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工艺店门口,米琦就甩开我的胳膊,冲进去哇哇地大叫。老板娘吓的哆嗦着从玻璃橱窗的后面出来,忙四周迅速扫了几眼,看是不是着火了。女老板看上去四十左右,也是大风大浪经过的人,马上缓和了脸色迎上来。除了店里现有的东西,也可以根据客户的要求定做。橱窗后面是作坊,一个十八、九岁男孩正在拿着绒线木条粘着盖房子。
米琦贴在玻璃上看,里面的男孩抬头笑了。很少看见那种清澄明亮纯净自然的眼神。她睁大眼睛,抓紧我说:“毕加索,毕加索!”
“毕加索没有他帅,”我问,“那你要毕加索,还是他?”
米琦回头甩了一句:“连你都知道他帅,要毕加索干什么?我看过毕加索的相片,好丑的一个大胖子。你不可能喜欢上他了吧?你可不能跟我抢人。”
我忙说:“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口味,不过可以试试。我就喜欢有才气有内涵有文化的人,长相倒是其次。”
店子两边柜台上摆着手工做的虫鸟兽,也有一些送礼的玉器大件,这些肯定不是人工雕琢出来的。米琦的推荐,有些言过其实。不过看在和善的老板娘和帅气的店小二儿的份上,我慢慢欣赏起来。米琦抱着小熊不放手。柏总今天圣诞老人派礼物,让我们随便挑,只要喜欢就拿!米琦疯起来就是跟钱过不去,手机的、背包的、台灯的、床头的都选了几件。虽说是小物件儿,也装满了一个袋子。米琦的贪心也可见一斑。
老板娘早就知道谁付帐,望着柏总笑面如花却一言不语。柏总见我只看不动手,随手拿了几个给我。不是太喜欢,但还是道了谢收下。他不知道我喜欢彩色的金鱼,童年的梦里,我是一直游水在海底,穿行在珊瑚丛里的美人鱼。
米琦很有成就感地笑。老板娘都喜欢她,问:“要不要定做一些。”
“爱神凤蝶,”她脱口而出,怕别人不知道又补充道,“蓝尾翠凤蝶!”老板娘稍微有些难为情。米琦以为刁难人家,忙说:“无所谓,只要漂亮就行。”
老板娘应下了:“比你想像的还漂亮!”
柏总也选了几个气派的大件,价格也气派,当然付款时更气派,哗啦啦地从厚厚一沓中抽了十几张出来。那么一沓钱在他手里跟两毛似的。米琦和我不是没有见过钱的人,也目瞪口呆。
从店里出来时,米琦腾出一只手,朝橱窗里面那个男孩死劲儿招手。不管人家看见还是看不见,自己笑的跟花痴似的。
柏总热情邀请去他店里吃饭。一层中餐厅,二层西餐厅,我们经济困难的时候都在物美价廉的一层,有一点实力就上金碧辉煌的二层蹭。
米琦想都没有想,昂首挺胸冲到二层,服务员们看见这架势忙迎上来。跟着米琦混就是大有前途,等过了欢迎队伍也不见人向我们问好,顶多笑一笑。回头一看,他们全对着柏总问好。柏总跟孙悟空在花果山一样!
米琦吧嗒着眼睛,由衷发出感叹:“钱多了,永远不是罪过,没有钱那才是作孽啊!”
我们胡吃海喝,最后挺着大肚子扶着椅子站起来。柏总义气地一挥手说:“下次一定要再来赏脸。”
米琦在回来的路上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怎么我们经常撞到他?是不是有诈?”但横竖看起来,柏总不像图谋不轨的人。
我倒是庆幸遇见了柏总。米琦今天连吃带喝还有买东西,这要是让我付账,明天开始我就可以喝西北风度日了,还是一个学期。她是想着法儿弄死我,歹毒的人啊。
就这样在明媚的十月,我们在寝室半喜半忧消磨了一个下午。等我说出余多今晚请客时,本来还在闷闷不乐的米琦从床上腾空而起,忙帮我收拾仪容。见我慢悠悠满不在乎,催我快去,放开点。前几天还说矜持点,现在又让我放开点,到底走哪条路线?
刚出门,米琦追出来喊:“回来带点吃的东西,到时候余多付钱你别拦着,大户人家不在乎这些。”正准备下楼梯,辛丹这时从她们寝室出来盯着我。我受了惊吓,差点摔下去。靠,我是去约会,弄得跟**一样猥琐。
一路走一路想,这小子吃错什么药来招惹我?平时见面也是客气地打声招呼,另外我从来没有跟他借过钱、收过不明不白的东西。要是找女朋友,谁不知道辛丹对他倾心仰慕。每当辛丹遇到余多,用米琦的话说就是兔子看见萝卜,老鼠找到玉米,野狼逮着山羊,恨不得直接扑倒。再说辛丹是东北大妞,虽说是女的,但也是气吞山河的架势。
早听说她们寝室的姐妹叫苦连天,大嗓门的辛丹说句话都震的那帮弱女子呼吸困难、心跳加速、七魂少了三魄。以前寝室的一个姐妹去辛丹寝室回来后心惊胆战了一晚,第二天醒来说昨晚梦到喜玛拉雅雅山地震了,火山喷发、乱石飞窜。在浓雾弥漫中,辛丹冉冉升起。
奶茶店在学校的对面,不是很大,平时光顾的都是一群一群的学生。余多坐在靠墙角的桌子旁,咬着吸管。今天一看,他不是绅士但也帅气,个子比柏原、雍凡矮一点,但浓眉机灵眼还有傻傻的笑,不是极品也算是上品吧。
他一招手,我绽开春暖花开般的笑容迎上去,说:“喝奶呐!”刚说完,余多就一口气喘不上来,憋的脸上五颜六色的。
“你说你这是怎么了?喝奶都能吐了,慢着点儿。”还没有坐稳,我便关切地说。突然想起上午老教授喝茶呛到的教训,便忙过去给他捶背,心里还在想老教授会不会记仇啊!
