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真好,丝丝若线,透过窗帘照在我裸露的小腿之上。这么热的天,还给我盖被子,不知道我夏天有那个习惯吗。
“我睡了多久?今天是周几?”我的头还是撕裂般的疼痛,还好这几天在昏迷之中度过,不然真的扛不过来。
“有几天了”,女护士见我醒来,竟然冷冷地走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听到了暧昧的话语。
这年头难道连护士都知道我没有钱?这俩家伙,忽悠完我的命,竟然就这么走了,这年头啊!离开公司已经差不多一周了,不知道现在回去,车间主任是否还在思念我。看来我注定不是吃国企这口饭的,青春年少前途未来这一串大致相关的词汇又一次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的未来何处,****何在?
迷茫了一阵,我又想到了我的家族,想到了我的使命——虽然很可能是我杜撰的使命,是不可能完成的使命。但是,想到族中有人死去,大家的阴沉的表情,我也觉得特别沉重。那种阴沉,仿佛永远不会被忘记,并且世世代代在流传。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是做英雄式的人物,还是过我平凡的一生?疼痛把我拉了回来,又一次让我回到了现实。神啊,为什么生我,为什么生一个二元一体的我?
“咚咚咚,我可以进来吗?”就在我纠结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银铃般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很清脆。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身穿一身旗袍的女子,身材姣好,模样动人,冰肌为肤玉为腮,又兼得云想衣裳花想容,更出的亭亭玉立。身高中等,肥瘦合宜,纤手垂乌,丹唇皓齿,娥眉粉面。娇花照水,若柳扶风,若非宋玉、相如、子建之流,又如何摹得出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姿艳影?
“感觉怎样?”不等我问话,她竟先开了口。
“你是?”我被弄的摸不着头脑,显然对方没有弄错,她找的是我。又是一个绝美的女子,我的上半生是没有见到过的。
“这里有吃的,你先吃完再说。”这丫头竟然还带了失误,什么情况啊。
我怔了一怔,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先问什么了。一头雾水,虽然腹中打鼓,让我怎么吃的下?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样吧,边吃边聊。”美女放佛看出了我的疑惑。
“我还是一名学生,开学大四,文学专业。找你自然是有事要你帮助,我开门见山,你可以认为这是我的性格。别看我的外表,她欺骗了很多人。”女子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原来她也对那个古墓感兴趣,更多的兴趣却在和这个古墓有关的别的地方。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再为别人做什么,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让别人利用。”把饭盒丢到一边的桌子上,我平静而又冷淡的说道。我突然极其厌恶这些,厌恶这一营生,无论如何,我的亲娘还在农村。如果对方不是一个女子,我会跳起来拳脚相向。
老实说,之所以这么说,和我想起胖子和瘦高个有关,把我诓骗过去,出生入死,竟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这样的人,多数是不足以信任的。平生我以仁义自居,但也最痛恨无情无义之人。“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这我做不到。但是,我却会给任何人,一次、两次机会,但是别指望我会忍太多。
“我只想找一份工作,安心度日,或者回到农村。”可能是我觉得之前还是有点冷淡,说话比之前温热了许多。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这几天的经历,让我看透了很多,父母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我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随时可以联系我。你的住院费,已经有人付了,祝你早日康复。对了,我叫孙晓婷。”女子说完,竟收拾手提包转身出去了,一如她推门而入。
心烦意乱,这可不是无事寻愁觅恨。
一连睡了几天,浑身的骨头都觉得酸疼。起床,走近病房前面的花园里。八月了,南昌的气温还是那么热情。绿浓花瘦,该结果的,都已近长的老大。
