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十九年前,江南有四柄名震天下的神兵利器,分别为南宫世家的圣光流影剑、慕容世家的龙骨寒魄扇、司徒世家的神炎烈火刀、上官世家的凌云长空斩。
在四十九年前,一提及江南这个词总要和四大家族联系起来,那时,江南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实力足以与少林武当相拮抗,中原武林北有少林武当、南有四大家族。
这南宫、慕容、司徒、上官是江南的武林世家、也是朝廷上的名门望族,四大家族之间有数百年的渊源,他们相互扶持共同发展威震江南名满天下,在四十九年前。
可如今一提到江南,人们只会想到江南圣剑城、想到南宫世家。
四十九年前,南诏国兴兵北上犯我天朝,南诏的五行天轮魔教也大举侵略中原武林,江南的四大家族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上官世家在四十九年前就已经消亡了;慕容世家的龙啸山庄被魔教一把火烧的精光,只余下几个幸存者委身于南宫世家的紫延山中;司徒世家虽然没有遭到像上官慕容家族那样的灭门之灾,但也是在于魔教决一死战之后一蹶不振大不如前了,现已没落下去;唯有南宫世家没有遭到屠戮,发展成如今这般兴盛,在江南武林中独占鳌头。
白衣人临死前说的那句‘司徒’已经把司徒世家牵扯进来了,司徒世家上得了台面的人不多,在整个武林中有些威望的人就只有四个,是司徒世家的族长司徒烈及司徒伊颜、司徒卓颜这两姐妹,还有一个司徒彦。
司徒伊颜和司徒卓颜他们与南宫承怜从小就是好姐妹,况且她们现如今一个嫁进苏州龙家、一个嫁给潇湘剑客,已经不在司徒家了,她们没有理由更没有能力去迫害承怜。
司徒彦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他与承怜有过一段恩怨,在六年前。他对承怜有情,承怜却对他无意,两次求婚被拒后,他在承怜与白云宫主云中君成婚之时跳崖自尽,却没死,成了终身残疾。他是对承怜与云中君恨之入骨的。可是他是半身不遂的残废,而况他们司徒世家如今的实力已与白云宫相去甚远,纵然司徒彦有心要杀承怜与云中君又怎能动得了他们分毫?
唯一有可能的是在司徒世家背后还有一股可怕的力量,这力量可能来自于南宫家族内部、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总之,南宫世家潜在的危机正在逼近。
空阔阴暗的房内。南宫慕仔细地把那枚害白衣人致死的毒针从白衣人后颈上挑出,用白布托着呈给南宫承擎,南宫承擎表情沉重。
“当时有谁在场?”南宫承擎问,
“毒针是从左颈部血管穴位刺进的,当时我与他面对面,我记得我的右侧有振元、振云、启璘三位长老,左边是振阳长老”。
“振元、振云....启璘....”南宫承擎重复着,大惑不解、微微蹙眉。
“那时我正因为我冒失重伤他而道歉,就在我低头的瞬间他遇害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所以不敢妄下定论,但毋庸置疑的是,有这样快的速度、能在灯火通明中和众位长老的目光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杀死而不留一点痕迹的人,一定非等闲之辈!”
“你分析的很对....”南宫承擎的眉头皱的更紧。
“已经派人去江山镇调查了。师父,你认为他所说的那个‘他(她)’是谁呢?”
“一定是某个与此事有关的、极为重要的人,而且那个人现在处于危险之中。会不会是承怜亦或是云中君?”南宫承擎仔仔细细的思索着,猛的恍然大惊,忙问道,“小慕你安排谁去江山镇调查的?”
“我连夜派了四师弟跟五师妹去的....我想,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意识到事情有这么重要,南宫慕开始也有些慌了。
“多带些人手,要尽快!”
圣剑城后的秋菊苑里,阳光映着满园的雏菊呈现出一片祥和而浓烈的金色光芒,虽是朝阳蓬勃却带着落照斜晖的衰朽和苍凉之意。
南宫振天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南宫振云坐在一旁品着茶。遣散了周围的侍仆,南宫振云开口道:“昨晚的事情大哥可曾知晓了”。
“那个白云宫的人现在如何了?”南宫振天问。
“没能救活....是毒针暗杀,那种毒很少见。只有南诏国才找得到”。
“南诏?....”五行天轮教不是已经和中原武林定下合约不再出南诏了吗,难道他们又想复出了?南宫振天不禁忧心起来。
南宫振云道:“南诏魔教已经不成气候了。那个白云宫的人临死前曾说过‘江山镇’和‘司徒’”。
“果然与司徒家有关”南宫振天横眉怒目,“四十九年前,我就不该留下这条祸害!”