“好了好了,谢谢!”余多用手捏捏鼻子,低下头叫了一杯柠檬珍珠奶茶。然后这货东拉西扯绕了好大圈子后妞妞捏捏地问:“熙妃,你有没有一个叫水瑶的朋友?”
好啊,注意打到我姐妹身上。我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地警告:“余多,我告诉你,你早点死了那种念头。水瑶是我的姐妹不说,人家早就名花有主。我生日那天你也看到了,就是又高又帅气一表人才的那个,叫雍凡,俩人在一起都五、六年了,就等毕业后领证生孩子。要是让我知道你破坏别人家庭和睦,看我捏不死你才怪!”义正严词地说完,在又喝又饿又气的情况下猛吸了一大口奶茶,咕咚咕咚分步骤下咽。就这空档,用愤怒的眼神给了他几个大白眼儿。碰上这种事儿,我熙妃义不容辞站到姐妹这边,没有商量的余地。
余多略显羞愧,两眼盯着奶茶一边用力摇,我眼睛看晕了不算,奶茶都晕倒在桌上。“你别闹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前几天她打电话跟我说,让我委屈点做你男朋友,还说你暗恋我好久,经常夸赞我。”
没有等他纯情地说完,只感觉脖子有东西涌出来,心里想不会是血吧。一看余多的脸,我稍微安心,仔细一看马上内疚不已,刚费了好大劲儿吸溜到嘴里的珍珠豆全喷在他头上。我顿时乱了方寸,气急败坏地骂水瑶:“卖姐妹也说声啊,好歹有个准备,以后遭罪享福也不怨谁!”
余多肤色有点黑,现在整个脸扭曲的像毕加索的油画。我一边帮他整理脸部一边说:“你没有事吧。”
旁边的人看不过去,低声说:“都这样了,没事才怪!”
我就不敢说什么了,用面巾纸轻轻擦拭他的脸庞。看见他脖子上一颗黑痣,为了缓和气氛,我故作惊讶地说:“你有颗痣哎!我奶奶说,有痣的人命大有福多财。”余多顺手摸了一把一甩,那颗痣就落地上了,原来是一粒珍珠豆。
“我今天是不是撞鬼了!”看着余多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于是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我还没有见过鬼呐,鬼故事我确实听了不少,鬼片也看了不少!都是米琦那妖孽硬拉着我陪她看的。”
余多直接用手捂住了脸,脑袋死劲儿磕桌子。再这样磕就要出人命了,看来我叱干熙妃今天不是冲犯北神仙就是南菩萨。旁边的人都瞅着我,用逛动物园一样的好奇眼神,弄得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幸好米琦打电话来问进展如何。我心急之下叫道:“出人命了。”还没有说完那边就断了。靠不住啊。奶奶真是哲人啊,平时教导我,人都靠不住。余多付了钱,拉着我出来。
“不好意思,我这人苯嘴笨舌的,你别生气啊!”在路灯的遮盖下,我郑重地向余多道歉。
谁知他说:“你要是苯嘴笨舌的,我们都是哑巴了。一天之内被你差点搞出两条人命,厉害啊!我琢磨你去太平间说两句,死人都会活过来的。啊啊……”
余多突然蹦得很高,慢吞吞地说:“你-掐-人!”说完冲上来:“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碰你。”他两手抓着我的肩膀拼命抖。
“玩真的,我可是女的哎!”我大叫!
路上的人肯定以为他是劫匪,一个路人对旁边的人说:“要不要报警?”我心里乐了,见义勇为的人这年头不多,能碰上的就更不多,我运气真好!
“活腻了,有奖金发?快点走,少管闲事!”女的气势汹汹地赶着热心男走了。
余多不亦乐乎地继续抖着我,他是把我摇钱树了了吧。
“放下她!”身后这声大喊,着实让人打个激灵,跟鬼片里面似的。
原来是米琦。“怪不得熙妃说出人命。好你个余多,当我姐妹是摇篮啊!你真是对不起我啊。”这话怎么听见不对劲儿,我是直接受害者!米琦架着我,看了看余多,指责道:“你不喜欢也别折腾死啊。你不要,别人还稀罕呐!”我听后不光脸绿了,心都碎了,这是什么话?
“没有的事,就是玩玩。”余多耷拉着脑袋,脚踢着路面。
米琦吼道:“什么?玩玩?我们都是正经人,别想歪注意。不,想都别想!你当熙妃是什么啊,粉巷流萤啊?人家不从,你还霸王硬上弓!”
我哭着求道:“你们别吵了。”
“你看,惹的熙妃都哭了。为了和你约会,我特意给她打扮的庄重得体。你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米琦说着在我的头上捏来拉去。
我推开她:“你闭上嘴别说了,再说我就撞车去。没有的事被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米琦拍了我一巴掌:“你脑子养鱼了?我为你说话,还这样说我?余多真有你的,两下子就弄得我们熙妃对你死心塌地的。”见我往马路上走,米琦急了,让余多拉住我。