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