“大哥先别动怒,光靠司徒家也做不成这件事,现下是要找出咱们南宫家的内贼来”。
“你当时在场,可看清是谁了没有?”。
“当时离他最近的就只有我、振元、启璘、小慕还有振阳五人,振元和启璘就在我旁侧我可以确定他们没有动手,小慕当时正双手抱拳跟他道歉,我敢肯定他不是凶手。至于振阳....他在另一侧,我不确定。一切还在调查中。”
“振阳....”南宫振天沉思良久罢,又愤愤问道,“承擎呢?白云宫的人呼叫了他两次他不出面,为什么等人一死他就来了?”
“他可能去如厕了....大哥,你不是在怀疑城主吧?”。
“城主?哼!他这样无能,我大半辈子打下的江山就要断送在他手里了”。
“他是大哥你唯一的儿子呀,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呢?...我觉得你对他实在太过苛刻了。他其实是有才能的,在这件事情上他就处理得很对,事情一发生他就立刻连夜派人去江山镇调查了”。
南宫振天嗤之以鼻,道;“你认为连我的怜儿和云中君连手都对付不了的他派两个小徒弟去就能解决?真是没脑子!”
“之后他又让小慕带着大队高手也去了...”南宫振云还在为南宫承擎辩解着。
“只是小慕一个人或许还来得及,带着大队人马拖泥带水的,等他赶到黄花菜都凉了”南宫振天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说他脑子蠢吧!”
南宫振云无语叹息,心里道:在你这种教育下,有才能都让你凶没了。可怜的承擎侄儿啊!
南宫振天歇了歇火气,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问道:“调查进展如何了?”。南宫振云摇头:“目前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白云宫的事还要等江山镇那边的回复”。
南宫振天于是不说话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疲惫万分的叹了口气身子后仰躺在摇椅上,满园金菊和暖阳的衬映下他显得那么苍老无神、困倦无力。
无论年轻时有多么壮志凌云、无双盖世,现在他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了一个老人而已,毕竟已年过古稀英雄迟暮了。
南宫振云又继续聊道:“白云宫屹立江湖数百载却被一夜之间消灭,此事已震惊了整个中原武林,武林盟主修书一封来向城主询问,城主请他协同调查此事”。
“这是我们南宫世家的家事,他请外人处理让江湖怎么看我们?”南宫振天又来气了。
“话不能这么说嘛,白云宫的事已经动摇了整个江湖的稳定,已经不是咱们南宫家的家事那么简单了。再说有武林盟主的帮助承怜的生死下落也能尽快查到”。
“唉——”南宫振天听到承怜的名字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沉默下去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南宫振云也表情沉重的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又继续问道:“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我累了”南宫振天一下子感伤起来,望向远处的衰菊,“也老了啊...”
“大哥,你可是从来不服输不服老的啊,怎么竟也说起这样的话来了”南宫振云生平第一次听到南宫振天说这么灰心丧气的话,惊得瞠目结舌。看来承怜的事的确把他打击的很厉害。
“我南宫振天在风口浪尖上奋斗了大半辈子,这一生也没过得舒心过,唯一让我觉得开心的是承怜小时候承欢膝下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什么尊荣、什么权力、什么万人景仰我统统不想要,只想陪我的宝贝女儿玩....可是啊,她越长大越淘气越任性,认识那云中君以后更是把南宫世家抛诸脑后,连他的老父亲也不管不顾了。”
“你能这样宠爱承怜,为什么就不能对城主好点呢?毕竟不管他母亲怎样,他同样是你的亲骨肉...”
“够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南宫振天的脸色阴沉下去,眉目间有了些许愠怒之色。
南宫振云连忙打住道。南宫振云没有再说什么了。两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南宫振云转换话题说道:“慕容世家的大小姐几日后便要嫁入司徒府了,新郎是司徒彦。”
“哦?——”南宫振天脸色稍转,来了兴趣,皱眉冷哼一声,道,“怜儿嫁给云中君时他要死要活的去跳崖,现在怜儿死生不明,他反倒新婚大喜了!”
