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夜,小村的村民都睡的非常稳,他们没有听到震耳的雷鸣声,也没有看到云层上挣脱了一只雷龙,那雷龙在行云布雨之后,便蛰伏进了青峰山,更没有看到,倒在地上的大汉化成了点点蓝光,那蓝光凝聚成一条蓝色的光龙冲天而去,击散了云层,消失不见了。
小村就是这样,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就大太阳出来,这种现象很常见,村民早已习以为常,大早晨,公鸡刚打鸣,就有村民起床清理积水,看看有没有什么因为大雨而损失什么东西。
“他二叔,起床了没?”朱正一大早就被媳妇催起来,接孩子回去,他来到村头,大声敲门,昨晚的雨太大,也太突然,他也很担心。
“谁啊?大清早的……”从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跟昨天喊二丫回家吃饭的声音一模一样。
“哎呦,这不是他叔吗,什么事啊,这大清早的,这么急!”她显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诧异之色十分明显。
“小涛昨天晚上说要来找二丫玩,晚上突然下大雨,没有回家,想他住你家了,没有吗?”朱正更诧异,怎么这他二婶不知道什么事一样,他心里隐隐不安。
“没有啊,二丫昨晚一直在家,没有看见小涛啊。”二婶顿时明白了,“应该没事吧,小涛也不小了,大晚上的也不会跑到村外去,可能路上碰到谁谁家的孩子,去别人家了?”二婶看出朱正有些焦急,劝道。
“好,我去小胖家问问,麻烦你了,他二婶。”朱正不再多说,急忙转身,顺着村里的大路向小胖家走去。
……
朱万涛醒来后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但却看不见任何东西,伸手去探,也摸不见任何事物,他试着向前跑了几步,也没有被任何东西阻挡,这片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朱万涛害怕了,一直以来,在村里,他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现在他害怕了,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丝光亮,更遑论其他人了,人最怕的就是孤独,他还只是个孩子。
朱万涛无助的瘫坐在原地,东张西望,试图找到能够看到的东西,但他失望了,什么都看不到,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很轻,像母亲的低语,一遍又一遍,“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当声音响起,朱万涛竟然有种看到光亮的错觉,朱万涛不由闭上双眼,仔细聆听,一抹金光由朱万涛的心脏位置亮起,越来越亮,照亮了整个空间,朱万涛没有发觉,当他闭上眼睛时,他只感觉十分温暖,他不自主的想要留住这种感觉,他不想睁开双眼,甚至当声音越来越响,他不由跟着轻喝:“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由朱万涛的心脏位置延伸的金光,化成八道呈拱形扎在朱万涛四周的地上,其余的光向上延伸,竟化成一棵树,那模样看起来就是村头的青杉树,朱万涛盘腿坐在金光化成的青杉树下,口中轻诵:“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与之前的观自在神佛在村中的模样无异,全身都被金光笼罩,身下的“卍”字若隐若现,外部的声音已经由轻诉变成了吟唱,内容也有了变化,“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空间被金光完全照亮,一眼望不到边的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有飘在空中的金色大字,“嗡”“嘛”“呢”“呗”“咪”“吽”六个大字,如同山峰一样在空中一动不动,在神秘声音的吟唱映衬下,显得十分神圣,朱万涛身后青杉树在一寸寸的生长,仿佛要伸到天上一样,现在的青杉树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树干粗壮了几倍,青叶像一个巨型的罩子,点缀着金光。
朱万涛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在那种温暖和轻声吟唱中睡过去,就像在万分疲惫后找到一张舒适的床一样,只想休息,其他都不去想……
……