徘徊在浓绿之中,索性什么也不去想,放下一切。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法尔如是,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不住色,不住声,不住味。佛教修持者,能够初禅念住,二禅气住,三禅脉住,四禅舍念清净。我想我是修行不到这境界的,如果说心定神闲,我最大的心得就是不住物,不为外物规则约束。在我的内心里,我一直想修行到罗汉的境界,自己逍遥自在就成,实在没有心力拯救众生。
现在摆放在我眼前的明显是一个陷阱,即使是瞎子也会看见。可是,我始终无法决断。有时候,陷阱越是明显就越能够吸引来猎物,这应该符合人文心理的规律吧。
医院只是养病的地方,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到病房收拾了行李,事实上只有两件我换下来的衣服,我就离开了。
我并没有直接回单位,而是回到了宿舍。好先向室友打听一下消息,然而回去,才想起来室友还在上班。好吧,我还没有房门钥匙,不知落在了哪里。
在宿舍的附近找了家饭店吃饭,胃口好的很,一口气吃下了56个饺子,南昌的黎大姐饺子。摸摸兜里,竟然有那么厚厚的一叠。胖子啊,我的命没有这么值钱。在这家国企里,工作量不大,工资更是可怜。做牛做马,牛能活二十年,马能走三十年,大概是挣不到这么多吧。
回想起,古墓里的一幕一幕,我只有苦笑。还想什么呢?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回家吧,回家吧,回家过年。
当天晚上的1326次列车,回到了南京。然后,转乘长途汽车回到县城。接着转农班车到乡里,最后步行了10里路,终于在夜深人静之时到了家。
母亲没有问我,为什么回了家。是啊,孩子回家还需要什么理由。只是,父亲坐在屋里一声不吭。我父亲的脾气,我是深知的,有些话他喜欢藏在心里不说。而这些不说的话,大多都是我能琢磨明白的。
一宿无言,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家中竟然没人,也许都是去田地了吧。八月初,正是锄草打农药的时候。我想在家也没意思,就信步走到了河边。沿着淮河的岸边一直走过去,在下面呆久了,空气如此清爽。堤岸上的杨树叶已经出落的很大,蝉儿此起彼伏的叫着。波浪不停地拍打着平缓的岸边,不远处的苍鹭时飞时落。光着脚丫,行走在岸边。回想往事幕幕,不禁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就在这个夏天,在这个下午,在这千年的淮河边,我写下了那首诗,告别了我的昨天,也告别了我的初恋。我知道,她在我心里永远是一尊女神。我对她的任何思念,甚至都是一种亵渎。诗的内容摘抄如下:
就像直尺无法量出时间的长度
我永远无法计算出那段爱的深沉
即使你的容颜渐渐淡去
还有那曾经狂乱的心跳
当潮水退了又来
山头一抹斜阳残照
穿行在沙滩的脚印
再回首已是百年
题目就姑且叫做《七年的爱》吧,以此来纪念这七年的思念。
既然往事如风,如潮水般消融。你有你的轨迹,我有我的生活。你的幸福,我深深祝福。如果允许我借用前人的话,“既然选择了爱你,那么里给自己的只有孤独。”我的孤独,我的坎坷,我的痛楚,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就让我走一遭,即使是这幅空荡的皮囊。
我仿佛全看开了,也许只是瞬时的彻悟。我似乎知道,我还会犹豫。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讨厌我的懦弱。想要和过去道别,却总是依依不舍。留恋的不只是这二十年的生活,更有寄生在血液里的性格。
斜阳之下,波光折射着满河的辉煌。这大自然的静谧,如此温馨而典雅。也许此刻,只有这一条阅经世事的长河,明白我平静内心之下的潜伏。
孤身河畔欲何从,炊烟斜上渐黄昏。
白鹭翻空鱼戏水,蜻蜓停宿老蝉鸣。
叶滴秋露觉风冷,黄牛缓步向坡行。
古今英雄知多少,不改大江向东流。
也许吧,这就是命运。命运只有沧桑,才更显的凄楚,才能融化人类那颗坚硬的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那位如花的姑娘,坐在院子里得长凳上。我很诧异,为什么她能够知道这里。转念一想,这些人个个神通广大,连我血脉中流动的血都看得清楚,何况是我的家在何处?
母亲很是热情的招待,父亲也已经出去预备中午的饭菜了。只有我的心情是不同的,我不知道如何处理。来得太突然,虽然我昨天几乎全部的时间用来思考。
“呵呵,你就在屋里别出来了。”姑娘很是大方,看到的站在屋内,主动和我打了招呼,只是言语间似乎有一丝戏谑的味道。
“呵呵……你来的真早。孙晓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花了不少心思吧?”
“还行,想要找你还是容易的。只是我给你的地址,只怕你也很难见到我。”
我看她说话的语气间,突然变得低沉。面部的表情,也凝滞了。只是很快又回复了初时的明朗。看来我的推测应该不会差太远,没有什么变故,她是不会找上门的。只是这样的神,我该如何把她送走,母亲还在厨房不时的转身。
也许,我是该将计就计了。按照昨天的想法,也只有这样,才能完成我的使命。胖子、瘦高个不知道去向了哪里,但他们的话不完全是在欺骗我,不然我有什么被利用的价值呢?
匆匆吃了两口,我就去收拾了几件合身的衣服。这时候我才知道,有时候和美女在一起吃饭是很别扭的,不知道她的内心有什么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