“重点是,慕容大小姐正当妙龄,据说有沉鱼落雁之容,而司徒彦已年近三十又半身不遂,慕容清枫竟会将女儿主动送上门去、曾发誓非承怜不娶的司徒彦竟然也会答应,况且又是在这时成婚”。
“你是说,这两家有意图要联合起来对付咱们”。
“一切只是猜想,如果真要图谋不轨一定会露出点蛛丝马迹,我们只消暗中调查静观其变....为今之急是要等江山镇那边的突破口。”
“光靠承擎派出的那些人能有什么突破口!”
“我当晚就让我那孙儿玄逸骑我的汗血千里马去了,另外还有飞蝠队暗中协助调查,后来小慕也去了,明察暗访一定不会出差错”
“玄逸和小慕——我对这两人倒有信心。小慕是百年难见的练武奇才,只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达到江湖一流水平难能可贵;你的玄逸孙儿也是江湖独当一面的大侠了....咱们南宫世家人才辈出,岂是他们这些落魄之流能扳倒的?”。
“是啊,南宫世家人才辈出,我们这些老辈也该找时间退位悠闲,让给年轻人去拼搏了”。
“嗯——”南宫振天赞同的叹道,“等这次危机过去,我便找处世外桃源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平平静静了此一生”
南宫振天缓缓合上了眼,阳光照着他苍白的发须呈现出一种透着沧桑的宁静与安详。
南宫世家的紫延山圣剑城离司徒家的落霞谷不过五百多里路程,骑千里良驹一日便可到达。南宫承擎天刚明便启程,日落之前正好到达司徒世家的落霞谷,见到司徒彦。
司徒彦正在泠幽湖畔的临水台抚琴,斜阳残照映的泠幽湖边那一大片枫林恍若燃烧的火焰,格外耀眼。苍凉的琴声在暮光、在枫林之火中摇曳着,既沉郁又高昂、既悲痛又快活、既冷漠凄凉如冰如水又热烈繁乱带着如火的疯狂,总之他的琴音凌乱纠结、触耳惊心。
南宫承擎走过去,上了临水台,在离司徒彦三步之遥时止步,叫道:“小彦!”
琴声戛然而止,司徒彦双手按在琴弦上,侧过头,冷漠如冰的看着曾经视为兄长的好友,“你来干什么?”语气尖锐如同刀锋,仿佛在于仇敌对话。南宫承擎看着它愣了愣,才道:“你知道么,怜儿....她或许死了”。
微风拂过,湖面波光闪烁,枫林摇曳如火。
“铮——”司徒彦手一紧,琴弦在他指尖发出一阵颤动的长吟。司徒彦疯了一样手抓琴弦发出一阵狂笑:“啊——哈哈哈—南宫承怜死了——哈哈...”“嘣——铮——”琴弦在他紧抓的手指间崩断,和着他疯狂的笑声发出震耳的巨响。
“司徒彦!这件事情与你有关吗?”南宫承擎皱眉,表情严肃的厉声质问道。
“南宫承怜死了、那云中君呢?他也死了吧?”司徒彦脸上的笑意是浓烈而且疯狂的。带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淋漓。
“这个月你可曾去过别处?白云宫在半月前成了一片废墟”。
“好啊——哈哈哈——南宫承怜、云中君你们把我弄成这幅模样,现在总是遭到报应了!...哈哈..我一定要大摆筵席欢庆一番。只可惜我不能亲手杀死你们呐....不能亲手杀死你们!”
“你的这番话要是传到我父亲耳中只怕要—”
“要怎样!你们南宫家把我们司徒家欺压的还不够惨吗?”司徒彦狠狠的打断他的话,“六年前你们对我的羞辱,我司徒彦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南宫承擎面容愁闷的摇头,也并不生气,只是用一种怜悯而又带歉意的目光看着他、看着这个半身瘫痪的残疾人。
他已经不是六年前跟他一起把酒论剑、鲜衣怒马、纵剑中原的司徒彦了,他已经彻底变了另外一个人。
“我希望真的与你无关。”南宫承擎叹息着转身,走下临水台、出了司徒府、离开了落霞谷。
夕阳的余晖隐没在云层里,天地霎时间暗淡无光。司徒彦脸上的猖狂笑意尽散,神色阴沉下去,眉头一蹙,双手狠狠地一挑。剩余的几根琴弦在他手中一起崩断,所发出的鸣响在湖面激起一阵波澜。
“南宫振天,你要为你六年前的决定,和你四十九年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声音是充满仇恨的,双眸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