全村都被惊动了,村头那棵生长了几百年的青杉树不见了,不着一丝痕迹,原本生长青杉树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空地,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昨天来的光头疯子居然死在了那里,盘着腿,脸上竟然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更奇异的是这疯子的尸体没有发硬,在村里的青年把光头疯子抬起来埋葬的时候曾一度以为这疯子没有死,他们感觉到这疯子的身上还有体温。
村里朱正家的小子找不到了,朱正找遍了全村,所有村民都没见到朱万涛,朱正联想到村头的青杉树和光头疯子,顿时慌了神,很明显都是昨晚出的事,朱万涛没有去二丫家,朱正想起了不好的事。
朱正家聚集了很多村民,朱正在村里的口碑很好,小村都是这样,村头的事就是村尾的事。
“小涛是不是上山了?”院子里的人都在沉默,这时,一个年轻人突兀的开口。
朱正听到这话,本来憔悴的脸上瞬间变得愈加苍白,朱正也想过这种情况,而这也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但他从心底不愿意承认,昨天晚上的雨这么大,如果朱万涛真的上山了,只怕现在也凶多吉少了。
青峰山很高,至今为止,村民还没有人爬到山顶过,青峰山也很大,至少对小村人是很大,山中的猛兽村民也见过不少,村民们采药和打柴都是结队进山,而昨晚的雨又是罕见的突兀,瓢泼的雨,深夜上山就是大人也要结队,何况是个孩子。
村中的长者,看了看朱正,从枣树下的石桌上站起来,“准备后事吧,小涛我也看着长大的,但是没有办法,昨晚的事太怪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朱正听到那白发老头的话,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但站在朱正身后的妇人立刻就哭了出来,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晕了过去。
朱万涛确实上山了,不过不是昨天晚上上的山,而是天刚黎明时,盘坐在和尚身旁的朱万涛起身,拄着之前和尚的拐杖,手上托着钵盂,离开小村迈着之前与和尚一样的步子进山去了。
谁也不会想到现在朱万涛正在青峰山的山顶,曾经的村民用尽办法也没有登上过山顶,而朱万涛竟然在半天不到的时间就登上了山顶,此时的朱万涛身上沾满了污泥,还混有鲜血,那是上山的时候遇到的野兽的鲜血,两个大辫子被解开,头发散乱的披在头上,如果让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这样站在青峰山顶。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朱万涛像有所感一样,举起了手中的钵盂,他信手将钵盂抛向身前的一块岩石,青峰山顶只有这样一块岩石,其余什么都没有,当钵盂被抛向空中的时候,并没有砸到岩石,而是定在了岩石前面,徐徐转动,朱万涛做出这样的动作后便盘腿坐下了。
“观自在,可真有你的!”
突兀的,从岩石处传来一个声音,瓮声瓮气的声音比之昨晚的大汉也不遑让,随着声音落下,岩石上面闪出一道白光,也是个大汉,身上的肌肉如同磐石一样,一块一块的攀附在他身上,但奇异的是,这大汉的头是个龙头!
“法相金身归你,庙境归我。”这时朱万涛缓缓抬起头,看着大汉说道,十来岁的孩子一样的声音,却带着不一样的沉着。
“好!只不过……”大汉听到朱万涛的话,明显十分兴奋,只是很好的被他压制下去。
“只不过什么!”朱万涛明显有些恼怒,“不要得寸进尺,将你释放,并且把法相金身送与你,你还想要什么!”
“看看你,看来昨晚真把你折腾的不轻,佛渡有缘人,这虽然只是个孩子,耗费不少精力吧?都被情绪控制了。”奇丑无比的龙头口中的言语也十分刺耳,“你放心,我只要法相金身,只是有句话提醒你,人在做,天在看!”
朱万涛的脸色十分差,刚才差点没有守住佛心,“哼!才刚进入庙境一夜,就想教训人?法相金身在钵盂中,将庙境的阵势交予我。”观自在的佛念在渡化朱万涛时,耗费太大,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想赶快拿到庙境。
“好!法相金身我取走了,不过,观自在,你的计划要落空了,这娃子,你不可能渡化得了!庙境我帮你破开了,也不算我食言,观自在,看在你与我度厄都是苦海挣脱的份上,提点你,你好自为之!”
龙头大汉大手一挥,钵盂迎风长大,倒扣在地上,待钵盂再次飞起时,地上出现一具尸体,正是和尚的尸体,还被金光笼罩着,大汉大笑两声,席卷着尸体向天空跃起,变成一条白色的巨龙冲破云层消失了……
朱万涛脸色阴沉的看着大汉消失,正当他要走向岩石的时候,忽然跌坐在原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佛渡竟然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